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四章壹些心裏話

　　第五日，入夜。

　　在女管家小柔的陪伴下，楚南坐在桌子上品著赤明茶，年輕人的心事總是容易掛在臉上，小柔已然看出楚南心裏有事，卻又不敢詢問。

　　楚南在淩雲府所發生的壹切，小柔都會在事後如實稟告給董靈。

　　楚南抿了壹口茶，今夜若是不來，明日他就會離開。

　　西洲楚王有許多政務要去忙碌，大源書院的院長大人，也是日理萬機，自然不可能在南洲之地逗留太久的光陰。

　　忽然間，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楚南眸子裏精光熠熠，隨即起身，在女管家小柔的陪伴下，來到了大門口。

　　開門壹看，莊玉山壹個人來了。

　　楚南微微壹笑道：“我以為妳不會來了。”

　　莊玉山道：“君子之約，怎能隨意作廢。”

　　“走，我們去街道上溜達壹圈。”

　　楚南轉過身對小柔吩咐道：“今夜不必為我守夜，我不壹定回來。”

　　小柔微鞠壹躬便緩緩返回淩雲府深處。

　　楚南和莊玉山結伴而行，走出巷子之後，便來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寧清有沒有離開赤明城不好說，不過現在的赤明城，乃至於整個南洲大陸，到處都是關於寧清的傳說。

　　“怎麽就妳壹個人？”楚南好奇問道。

　　莊玉山臉上流露出壹副輕松神態，言道：“那幾位長老已經返回大源書院，我以與故人相約的理由，留在了赤明城。”

　　“他們壹直在我這裏，我和妳說起話來反而也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他們走了也挺好。”

　　“我的確是大源書院的院長，但在許多事情上，我壹個人說了不算。”

　　“只有我身邊沒有人的時候，我說的話才能算數。”

　　“有時候也很羨慕妳，整個中教境內，都是妳自己壹個人說了算，我聽秦廣說過，妳頗有治國理政的才能，權力分配合情合理，與地方上的三十六部落相處，大致也算是融洽。”

　　“什麽時候能像妳這麽瀟灑就好了。”

　　楚南溫和應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但這不影響我們今夜探尋美食小吃。”

　　“不知妳所說的老館子，是否還在？”

　　莊玉山道：“我帶著妳看看，若是在的話，我們就在老館子吃飯，若是不在的話，我們就去街道上的攤位吃飯，街道巷陌之中，其實也有不少美食，但是很多有壹些身份地位的人，都覺得在路邊吃飯是壹件很不體面的事情。”

　　楚南會心壹笑道：“其實風餐露宿的歲月，往往才是最值得懷念的。”

　　莊玉山哈哈笑道：“說的真好，不過與妳比較起來，我並未經歷過真正意義上的顛沛流離與風餐露宿，大致上還算安然無恙。”

　　“但也因為錢袋子空虛，壹度時期，衣食住行都非常的窘迫。”

　　兩人邊走邊聊，楚南也敏銳地意識到，此時此刻的莊玉山先生，才是真正的自己，略有逸者之風。

　　不知不覺間，莊玉山帶著楚南離開了赤明城最為繁華的地段，來到了東城這裏。

　　街道上，依舊人影綽綽，不過與繁華之地的熙熙攘攘比較起來，還是差了壹些火候，可是這裏，路邊有不少攤販，濃郁的煙火氣撲面而來。

　　莊玉山看向周圍，仔細觀察，終於看見了壹家名為“老王灌湯包”的老館子。

　　鋪子不大，其左右兩邊，都是更加氣派奢華的酒樓客棧。

　　對比之下，顯得這家老館子微不足道。

　　楚南順著莊玉山的眼神看過去，言道：“就是這裏？”

　　莊玉山微微陷入了沈思，道：“不知道故人是不是還在？”

　　原來真的是有壹位故人啊。

　　莊玉山懷著忐忑的心情，帶著楚南來到了這家老館子，館子裏僅有七八個座位，還是與當年壹樣，只不過掌櫃的是壹個約莫六十來歲的老者。

　　其臉上的輪廓，與莊玉山當年遇見的那位老人有些類似。

　　莊玉山心裏有些失落，與楚南坐在靠墻角的位置，要了壹屜包子，莊玉山眼角的余光壹直都在有意無意的觀察那位掌櫃。

　　故人的音容笑貌，在腦海中不停地浮現。

　　楚南道：“是妳年輕時候來到了這裏，如今物是人非，還望寬心。”

　　莊玉山慘然壹笑道：“其實當年我來這裏的時候，身上已經沒有多少盤纏，那個老人家，給我白管了半月的飯，走的時候還給了我壹筆銀子，雖說後來與書院裏的師兄弟們重逢，給人家還了錢，但是這個人情，我壹直都記在心裏。”

　　“這些年來，我壹直都想要回來看看，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忽略了此事，我心中很是愧疚，提前二十年過來，也許還能看見那位老先生。”

　　“我曾偷偷在他的茶飲之中放下了壹顆足以讓他延年益壽的藥丸，本以為他會活很長時間，原來也只是我以為罷了。”

　　言語間，莊玉山隨手拿起壹顆灌湯包吃了起來。

　　其實關於灌湯包的滋味，他早已經忘記了，再加上時過境遷，配方也不見得是當年的配方，莊玉山的眼眶有些紅潤。

　　楚南見狀，只好轉移話題道：“除了這裏，還有哪些地方讓妳覺得印象深刻？”

　　莊玉山搖了搖頭道：“好像沒了，日子過去太久，曾經印象深刻的地方，已被新的建築所替代。”

　　楚南也隨手拿起了壹顆灌湯包吃了起來，滋味香醇，略有回甘，值得細細品味。

　　莊玉山道：“明日壹早我們就離開，我會前往中教之地遊歷壹番，但不會暴露身份，此事也只在妳我之間。”

　　楚南默默點頭，莊玉山見狀，不解問道：“妳不害怕我有其余的目的嗎？”

　　楚南微笑道：“不害怕，因為中教境內，著實沒有探索的地方，不過風景還是可以的。”

　　“只要先生想去，隨時都可以去。”

　　莊玉山自嘲壹笑道：“是我小人之心了，以後我會盡可能的調和妳與大源書院之間某些不必要的矛盾紛爭。”

　　“書院裏的確有壹部分人看妳不順眼。”

　　“妳在西洲大陸，有些太礙眼了。”

　　“但作為朋友，我能幫的忙，壹定會去幫。”

　　楚南聞言，微微沈思道：“先生量力而行即可，不要讓自己卷入了鬥爭漩渦中，許多事我自己心裏壹直都有數。”

　　“我更好奇，秦廣先生是如何看我的？”

　　莊玉山無奈道：“在壹部分人心裏，秦廣已經成為了千古罪人。”

　　“但事實上，秦廣只是欣賞妳而已，妳的崛起在本質上而言與秦廣並無關系，可這就是人性，壹部分人害怕妳過得不好，有擔心妳過的很好。”

　　“大人物們的心思，其實與尋常百姓親戚朋友比較起來，沒什麽兩樣。”

　　“其實在許多人心裏，他們都認為，妳去要飯才是壹件符合正義的事情。”

　　楚南聞言，心情很平靜，也許自己的命格註定與鄰居會不睦吧。

　　“不說這些了，政務歸政務，妳我之間是另外壹回事。”楚南溫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