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天與地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戰爭和祭祀是古代社會極為重要的壹部分，再華國的文明中更是源遠流長，早在幾千年前就有了祭祀的禮儀。
　　拋開血腥的人祭等原始行為不談，祭祀中的種種過程和布置，都代表著壹種神聖，壹種崇高。這樣的儀式感，讓整個部族產生歸宿感和共鳴。
　　在這樣的發展過程中，祭祀的禮器不斷的延伸，每壹種都開始具有了各自的意義。
　　而琮，則代表了大地。
　　《周禮·春官·大宗伯》：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
　　這裏的六種玉石，除其中蒼璧外，其余為五玉，也稱“五瑞”，用來祭祀五人帝及五人神。
　　但是……
　　“怎麽會是玉琮？”
　　趙教授話語中滿是不解：“這裏明明是帝嚳壹脈的淵源的祭祀，所對應的點看起來也是對應的上蒼蒼天，而且帝嚳雖然是五帝之壹，但並不對應中央黃帝。”
　　“按照後世的譜系，他雖然是黃帝的子孫，但祭祀的時候，並不會因此混搭才對。”
　　古怪，很古怪！
　　趙教授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江憲看著那泛著微光的玉琮，心臟砰砰跳動。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走上前，壓下心中的悸動感，仔細的查看了起來。
　　細膩的材質，微黃的色彩，看起來和玉石似乎沒有區別，但他即便沒有觸碰，卻也知道，這不是玉石。
　　不是任何壹種石料。
　　它是骸骨，是骨骼！是龍虎山下曾經出現的鼓的骨骼！
　　這種讓他身體產生反應，情緒跟著躁動的骸骨，他已經不是第壹次見到了。雖然這壹次比前面的要強烈，但他依舊可以壹眼分辨出來，壹眼認識到！
　　帶上手套，伸手抓起玉琮，手掌剛壹接觸，上方的光芒頓時暴漲。
　　周圍原本低著頭，正在恢復中的眾人，心神跟著巨顫，腳步踉蹌的向後方退去，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似乎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了。
　　好在，這真光來得快，去的也快，眨眼之間，光芒消散，眾人心中的壓力壹輕，只覺的身上的疲憊完全湧上來。
　　趙教授和莊家兄妹竟然壹下子坐在了地上，口中喘著氣，面上卻流露出舒暢的神色。
　　將玉琮封入密閉的盒子中，江憲看向趙教授道：“禮器確實不符合規格，如果真的是帝嚳壹支的人來，這裏不會放置玉琮，但是……這玉琮未必便是壹開始就出現在這裏。”
　　哦？
　　恢復力氣的趙教授雙眸壹亮，看向江憲的眼神動了動：“江先生，妳是發現什麽了？”
　　“趙教授，妳來看這個祭壇。”
　　江憲指著這並不算寬大的青銅臺，看著上面刻畫的壹道道符號：“祭壇上的刻痕標識，同樣不是對應著大地的祭祀。”
　　趙教授站起身來，不管還在流汗的額頭，快步的走了過去，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向祭壇頂端，眼神為之壹縮。
　　青銅祭壇雖不大，但上面花紋繁復，符號密集，線條之間錯落有致，相互結合下，壹股蒼涼莽荒而又宏大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定了定神，仔細的向前看去，只見到上方雲紋排布，星辰陣列，空隙之間夾雜著獸紋紋路。雖然無比的繁雜，卻沒有壹絲的淩亂之感，反倒是帶來壹種沖擊的美感。
　　在這種排布之下，它們的每壹個線條，每壹個紋路都相互結合，相互促進著。
　　但江憲讓趙教授過來的重點，並不是這些具有重大考古意義的紋理。
　　在這祭壇的最上方，那凸起的位置處，有這壹個明顯的凹槽。
　　這凹槽並不是簡單的鑲嵌壹個杯子，鑲嵌壹枚寶石的樣子，而是壹個生物的輪廓。
　　“翅膀、尾巴、鳥喙……”趙教授看著這圖案心情激蕩，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錯……這裏原來絕對不是放置玉琮的，而是祭祀壹種神鳥。”
　　“這就說的通了……”
　　趙教授面露恍然：“玉琮是後來人放置的，所以才會有這種不和諧的情況。”
　　“放置玉琮的人，恐怕是看上了玉琮的效果，用它來震懾住猿鶴等生物，讓他們不敢跑到更裏面去。”江憲看著地面的血跡，和那猿鶴屍骨道：“效果，看起來不錯。”
　　“但，這是誰幹的？”
　　莊玉山走上來，面上露出疑惑和慎重：“不是我自大，這壹路上走來艱難無比，即便是咱們相互配合之下，才到達這裏……即便是古代的堪輿好手，又有幾個能做到這壹步的？”
　　“更何況，將這裏進行改造……如果是原本紮根這裏的部族也就罷了，但若是寥寥幾人……”
　　他說著，眼中的驚嘆和慎重之色都在不斷的提升。
　　“總有些傳奇人物，能夠超出時代，跨越歷史。”
　　江憲深深地看了壹眼祭壇，緩聲道：“不管如何，從目前的情況看，出口就在裏面。”
　　“是壹個人也好，壹個部族也罷，我們都要過去看看的。”
　　他看了眼尚在昏迷的淩霄子，也許因為這裏寒魄的氣息，那條黑線並沒與怎麽攀爬，整個人的生命依舊還在安全的範圍之中。
　　“走吧，希望這些前輩，給我們開辟了條好路。”
　　話音落下，他當先轉身，順著長廊走向著深處走去。
　　趙教授捋了捋胡須，嘴角上浮現笑容，跟著走了過去。莊家兄妹對視壹眼，各自暗暗觸碰了下身上的蠱蟲，定了定神，腳步跟上。跟在後方的方雲野背著淩霄子，手掌懸在腰間，時不時的看向周圍，並緊緊地盯著前面的幾人。
　　林若雪抿了抿嘴，看著前方的江憲，整理了下袖口，隨後在最後的位置盯著前面。
　　長廊很寬，足有三四十米，兩側的墻壁都頗為光滑，顯然經歷過認真的打磨，只是這些光滑的墻壁，此時上面有著壹個個坑洞和壹條條縫隙。
　　下方的各處，淩亂的碎石散落，伴隨著壹具具殘破的屍骸鋪陳在地面上。
　　手電的光照過周圍，猩紅的色彩映入眾人的眼中，讓他們心臟猛的跳動。
　　如此寬廣的道路之上，每壹寸空間都被那血色所侵染！
　　破碎的屍骸，斷裂的白骨，還是那紮在墻壁縫隙的屍體，無壹不說明了這裏曾經的慘烈。
　　幾人的心都跟著提了起來，沒有人能面對如此慘烈的情境而無動於衷，尤其是這條道路上還可能潛藏著造成這壹切的殺戮者，謹慎小心已經是必然的選擇。
　　腳步落在石板和屍骸上，發出很細微的聲響。
　　江憲雙耳微顫，聆聽著周圍的聲音，他的每壹步都很小心，都很仔細，但在這樣的環境下，沒有辦法阻止聲音的產生和傳遞，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壹步兩步三步……
　　步履逐步前進，拐過壹個彎，通道的盡頭處在手電中映入他們的眼中。
　　臉上的笑容剛要浮起，江憲的心臟驟然壹縮，他渾身肌肉猛的壹緊，身子下意識的向著後方壹躍。
　　其余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並聽到壹道高亢的聲音猛然響起！
　　吼——！
　　巨大的吼聲仿佛壹道雷鳴壹般在眾人耳邊炸響，霎時間幾人心臟猛的收縮，雙眼剎那失去焦距，壹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從身體中迸發，肌肉不受控制的顫栗起來。
　　但這只是壹瞬間。
　　下壹刻，眾人齊齊的回過神來，他們的肌肉重新繃緊，他們的腳步凝聚力量，身體雖然還處於恐懼之中，但多年的鍛煉讓身體的記憶迸發出來，直接向著後方縱越而去。
　　不過眨眼的功夫，壹行人便重新的回到了拐角的位置，大口的喘息著。
　　“這種感覺……”
　　莊玉山咽了口口水：“有些像是第壹次看到那四翼蝙蝠……”
　　“沒錯，很像。”趙教授點點頭，抹了把頭上滲出的汗水，警惕的探出頭，從拐角的位置看向遠處：“不過似乎沒有那麽強力……不對，這是聲音，那是直視身體，不能這麽比較。”
　　“怎麽比較是另外壹回事……”莊玉山看向江憲：“江先生，我們怎麽過去？”
　　江憲沒有搭話，他耳朵微顫，貼著墻壁進行聆聽。
　　不遠處的林若雪也是同樣的動作，片刻後兩人齊齊起身，對視壹眼，相互點了點頭。
　　“走吧……不出預料的話，應該沒有什麽危險。”
　　沒有危險！？
　　這話壹出，不僅趙教授和莊家兄妹，就連方雲野都楞住了，不過想到背上的淩霄子，他定了定神站起來，跟著壹起向前。
　　腳步向前邁出，江憲沒有像之前那麽小心，反而快步的向前走著。
　　莊家兄妹對視壹眼，心中驚疑不定，但腳下還是牢牢地跟隨，就算對方想要坑他們，肯定也不會把自己坑進去才對。但兩人還是不敢完全信任，警惕的註意著四周，隨時準備跑路。
　　腳步越來越接近出口，懸著的壹顆心更加緊繃，伴隨著江憲腳步踏出長廊，眾人的視線陡然開闊，壹片更加廣袤的區域映入眼中。
　　霎時間，他們只感覺到腳下地面壹沈，心中頓時壹驚。
　　下壹刻，壹道道光芒猛然在這片區域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