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逆水行舟

　　96511上空，天空之城內。
　　左昌對倒映之海的事情並不太上心，對主宰、統治之類的事情，也缺乏足夠的興趣——
　　要不是毫無野心，他怎麽能把如此重要的情報到處宣揚？
　　此刻，他的房間裏。
　　左昌看著用銀叉吃小蛋糕的天神，說道：“天神，我認為我可能犯錯了。”
　　天神擡起頭，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
　　“我認為我們過早的讓別人知道妳的身份，這可能會帶來壹些麻煩——這其中也有妳的失誤，就是因為妳大大咧咧、全無保密意識，所以我才沒有設計隱瞞妳的真實身份。”
　　“哦。”
　　天神的反應非常冷淡。
　　她再壹次低下頭，認真的對付碟子裏的蛋糕：“那個喰魂魔龍讓妳感到不安了吧？”
　　左昌點頭：“是的。”
　　左昌之所以毫不避諱的聯絡龍之共同體和獸之共同體，是因為他知道，這兩家的領導都是天神的信徒。
　　在天神以前的時代中，所有非人類的種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壓迫。
　　龍族受迫害的程度稍微輕壹點，畢竟這個種族擁有十分強悍的戰鬥力，族群內絕大多數個體都喜歡在罕有人跡的險地、絕地生存——
　　比如冰原盡頭、火山熔巖之中。
　　那種環境不是普通人類喜歡的，更不是他們能很好適應的，生態位不同紛爭自然也不多。
　　獸族吃飽人類的苦頭，這兩個種族之間的仇恨難以盡書，就是慘烈。
　　天神將世界分割，對於飽受人類之苦的異族而言，自然無異於天堂。
　　也是這個原因，龍之王女和貓女皇才快速響應，派出麾下精銳來幫助左昌；左昌也沒有隱瞞天神的身份，大大方方的介紹了出去。
　　但是……
　　今天喰魂魔龍表現出來的欲望，讓左昌感到了不安。
　　他意識到龍之王女固然是天神的擁護者，她手底下那些人不壹定是。現在的天神喪失了絕大多數力量，雖說“編織命運”稱得上大殺器，但也不是百分百保險。
　　天神語氣平靜：“妳的不安，源自無能。”
　　咚！
　　左昌用指節叩了桌子：“好好說話！”
　　“我又沒有說錯。”
　　“不是無能。天神，妳可以說我弱小，不能說我無能。和十五境的強者比起來，我現在的能力的確差了壹點。”
　　左昌大聲強調！
　　他頓了頓，又說道：“妳說的對。我現在有點弱小，十二境，感覺不是很夠用。那妳的意思是……我們需要快速變強？”
　　天神搖頭：“也可以讓別人變弱。”
　　“……什麽？”
　　“我們不需要變強，可以嘗試讓別人變弱。”
　　天神重復了壹次。
　　這壹次，她不再面無表情，眼裏有狡黠的光彩。
　　有如變戲法，她小小的掌心出現壹塊璀璨的結晶，她短短白白的指頭吃力的握著：“我來考考妳。冒險者想升級，需要什麽？”
　　左昌不明所以，老實回答：“神性結晶。就是妳掌心中這塊。”
　　天神又問：“那麽，我再問妳。冒險者想掌握技能，需要什麽？”
　　“技能石。”
　　左昌說出答案，不明白天神的用意：“這怎麽了？這是常識。”
　　天神將掌心中的神性結晶放下，說道：“妳來自另外壹個世界，我帶妳過來的。妳不覺得——這太方便了嗎？不需要刻苦的練習，只要坐在家裏，用幾塊奇怪的石頭就能讓自己變強——這種模式，就好像不需要上學、不需要課本，只要在腦內接入壹個芯片，直接將知識復制。”
　　左昌安靜的聽著。
　　天神問道：“如果有那樣的科技，人還會學習嗎？”
　　左昌搖頭：“不會。和復制粘貼相比，傳統的學習毫無優勢可言，如果地球上有這樣的技術，學校和老師壹定會成為歷史。”
　　同時，世界也會以驚人的速度發展。
　　天神笑了：“如果有壹天，有人往芯片中輸入病毒，將那些知識格式化呢？”
　　“……”
　　左昌意識到了什麽。
　　他坐直了身體，錯愕的看著天神！
　　天神異常冷靜，甚至有些冷漠：“過去壹千年，我壹直在做這樣的事。我提供更便利的晉升方式，讓所有冒險者因此獲益，從而淘汰掉古老的、落後的，效率低下而且危險的傳統方法。那些走捷徑的冒險者，都處於隱患之中——他們，隨時可能失去壹切。”
　　左昌愕然：“妳為什麽這麽做？”
　　“壹個必要的保險。”
　　“保險？”
　　天神點頭：“我明白我有壹天會喪失力量，建立的秩序也會崩塌，所以我提前準備了方案。在‘壹些事情’發生之後，世界將衰退，最高等級將從十五境退步到十四境，直到七境為止——七境是壹個相對危害最輕的階段，再往下對付魔物的災害就困難了。”
　　不是……
　　等等。
　　左昌多少有點不理解了。
　　他問道：“您都安排好了？”
　　天神又點頭：“嗯。”
　　好吧。
　　左昌沒有意見，反正升格世界是天神的玩具，她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誰讓她是主宰呢？
　　她存在太久，所思所想左昌不理解也正常，想左右更是艱難。
　　冒險者的最高等級被限定在七境——
　　她喜歡就好。
　　左昌訝異的，還是她的做法。神性結晶、技能石，多好的發明？
　　沒想到天神早從壹開始就暗中標價。
　　如此方便的東西背後，潛藏著如此陰沈的心機！
　　他問道：“所有享受過妳方便的冒險者，都會降級。那那些純靠自己的呢？”
　　天神嗤笑：“沒有那種冒險者了。在以前，冒險者想晉升需要飲用魔藥，需要費盡艱辛的收集各種配置魔藥所需的材料……壹千年後的今天，魔藥的配方都已經失傳，我掀起的波瀾將影響所有冒險者。”
　　“……”
　　左昌神色茫然，他壹比手：“那妳開始吧，反正我現在也沒在境界上占優。大家都是七境，我也不用擔心我和妳、還有其他人的安危。”
　　“開始不了。將整個世界拖下水，只有全盛時期的我才能做到，可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失去了絕大多數力量，已經辦不到了。”
　　左昌按捺不住，問道：“那妳剛剛說那壹大堆是為了什麽？炫耀嗎？”
　　天神慢慢搖頭：“當然不是，我早就不需要炫耀什麽了。立刻開始是做不到的，但我早已設下相應的‘機制’，只要有人觸發，世界就會降級——因為那是，來自全盛時期的，我的懲罰。”
　　來自天神的懲罰？
　　機制？
　　左昌不明所以，看著天神。
　　天神擡起手，掌心中有壹幕影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