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舍卻認知

　　“嘿嘿……”
　　風神沒有回答，戰爭惡魔先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
　　它說道：“何止是打不過天神？再這麽搞下去，他們這些腐朽的舊神，甚至都要打不過壹個人類了！”
　　左昌低頭：“打不過人類不至於吧？”
　　“有什麽不至於的？所謂的神靈，不過只是擁有先發優勢、掌握核心技術的修行者而已，本質上和人類沒有差別。”
　　“在‘血霧異變’之前，神是無上的。因為那時候的人類連‘紋章’都沒有普及，五境的冒險者就被視為戰神，十五境的神靈們，自然是雲端上的存在。”
　　“血霧異變之後，人類普及了紋章，但對屬神——”
　　風神突然叫道：“別說了！妳這只該死的狗！”
　　戰爭惡魔壹怔。
　　它哈哈大笑，擡起壹只前爪指著風神，笑道：“他急了！”
　　“……”
　　風神頓時面目扭曲，心頭壹股無名火起，他額上青筋爆出，惡狠狠的看著戰爭惡魔。
　　戰爭惡魔無所顧忌，繼續說道：“到了現如今，十五境的人類高手比比皆是，在某些領域、某些技能上，人類的理解甚至超越了腐朽的舊神！天神慷慨的不像是神靈，她創造的制度極大的激發了人民群眾的修煉熱情，以至於十二境不如狗，十五境滿地走！”
　　“如此情形，妳看他們還坐得住嗎？”
　　“要是不在這個千年輪回之際摁死天神，讓世界重歸愚昧，他們又怎麽能彰顯自身高貴！”
　　原來如此。
　　是因為進步太快，威脅到舊神地位，所以他們才急切的想要按死天神嗎？
　　莫名的，左昌感覺壹切都合理了起來。
　　他擡起頭，看著端坐在前的風神化身。
　　風神化身面目冷淡，多少有點繃不住了。
　　他先前所說，句句都是真話，沒有半分虛假。這裏的確是“虛幻和現實”的交界地，是存放天神真身之處，也是天神設下的最後保險。
　　如果天神的使者——也就是眼前這個黑發的青年——將黃金之罐帶到現實之中，她就有機會重獲新生！
　　那種事，不是風神等神願意看到的。
　　只可惜，交界地是天神的私留地，除了她允許的人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侵入其中。
　　暴風與天空之神竭盡全力，最後也只能將“壹刻神力”送入，以虛影形態和人對話。
　　但，風神所說，也不全是實話。
　　他其實不是壹個化身，而是壹個“術”。
　　他本想用這個術將天神葬送，可他沒有想到——
　　“哪來的狗！不，它不是狗，它是什麽？如果沒有它，我的計劃很可能已經成功！現在……”
　　現在，只能退而求其次。
　　風神轉頭，看著在場最後壹人，問道：“這位仁兄，妳覺得呢？”
　　“？”
　　白槐左右壹看，問道：“您在……和我說話？”
　　“當然。”
　　“這……”
　　白槐能有什麽想法？他甚至不知道他們在爭論什麽！
　　話是每壹句都能聽懂，可其中包含的信息，他是壹點都不明白。
　　風神化身微微壹笑，又說道：“妳覺得……力量這種東西，應該被賤民們所掌控嗎？”
　　白槐當即嗤笑壹聲：“他們配嗎！給那些賤民力量，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於此刻，時間凍結！
　　左昌明顯感受到有壹股神秘力量突然爆發，源頭正是風神化身。這股力量無限膨脹，又在壹瞬之間轉移，盡皆灌註到白槐大將體內。
　　“嗚啊、啊啊啊！！”
　　慘烈的哀嚎，無端響起。
　　左昌轉頭，看到白槐的身體扭曲、膨脹，竟生出鱗片和利爪，壹條粗壯的尾巴橫掃，掃塌整塊巖壁。
　　短短幾個呼吸之後，白槐大將變作壹條肩高五六米、體長十余米的漆黑色龍！
　　“深淵魔龍？！”
　　戰爭惡魔的聲音，在腦內響徹。
　　“天王大人，我總算明白了！我壹開始就覺得奇怪，風神既然有驅使化身入侵的本事，為什麽不用更可靠的手段阻止壹切？剛剛那個白衣青年不是什麽化身，而是壹個‘術’！”
　　左昌已經拔出腰上掛著的彎刀：“術？”
　　“說是術，可能不夠準確。那應該是壹個詛咒——‘精神同步’。風神將壹道詛咒送入此方空間，如果我們贊同他的想法，那麽他的意誌將在瞬間侵入我們的身體，將我們轉化為沒有理智的深淵魔龍！”
　　戰爭惡魔看著面前兀自咆哮的魔龍，像豹子壹樣弓著背。
　　“風水地火四大神中，風神本就以詛咒法術聞名。除了強而有力的風暴之外，他還擅長將詛咒糅在氣流中，向某壹個方向的所有人施咒！精神同步，就是他最為得意、也最負兇名的能力。”
　　「精神同步」
　　這個技能，左昌見都沒有見過。
　　但它威名赫赫，獨特的機制造就了它的兇險和詭譎。與風神交流是非常危險的事，壹旦認同他的某個觀點，將在瞬間中術，轉變為受他驅使的深淵魔龍。
　　這壹招屢立奇功，歷史上許多鼎鼎大名的人物，乃至於壹國之君，都因此而變成魔物！
　　戰爭惡魔和左昌可以用意念交流，信息交互極其高效。
　　左昌聽它拆解“精神同步”的詳細，頓覺不可理喻：“怎麽可能有這麽強大的能力？假設風神和我對話，如果他認為‘我是男人’，那我豈不是直接變成魔龍了？”
　　戰爭惡魔非常冷靜：“限制當然是有的。第壹個，風神無法臆造‘觀點’，他所釋放的觀點，必須是他深以為然的；如果這個觀點連他自己都不認可，則詛咒失效。”
　　“這也算限制？”
　　戰爭惡魔繼續說道：“第二個，壹旦某個觀點得到他人認同，風神將徹底失去此項認知。‘妳是男人’、‘妳是女人’，‘妳是老人’、‘妳是小孩’，諸如此類基本觀點，他早就用掉——妳在他眼前沒有性別、沒有長幼，他甚至分辨不出妳是不是壹個人類。因此這些基本的認知，他已喪失。”
　　“……”
　　左昌，大受震撼。
　　戰爭惡魔嘿嘿笑著，說道：“其實，剛剛風神嘗試對我使用詛咒。他認為我是‘壹只狗’，可惜我不是！如果我真的是狗……現在變成魔龍的就是我了，好險！好險！”
　　根本理解不了啊！
　　這是什麽奇怪的技能？
　　“神的威能，果然深不可測！照妳這麽說，我剛剛其實在鬼門關前走了壹遭？”
　　“正是如此，天王大人。幸好，他的觀點妳我都不接受，但我現在有些好奇——今日之後，風神會變成什麽模樣？”
　　左昌微微壹怔，很快明白過來。
　　風神這壹次可謂是下了血本。
　　他設置的觀點，無疑是——“力量不該被所有人持有，它應該是精英、貴族和上位人的特權”。
　　如果風神失去了這個認知，那他會變成什麽樣？
　　“嗷——！！”
　　憤怒的咆哮聲，扯回左昌的註意力。
　　他擡頭，看著面前殺意滔天的深淵魔龍，嘗試喚醒法力。
　　法力仍然受封禁。
　　他看向戰爭惡魔，問道：“現在怎麽辦？這條龍，妳能對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