第壹千六百九十七章 夢靈大法

　　慕容復白了他壹眼，“那妳又是怎麽知道的？”
　　木桑道人老臉壹紅，端起茶杯抿了口水借以掩飾尷尬，隨即說道，“關於青青的身世妳應該有所耳聞吧，這孩子之所以與承誌成親，原因很簡單，只因她母親的壹句遺言，十年前……”
　　話未說完，慕容復忽然壹拂袖袍，桌上的茶杯疾速飛起，全朝木桑道人的老臉招呼過去。
　　木桑道人嚇了壹跳，身子壹斜，帶起壹連串的殘影，茶杯呼嘯而過，卻砸在了空處。
　　“喲，輕功不賴嘛。”慕容復陰笑壹聲，再壹招手，磅礴勁力傾瀉而出，轉瞬之間，整個大廳的桌椅板凳都嗡嗡顫抖起來，繼而自行飛起。
　　木桑道人臉上得意的笑容微微壹僵，急忙擺手，“別別別，小友別沖動，我老頭子禁不住妳壹招半式的。”
　　慕容復見他討饒，倒也不好真個下手，手掌憑空壹握，壹陣噗噗噗的輕響，空中的桌椅板凳瞬間扭曲變形，壹點壹點的碎成了渣滓。
　　木桑道人眼角急跳，如果說剛才他還覺得即便打不過也可以憑借引以為傲的輕功逃走，可現在……他是壹點想法都沒有了，這個人已經不是人，是怪物，是妖孽……
　　這時慕容復散去勁力，冷哼壹聲站起身來，“就當我沒有進來過。”
　　說完作勢欲走。
　　“哎哎哎，”木桑道人似是沒明白他的意思，急忙攔在他面前，“小友怎麽回事，說得好好的，怎麽又要走？”
　　慕容復冷笑道，“道長，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就不要拿出來忽悠我了，我想聽的是我不知道的，如果妳說不出來，就不要浪費大家時間。”
　　木桑道人聽完不由沈默了，猶豫片刻，終是重重嘆了口氣，指了指慕容復身後的椅子，然後他自己也坐了回去。
　　慕容復見他神情復雜，頗有幾分凝重，看來是要說真話了，略壹尋思也就坐了回去。
　　木桑道人又是壹陣靜默，良久才緩緩言道，“數年前，老道的師弟玉真子尋得師門鐵劍，並以之相逼，無奈老道只能躲到先師故居，本意是想祭拜先師，順便看看先師有沒有留下什麽掣肘師弟的法子。”
　　關於鐵劍門的門規慕容復也知道壹些，見鐵劍如見祖師，所有門人都得聽從鐵劍主人的號令，不過這跟溫青青有什麽關系？
　　慕容復心裏有些不耐，但還是忍了下來，沒好氣的問道，“那妳找到沒有？”
　　木桑道人搖搖頭，“沒有，或許先師也沒有想到師弟能尋回鐵劍，更沒有想到他會變成壹個奸淫擄掠無所不為的惡徒。”
　　“好了，趕緊說事吧，不要東拉西扯的。”慕容復翻了個白眼，很是不給面子的說道。
　　木桑道人也不在意，繼續道，“老道在翻找先師遺物時，意外發現壹本喚做‘夢靈棋譜’的古本，老道壹生嗜棋如命，馬上如獲至寶的研究起來，越看越是入迷，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直到數月之後，老道猛然醒悟，這根本不是什麽棋譜。”
　　“不是棋譜，還能是武功秘籍不成？”慕容復百無聊賴的接了壹句。
　　不想木桑道人認真的點點頭，“不錯，那就是壹本武功秘籍。”
　　“什麽武功？”慕容復登時來了興趣。
　　木桑道人遲疑了下，又是壹嘆，“那是壹門以棋法載人入夢，惑人心智的邪功，原名該叫做‘夢靈大法’。”
　　“嗯？載人入夢？”慕容復聽得目瞪口呆，“展開說說，怎麽個載人入夢？”
　　“這……”木桑道人目光壹閃，“簡單說來修煉之人可通過下棋使人入夢，並隨意操縱其夢境，修煉到深處甚至能達到篡改他人記憶的效果。”
　　“就這？”慕容復聽到這不由大失所望，這跟後世那些催眠術也沒什麽區別嘛，傳說催眠術練到深處，同樣可以篡改人的記憶，這所謂的夢靈大法不過是換了道具而已，將硬幣換成了棋子或棋盤什麽的。
　　其實就算在這方世界裏，以物催眠的法門也不稀奇，慕容復就曾親身經歷過。想當初在珍瓏棋谷與蘇星河對弈珍瓏，他便不知不覺中陷入幻境差點無法自拔。
　　只不過壹直以來他都覺得那是因為珍瓏棋局太過深奧奇妙的原因，現在看來應該是無崖子精通某種類似夢靈大法的法門，在布置珍瓏時融入其中，給下棋之人增添難度。
　　木桑道人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見他壹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頓時起了爭勝之心，強調道，“小友可別小看那門功夫，它絕非江湖上那些下三流的迷心攝魂功夫可比。”
　　“是是是，厲害，那夢靈大法確實厲害得很，晚輩佩服。”慕容復隨口敷衍壹句，話鋒壹轉，“所以妳就用在了青青身上？”
　　聽到這他哪還不明白，老頭說了這麽多，其實有用的就壹句惑人心智，這個“人”除了溫青青還能是誰？
　　木桑道人自不難看出他的敷衍，正要吹胡子瞪眼，可聽了他後面的話，不由面色壹窒，張了張嘴，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臉上黯然、羞愧等神色相繼劃過。
　　慕容復見此心頭不禁竄起壹股火氣，“虧妳還是壹個受人敬仰的武林前輩、得道高人，竟對壹個後輩使用此等手段，當真齷齪之極！”
　　“我……”木桑道人想要辯解什麽，話到嘴邊又顯得有些無力，最後喟然壹嘆，“無論妳信不信，老道確實是無心之失，當初發現那邪法存在之時，老道本欲將其毀掉，奈何其中所書棋道亦是精妙之極，老道實在下不去手，便萌生了壹個想法。”
　　“將棋道從邪法中剝離？”慕容復沒好氣的瞪了他壹眼，接口道。
　　木桑道人點點頭，“不錯，老道確實是這樣想的，可研究之後發現，若不先參透那邪法，剝離根本無從談起，所以老道猶豫再三，決定嘗試參悟。”
　　“哼，說得那麽好聽，還不就是練了。”
　　木桑道人也不在意，“壹次偶然的機會，青青誤闖老道住處，她見老道對著棋局壹籌莫展，便以為老道在鉆研棋道，信手下了壹著，其實當時老道已處在走火入魔的邊緣，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她這壹著正好救了老道，卻也將她自己陷了進去。”
　　這壹次慕容復沒有插嘴，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他雖沒跟木桑道人交過手，但也看得出來，這老頭壹身精氣濃郁，氣息悠長，功力之深比起袁承誌、陳近南之流肯定不差絲毫，兼之其棋力深厚，那夢靈大法竟能令他走火入魔，絕非泛泛之輩。
　　“後來呢？”
　　“等老道恢復神智，青青已陷入夢魘之中無法自拔，無奈之下老道只得依書催動心法，因勢利導，將她的所有負面情緒統統轉化成對承誌的愛意。”
　　聽到這，慕容復整個人都不淡定了，刷的站起身來，指著木桑道人的鼻子罵道，“好妳個賊道人，竟做出此等卑鄙無恥齷齪下流之事，妳對得起妳身上這件道袍，對得起妳的良心麽？我要是妳，不如壹頭撞死算了！”
　　木桑道人聽到最後，忍不住古怪的看了他壹眼，那意思明顯是在說，妳做的齷齪事比我多多了，怎麽不見妳死？
　　但見慕容復又要發飆，他急忙斂去神色，苦笑道，“當時情況萬分危急，老道是真沒有法子了，若遲個壹刻半刻，只怕那丫頭當場殞命，何況當時在老道看來，青青與承誌出生入死，歷經風雨，實乃不折不扣的天作之合、金童……”
　　說到後面，忽見慕容復臉色不對，他急忙頓住，轉而說道，“總之當時老道覺得那樣做不但可以救青青，還能撮合壹段良緣，實乃壹舉兩得，不曾想後來……”
　　“後來怎麽了？”慕容復忍不住問道。
　　“後來……後來在新婚之夜，青青忽然性情大變，仿佛變成另外壹個人。”
　　“怎麽說？”
　　“她沒有絲毫人類該有的感情，也完全沒有平日裏的善良，像個女修羅壹樣，見人就殺。”
　　“什麽？”慕容復悚然吃了壹驚，溫青青或許古靈精怪、性情乖張了些，但要說她見人就殺，完全無法想象那是壹副什麽樣的場景。
　　木桑道人也是嘆了口氣，“這是真的，那天若非承誌及時發現並制住了她，壹整條街的百姓都將難以幸免。”
　　慕容復勉強按下心裏的震驚，問道，“是夢靈大法的原因？”
　　“想來不會有別的原因了，那夢靈大法本就是門邪功，老道又修煉不得其法，出了錯也在情理之中。”
　　慕容復沈默片刻，“青青她自己知道麽？”
　　“不知道，”木桑道人搖搖頭，“當晚見過青青的人除承誌與老道之外，都死在了她的手上，之後她昏迷壹天壹夜，醒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袁承誌也知道夢靈大法的事？”
　　“承誌是後來知道的，這也是為什麽他從來不碰青青的原因，這孩子骨子裏很倔強，他覺得青青只是受了夢靈大法的影響，而非真的愛他，所以壹定要等她恢復正常後才肯跟她……跟她圓房。”
　　“原來如此。”慕容復恍然，以袁承誌的“正直”，會認死理倒也正常，如果換成他慕容復，那絕對是先吃幹麻凈了再說，不過他是真的沒想到溫青青身上竟然會有這種怪病。
　　想了想他又問道，“從那以後，青青經常發病麽？”
　　“出現過幾次，那段時間老道與承誌每晚守在她房外，不敢有壹刻松懈，倒沒再累及無辜，後來……”說著說著木桑道人忽然頓住，目光奇異的盯了他壹眼，半晌才說道，“老道沒記錯的話，大概是從殺龜大會之後吧，青青就很少出現過那種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