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無窮也

　　陸離在屋內打坐療傷，楚南在樹下悟道，黃狗庚萌環繞四野，為兩人護法，整座山陷入了沈靜。
　　七日後。
　　木屋內的陸離睜開眼，伸了壹個懶腰，壹臉享受模樣，境界已恢復至化神中期，再潛移默化休養壹月之久，便可恢復全盛。
　　“家夥的氣息很穩啊。”陸離微微探出感知，發覺楚南還在那棵樹下。
　　連續七日，這就已經不是頓悟了，而是長悟，修士偶得妙手可陷入長悟之中，武夫很少如此，因罡氣太過於簡單，不似真元包羅萬象，可演化出萬千道與法。
　　陸離當即提起精神走出木屋，無聲無息，來到楚南近前。
　　七日光陰，楚南的下巴周圍，已生長起了壹層胡茬，看著有些粗獷，細看之下，楚南這張臉雖俊朗，卻也不是尋常姑娘家喜歡的那類白臉，甚至給人壹種頗有心機的感覺。
　　楚南周圍無色無相，無罡氣湧動，像是與世間萬物融為壹體，可盤坐在樹下，他整個人又獨立於世間之外，這種氣象，還真是妙不可言。
　　他究竟都領悟出了壹些什麽東西！？
　　陸離開始心裏沒底，能走到這壹步的武夫，在陸離見過的人之中，唯有楚南壹個。
　　忽然間，楚南睜開了眼，陸離先生就站在自己眼前。
　　陸離微微皺眉，驚疑不定道：“妳察覺到了我的氣息？”
　　楚南神色如常，壹臉平靜，徹底夯實了大日境中期的修為，罡氣更勝以往，通體舒泰，眸光愈發精煉，眼眸之中好似有日月星辰環繞。
　　“沒有，只是順其自然，那股感覺停止了。”楚南如實道。
　　陸離摸了摸頭，這壹次輪到陸離壹頭霧水，疑惑道：“所以，我打擾到了妳？”
　　楚南微微搖頭道：“非也，只是自然而然，也許是壹個巧合，但我覺得又不像是壹個巧合，我自己也不上來，前輩也無需就此事介懷於心。”
　　陸離自嘲的笑了笑，被壹個家夥這般寬慰，至少五十年內，這是頭壹遭。
　　楚南起身，也沒有伸懶腰，壹切如常，好似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陸離越發心裏沒底，言道：“我感覺到妳發生了壹些變化。”
　　楚南淡然壹笑道：“前輩之前所言，令我若有所思，我想到了壹個老朋友過的壹句話，關於“壹”還是頗有講究的。”
　　“雖我不知曉“壹”究竟是什麽，但我心裏也似乎明白了壹些，那感覺妙不可言，但我自己也不上來。”
　　陸離神色壹凝，沈聲道：“今年可有二十？”
　　楚南道：“不到，但也快了。”
　　陸離來回踱步，摸了摸自己的頭，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啊，這般年歲，就能領悟到壹些無用之用，感覺有些蹊蹺。”
　　隨後，陸離又走過來，壹本正經的向楚南問道：“妳是不是經歷過壹些刻骨銘心的事情，亦或是壹些極其傷心的事情。”
　　楚南不知陸離為何問這些，如實應道：“幼年時，父母外出，再也沒有回來，那時我五六歲，的確傷心難過了很久。”
　　陸離眼神飄忽不定，繼續道：“那十五歲過後，可曾有過極其傷心的事情？”
　　心不死道不生，這是金科玉律，壹個饒悟性再高，不經歷壹些事，想要領悟出令常人壹頭霧水的無用之用，那是不可能的。
　　楚南道：“沒櫻”
　　這壹次，陸離徹底迷惘了。
　　楚南也不知陸離為何會如此，狐疑的問道：“前輩是覺得我的賦太高了？”
　　陸離忍俊不禁道：“的確有這樣的看法，但我更多只是覺得蹊蹺。”
　　““壹”的確是很有靈性，儒家覺得“壹”就是立功立德立言，道家覺得“壹”就是無為而治，佛家覺得“壹”就是明心見性。”
　　“大體是如此，可事實上，“壹”到底是什麽，只有領悟到的人才知曉。”
　　“妳覺得妙不可言，又好似明悟壹切，甚至妳隱隱約約，可感受到冥冥之中的某些規律，我在四十歲的時候，才走到了這壹步。”
　　“而妳當下就已經走到了這壹步，令我很是意外。”
　　“既然妳在修行過程中，並未經歷過真正意義的千辛萬苦，那就只有壹種可能。”
　　“妳也許得到過壹些先造化，亦或是妳自己本身就生異體，可我與妳相處這麽久，並未發覺，妳的體質有何不同之處，倒是妳的罡氣，與尋常武夫有著很大的不同。”
　　都已經被陸離先生察覺出壹些端倪，楚南也沒有隱瞞，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對於陸離的道德品質還是較為信任的，如實道：“實不相瞞，我曾生吃過先本源丹。”
　　聽到這話，陸離心裏壹下子就釋然了。
　　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先本源丹，蘊含先之偉力，難怪妳可以悟性如此之高，這壹下子就合情合理了。”
　　可是陸離並不知道，楚南生吃先本源丹是真，可他也真的沒有煉化先本源丹。
　　楚南也生起了好奇心，請教道：“所以前輩覺得“壹”到底是什麽？”
　　陸離擡頭望，擺出壹派夫子架勢，悠悠嘆道：“得道就是得道，“壹”就是“壹”。”
　　“非人間正道是滄桑，更不是功到自然成。”
　　“壹，無處不在。”
　　“道家所言，道生壹，道乃先之始，那先之始又從何處來？”
　　“壹，在先之始之前，而道之後的那個“壹”無非就是包羅萬象的大道規律罷了。”
　　楚南聞後，到也沒有醍醐灌頂的暢快，只是懂的更多了壹些。
　　對於修行的領悟，已更上層樓。
　　對於自身罡氣的奧妙，也探索出了更多。
　　至少，心中已不再迷茫。
　　然而陸離在壹旁悠悠嘆道：“妳能夠在朝夕之間領悟出這些東西來，我忍不住猜想，氣運橫流，是不是壹部分氣運直接進入了妳的體內？”
　　“可這幾日，我並未發覺端倪，也許是我元氣大傷，導致我的感知不似以往那般敏銳。”
　　“所以並未察覺到妳身上的壹些極其細微的變故。”
　　楚南聽到這話，也是壹頭霧水，略有敷衍道：“也許吧，我自己也不上來。”
　　陸離忽然道：“世間以松柏為尊，其實在更久遠的歲月之前，還影壹”宗，那是壹段歷史斷層，沒人能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後來壹變成了二。”
　　“那個“二”就是如今的松柏二宗。”
　　“也曾有人就此事追溯歷史典故，發覺無跡可查，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許松柏二宗的老人知曉，但是大體上，松柏二宗的教義都大同異，很多教義是可以合二為壹的，所以“壹”到底是怎麽變成“二”的，也是壹樁歷史謎題。”
　　楚南心裏咯噔了壹下，沒想到松柏二宗還有這樣的壹層歷史，詫異道：“難道是勾心鬥角，權力更叠，人心好鬥所致？”
　　陸離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壹”還在的時候，人心教義以及氣運自然也是歸壹，不會出現權利鬥爭，算了，咱們也別掰扯這些了，也許有朝壹日解開謎題後，才會發覺，答案竟然簡單而又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