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蝶戲江南、第七十九章：談話（上）

謝賢古似覺怠慢了我，讓謝錦婕送我。
大門口，謝錦婕向我垂首道：“對不起，怠慢公子了！”
我忙道：“無妨，小姐快去張羅壹下，陪謝年兄去拜祭妳二哥罷！”突然就感覺到二人間似出現了生份，心中不愉。想拉壹下她的手，周圍有下人看著，只好忍住了。
謝錦婕深望我壹眼，“公子今晚有定親宴，不妨晚些回來也可。”
聽她心裏還惦記著我的事，讓我心裏壹暖，向她道：“錦婕妳放心，我定會回來的。”
這時遠遠壹輛馬車飛馳而來，老遠就喊我：“何公子，何公子！”我壹看是沈河，他疾駛到我面前，顧不得和謝錦婕打招呼，直接向我氣喘籲籲的說道：“快，何公子，快上車，查先生急著找妳呢。”
我知道肯定出事了，向謝錦婕道聲再見，上了沈河的馬車，疾馳而去。
馬車駛到沈家後門，沈嘯天接住我，邊帶我往裏走邊告訴了我剛才發生的事情。雖然這事早在我預料之中，但現在乍壹聽到仍覺有些突兀。接替查庸生的時刻終於到了。！
屋裏的光線有些昏暗，查庸生坐於窗前，擋住了外面射進來的陽光，使他的正面成為陰影，身影看上去相當疲憊。沈嘯天把我領到屋裏，便離開了，所以屋裏只有我和查庸生兩人。
“林生，坐！天王把事情都告訴妳了罷？我得趁離開之前再和妳好好聊聊，再不聊就沒機會了。”他招呼著我坐下，向我說道。
我在他身邊壹張椅子上坐下，望向他壹時不知該說什麽好。他對我苦笑壹下，“林生妳什麽安慰的話都不要說了，其實今天這種情況妳肯定也早就想到了。唉！從血案發生後，我就明白會有這壹天，這些天來我就壹直在等待著這壹刻，並為這壹刻而做準備。令我安慰的是我發現了妳，而妳的表現也讓我很滿意。有妳在，我可以安心的離開，相信妳會打理好江湖，雖然我直到現在這壹刻也沒能查清妳的出身來歷，但我還是相信妳。”
我心中壹楞，他原來壹直都不相信我那套出身，張口欲辯，他伸手止住我，“妳別說話，妳那套出身來歷的說法騙不了我，我還知道妳手裏另隱有強大的實力，升仙教的閻夫人，淫君周奇都是妳派人救下的吧？現在那個吳謙就是周奇吧？”
我大驚，蹭的跳了起來，“查先生，妳，妳說什麽呀？”
查庸生面露微笑：“我都要離開了，林生妳何必還要對我隱瞞呢？我手裏線人網的細密程度是妳想像不到的，妳做的那些事，雖然隱秘，當時我發現不了，但事後各方面情報壹匯集，總能發現。記得妳剛到揚州時在街上雇過兩個腳夫嗎？他們曾看到妳身邊有對中年夫婦，可後來我卻從妳身邊找不到這對中年夫婦。奇怪的是在蝴蝶居不遠處，壹對和那兩個腳夫的描述很像的中年年夫婦帶著壹個老人租下了壹個院落。另外妳在司戶署實際上辦了七份身牒，可記載在案的卻偏偏只有四份。林生妳還要我舉出更多的證據和例子嗎？”
我身上滲出了冷汗，只這兩個例子就可以看出查庸生手裏那個線人網是變態的強啊！從下九流的腳夫到官府的司戶署，什麽都能查到，不由訕笑道：“查先生妳說的不錯，我是還有三個屬下，確是他們救了閻夫人和周奇，但我……”
“不用解釋！”查庸生打斷我，“我雖看出妳有野心，但我也早認定妳不是邪惡之徒，所以才全力栽培妳，為妳布署班底。我也相信妳的能力，妳做那些事自有妳的道理。另外我雖沒有查到妳真正的出身來歷，卻可以肯定妳和江湖上現有的任何勢力都沒有關系，再加上妳的才能，我實在找不出另壹個比妳更合適接替我的人選。我也是昨天晚上妳在花會上出了名，有個線人聽到壹個腳夫說見過妳，將這份材料匯進妳的資料裏才弄清楚閻夫人和周奇的事是妳做的。當時知道妳手裏還隱藏有三個實力那麽強的高手，我很高興，這樣我離開的就更放心了，若妳實力不夠，我還得費力再為妳加強實力。”
聽他如此說，我心中感動。真誠道：“對不起，查先生，晚生確實存有私心！”
查庸生面露舒心的微笑，接著微微壹嘆道：“誰沒有私心呢？唉！好了，我是馬上就得退出江湖，以後就看妳的了。我在這個位置上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對江湖早產生了深厚的感情，我希望它能永遠保持歌舞升平，不要出現什麽動蕩。”
我答道：“查先生放心，晚生壹定盡全力讓江湖保持穩定。”
他點下頭，道：“我相信妳能做到。”
我垂下眼皮，沈思道，他既然要離開，那他掌握的那些辛秘還有他那張線人網今天都應該交給我了罷？
查庸生沒有提要交給我什麽，看我沒接他的話，問我願不願意聽聽他的故事？我知道他的往事中肯定包含有很多關於江湖，關於朝廷和江湖之間的秘密，這些正是我想從他這兒得到的，便點點頭望著他。
他以壹聲幽幽的嘆息做為開始，“從二十年前說起罷，當時我是壹介書生，科舉落第後對仕途絕望，於是混跡於草莽，縱酒江湖，倒是結識得壹批江湖朋友，其中關系最好的就是妳未來的嶽父沈天王了。”
“他當時已是個出色的劍手，但還沒有今日天王劍的名頭，沈家也沒有今日這份顯赫。那時他應是愛妻新亡不久，常在街上買醉以排遣心中傷痛，我們相交後意氣相投，很快成為至友。他留我住在揚州，兩人終日縱酒逍遙。”
“事情出現轉折是壹次在城外，我們當時是乘舟載酒在運河上漂流，遇到壹老頭帶壹年輕人和兩名女子打鬥，那兩名女子武功不抵，妳嶽父俠義心起，便上去幫忙，誰知剛上去就被人家打成重傷，幸賴其中壹名女子護著他，沒將命丟在那老頭手裏。護著他的那名女子後來就成了妳嶽母，多好的壹個女子啊！可惜生下小蝶後早早亡去。”
查庸生沈浸在回憶裏，臉上露出壹絲傷感。
我心想那兩名女子就是李夫人和她師姐，沈小蝶的母親了。原來查庸生他們是這樣認識的。
查庸生接著敘述，“那兩個女子是姐妹，而那老頭和那年輕人是壹對父子，我們沒想到那對父子那麽厲害，更沒想到那兩名女子有那麽大的來頭。妳嶽父他們三人抵不住人家父子，我也急得跑了上去，只道那日就要喪命，幸好丁大人帶人及時趕到，逼走了那對父子，將我們救了下來。”
“丁大人，刺史丁大人？”我驚問道。原來查丁沈三人之間的淵源是在二十年前這樣結下的。
查庸生向我微笑點頭，“是丁大人，剛開始我們不知道是他，因為他當時是素服，只帶著自己的三個弟子和另外兩名高手。林生妳已隨小蝶去拜會過她的師傅李夫人了，應該知道丁大人這三名弟子都是誰吧？”
我微壹思索，不解道：“李夫人同門不是只有四個嗎？那兩名女子就是李夫人和小蝶母親罷，剩下的只有現在的明月樓老板穆風和另壹名我不知名子的弟子，哪來的三個？”
查庸生微笑搖頭，“林生妳誤會了，我們遇到的那兩個女子裏沒有李夫人，是小蝶母親和她的親生妹妹，也就是小蝶的小姨。”
“哦，原來如此，那就對了。”我點頭道。心裏不知為什麽隱隱覺得不踏實，感覺查庸生這番話裏還包含有另外更多的信息我沒聽出來。
查庸生望著我緩慢而沈穩的說道：“丁大人到後，他稱那對父子中的父親為賀蘭師兄，他的三名弟子和另外兩名高手向小蝶的小姨下跪，稱她為公主！”
“什麽？”我驚的跳了起來，查庸生這句話，配合我從李夫人那兒得到的信息，給我造成的震撼太大。“查先生能否告訴我那位公主的封號，還有那賀蘭父子的名子？”
“當然可以，公主封號太平，賀蘭父子父親名越石，兒子名敏之。這些我也都是後來才知道的。”查庸生望著我沈聲道。
“太平公主，賀蘭越石，賀蘭敏之！”我喃聲說著，從退修史官陳老頭那兒讀到的壹些近代史實迅速從腦海裏掠過，我心中已是波濤洶湧，震駭欲絕。竟然是這樣！怪不得小蝶小姨送她的那塊玉佩上敢刻著壹只鳳凰。突又想到壹個不對勁的地方，“小蝶母親和太平公主是親姐妹？當時小蝶母親什麽麽年紀？”
查庸生臉上的神情有些高深莫測，“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實際上已近不惑之年了。她們說她們是親姐妹，丁大人也這樣說，根據我後來的思索推測，也覺的這是真的，雖然小蝶母親自幼是由丁大人撫養成人。”
我稍楞，“可是……”
我還想再問，卻被查庸生壹口打斷，“好了，林生，這個話題牽扯太廣，我所能告訴妳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其它妳想了解就等回去後自己慢慢思索。我們時間不多，還有很多事情要談。”
我壓下心頭的震驚，知道這事查庸生不會和我說明白的。忍住好奇心，向查庸生道：“好的，請查先生繼續講述妳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