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九地之下（壹）

　　“現在不是在意墨子不墨子的時候！！”江憲最先反應過來，低喝道：“快……最後五星！這種坍塌速度最多二十分鐘，整個房間都會垮掉！”
　　所有人立刻收回了精神，全神貫註地想了起來。三分鐘後，淩霄子擡頭，斬釘截鐵地說：“前256年，秦王滅西周，遷九鼎入秦！”
　　刷……水銀傾倒，壹只只眼睛死死盯著那壹條銀線。就在完全註滿孔洞之後，所有人齊齊舒了壹口氣。
　　就在這個孔洞註滿的瞬間，壹片驚天動地的巨響，祭壇周圍塌陷！而這次的聲音……距離祭壇恐怕只有十米不到！
　　卡卡卡卡……壹陣鐵鏈絞動的聲音響起。但沒有誰敢往後看，死神已經站在了所有人背後，誰也不敢保證看上壹眼，自己是否還能保持冷靜。
　　爭分奪秒，所有時間都必須用在解開九宮飛星上！
　　沸反盈天中的死寂，所有人的思維都運轉到了巔峰。兩分鐘後，紅四娘擡頭道：“接下來……接下來就是六國壹統！長安……不，不對！九宮飛星不會經過兩次同樣的地方！那到底是哪裏？”
　　“東山省！”江憲立刻開口道：“前221年，秦自燕南攻齊，逼降齊國。天下壹統……如果不在長安，那只能在齊國！”
　　刷……水銀無聲倒了下去。與此同時，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
　　倒錯，死路壹條。
　　不倒，屍骨不存。
　　前狼後虎，前所未有的壓力如同山崩海嘯，吊著心臟看水銀傾倒，壹邊祈求千萬不要出錯……這種如同鈍刀割肉的感覺……起碼閉上眼睛，能給個痛快。
　　十秒……二十秒……並沒有霧氣噴湧。江憲咬了咬牙，飛快說道：“六星……目前為止，還剩最後三星！”
　　“長城修築，始皇駕崩，這兩件大事壹定有！最後壹件，我認為是徐福尋仙！”
　　八臂羅漢拿起下壹個酒樽：“妳確定？”
　　“不確定！！”江憲幾乎是吼出來的，隨後從牙縫中說道：“但是……這是最靠近的答案！起碼這裏有不死藥的圖案！也沒時間給我們猶豫！！”
　　八臂羅漢腮幫狠狠動了動，再也不多話，拿起酒樽就倒了下去。
　　死寂。
　　無人開口，然而閉上眼的人，全都在心中默默計算著酒樽的數目。每壹次放下的“咯當”壹聲，在周圍轟鳴聲中是如此渺小，聽在耳中卻無比清晰。
　　那是生命的計時器。
　　第七星……第八星……第九星！
　　咯當……第九個酒樽落地的聲音宛若天籟，所有人同時睜開了眼睛。死死盯著四周。
　　硝煙漫天中，壹聲輕微的“哢噠”聲響徹大廳。緊接著，四周宛若地震的轟鳴，明顯小了下去。那翻湧如波濤的煙塵緩緩下降，四面八方震顫的墻壁漸漸停止了哀鳴，壹分鐘後，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祭壇周圍如同惡魔肆虐過的漆黑深淵。
　　“呵……”淩霄子雙腿壹軟，壹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沒入黑發，發顫地梳理著，然而沒入之後忽然發覺，黑發之中已經布滿汗水。
　　江憲手指顫抖地握成拳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壹種如同觸電的感覺從尾椎傳到頭皮，片刻之間竟然提不起壹絲力氣。而他旁邊的紅四娘，想逃出打火機，卻摸了半天都摸不到。
　　還活著……自己竟然還活著！
　　剛才雙重壓力之下，他們幾乎已經忘記了生死。恐懼如同巨手死死捏著每壹個人的心臟。現在波瀾平息，心有余悸的感覺似驚濤拍岸。沖擊著每個人的心臟。
　　許久，淩霄子才幹笑了壹聲：“我決定了，出去要買壹註六合、彩。三十六選九，四分之壹的幾率啊……重復九次，我們特麽居然全中了！”
　　“也不完全是運氣。”八臂羅漢神色平靜，然而時不時地打個寒顫，沙啞道：“過去的九宮飛星比現在好推斷得多，難的只是第壹星，剩下的按照當時的大事去推，十有七八不會出錯……當然，我們確實足夠幸運……”
　　這份“活著”的感覺是如此清晰，清晰到誰都不想過多交談。足足五分鐘後，紅四娘終於擡起頭道：“妳不是說……九宮飛星解開，會出現出口嗎？”
　　江憲咬牙站了起來，做了好幾次深呼吸，直到感覺力氣再次回到身上。正準備開始尋找通道，忽然間，壹陣清晰的“卡拉”聲響徹整個大廳！
　　刷——！淩霄子猛然擡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四周。嘴唇發顫：“有完沒完了？！”
　　話音未落，他們腳下的祭壇轟的壹聲，瘋狂朝下落去！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所有人本能地蹲下了身子。金屬與四周巖壁摩擦甚至擦出了火花，心仿佛貼到了脊背上。但沒有人敢開口，而是死死閉緊牙關，每人抱住壹盞長信宮燈保持平衡。
　　五秒……十秒……所有人的神經都拼命繃緊，呼吸都為之停滯。身、心、靈都集中於壹點，等待著落地的狂暴沖擊。這種等待是如此折磨，以至於讓人根本無法思考落地之後是生是死！然而，命運仿佛是壹個惡劣的小醜，就在十五秒後，又是壹聲輕微的卡拉聲，整個祭壇……放緩了速度。
　　沒有人說話。
　　抱緊長信宮燈的手上，壹片冰冷粘膩的感覺傳來——那是本能冒出的冷汗。又過了十秒，當腳底下傳來“當”的壹聲，整個祭壇停止了下墜。四個人同時松開宮燈，癱軟在了金磚上。
　　腦海壹片空白。
　　江憲毫無形象，大字型躺在冰冷的祭壇上。眼睛出神地看著頭頂的孔洞，距離好遠，應該有六七十米吧……
　　好大的水聲……這下面莫非是有壹條黃河不成……
　　生命之神仿佛在生死之間連續開了兩次大玩笑，耗盡了所有人的勇氣和體力。當平靜下來後，酸痛從四肢潮水壹樣湧來。在這片詭異的靜謐中，四個人躺了足足十分鐘，江憲才支撐著緩緩站了起來。
　　入目之處，四周都是漆黑的墻壁。
　　這些墻壁打磨得非常光滑，而在祭壇落地處，有兩扇敞開的大門，依稀可以看到裏面是壹條通道，有三米高，兩米寬。分別位於祭壇左右。
　　他緩緩走了過去——不是不想跑，而是此刻大腿肌肉都在酸痛，完全沒有壹絲力氣。
　　短短五十米，卻走了幾分鐘。當他好不容易走到大門前的時候。目光卻瞬間凝重了起來。
　　不壹樣……
　　和之前見到的東西完全不壹樣！
　　“秦畫磚？”淩霄子嘶啞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江憲回頭掃了壹眼，對方目光發紅，頭發淩亂，拂塵死死抓在手中。順便掃上了江憲的臉，掃開對方後，自己走到了大門前，壹寸寸摸索著。數秒後，低聲驚呼道：“宮廷級別的畫磚！”
　　他屈指敲了敲，發出的並不是普通紅磚的咚咚聲，而是如同鐘磬壹般的“當當”之聲。
　　畫磚經過數千年，仍然呈現出壹種發青的冷貴色，通體不見壹個孔洞。且，上面的玄鳥花紋比他們之前看到的要精細得多！
　　每壹筆都同等厚薄，雕刻極其精致。巨大的玄鳥拖著長長的尾羽，卷曲，舒展，左右對稱。堪稱藝術品。
　　兩人對視了壹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火熱。
　　如此精美的畫磚……果然如同他們所料，祭壇的出現，代表他們已經非常接近地宮的核心地點。而這裏出去，很大可能就是地宮真正的核心！
　　無數謎團的答案或許都在那裏，更可能存在黑死蝶的線索！江憲閉上眼睛，捂住起伏不定的胸口。數秒後睜開眼，看著走過來的紅四娘和八臂羅漢道：“我們現在大約在地下壹百多米。”
　　他掏出壹根記號筆，蹲下身子，信手畫道：“長安海拔極高，大約在2000米左右。我們現在必定走入了長安市內，應該是長安市邊緣。從秦嶺支脈下來的壹截位置。”
　　“現在我們面臨著最大的困難，就是……剛才我們的背囊誰都來不及背下來。所有物資都在裏面。接下來就是地宮最核心的位置，也是我們這次勘探的最後壹段路。所有人都不能分開，先找出口，找到了……再說其他。”
　　沒有人反對。江憲站在門前，掰了掰手指，卡卡作響，隨後，率先走了下去。
　　來吧……
　　讓我看看，這裏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
　　通道不長，大約十米。十米處，有壹個拐角。
　　沒有人打手電，這裏燈火仍然燃燒。就在剛轉過拐角的瞬間，江憲猛然站在了原地。
　　“怎麽了？”身後的淩霄子楞了楞，探出頭去：“看到妳師傅復活了嗎？話說這場景似曾相識啊……”
　　他沒有說完，因為，他也楞在了原地。
　　紅四娘和八臂羅漢對視壹眼，同時沖過拐角。下壹秒，兩聲壓低的驚呼脫口而出。
　　相當短暫，因為……眼前的壹切，震撼得他們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臣服於歷史的瑰麗，跪拜於仙秦之恢弘。
　　地宮……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壹望無際的地宮群！以及……壹條寬達壹千多米的地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