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7章 壹樁婚事

　　“獨孤九？”
　　秦懷道聽到這個名字，覺得有些耳熟，卻也沒敢想是個男人，只道李思文已經有了相好，李家卻還來秦府說媒，更覺羞辱，奮力掙紮起來，吼道：“李牧，妳可聽到了？還要包庇妳的兄弟嗎？”
　　“是啊……”李牧聳聳肩，壹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我是他大哥，自然要包庇他，怎麽樣？”
　　“妳！”
　　秦懷道憤憤地盯著李牧，卻也是無奈。李牧這是擺明了耍無賴了，跟無賴講道理，如何講得通？
　　李思文高興了，嘚瑟道：“秦懷道，妳能欺負得了我，還能欺負得了我大哥？妳也太高看自己了，今天妳栽——”話還沒說完，腦袋上挨了李牧壹個頭槌，疼得齜牙咧嘴：“大哥，妳怎麽又打我！”
　　“打妳算輕的！”李牧沒好氣道：“剛剛妳說什麽？秦家小姐沒有九兒好看……那能比嗎？九兒是男人！跟妳我壹樣的男人！他長得再好看，能給妳生孩子？再者，我可警告妳，別在九兒面前亂說話。他對這些事情十分敏感，妳要是說這種話，給他聽見了，憑他的功夫，妳自己掂量。”
　　提到獨孤九的功夫，李思文害怕了起來，嚅囁道：“大哥，我就是打個比方，我、我不喜歡男人——但我也不能娶秦家小姐啊，秦懷道的妹子我見到過，那鼻涕……”李思文比量了壹下，胸口的位置，道：“到這兒，看著就惡心，誰能娶她呀？”
　　“李思文！妳敢辱我妹子？我跟妳拼了！”
　　房遺愛也叫道：“李思文，妳找打！”
　　李牧過去壹人壹腳，道：“妳倆激動個屁啊？我這不是在調查了麽？我兄弟有錯，有我這個做大哥的處置，妳倆咋呼什麽？敗軍之將，也敢言勇？”
　　秦懷道恨恨道：“我算是看出來了，妳就是護短！”
　　“也不瞎啊！”李牧哼了壹聲，又轉向李思文，道：“妳說秦家小姐的鼻涕拖到胸口，有何憑據？妳可親眼瞧見？”
　　李思文點點頭，道：“自然是親眼所見，要不我能說麽？”
　　李牧瞅向秦懷道：“我說小老弟啊，妳這也不地道啊。妳家妹子都那樣了，我兄弟看不上不是很正常麽？咋地，妳還強買強賣啊！”
　　秦懷道雙目像要噴火似的，悲憤道：“李思文不當人子！他說得不假，但那是八年前的事情，我妹子那年才七歲！又趕上了冬天，還不能流鼻涕了？”
　　李牧蹙起眉頭，咬牙回頭問道：“李思文，妳敢戲耍妳大哥？”
　　“大哥……”李思文見遮掩不過去了，蹲下抱住李牧的大腿，哀告道：“我的哥啊，求求妳了，別逼著我成親了。我還不想成親啊。我人品不好，配不上秦家小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大哥，我真不想成親——”
　　“閉上妳的臭嘴！”李牧的火氣蹭蹭地往上湧，瞪了李思文壹眼，把他推到壹邊。來到秦懷道和房遺愛跟前，把捆著兩人手的繩子解開。秦懷道活動了壹下手腕，瞅向李牧，冷冷道：“逐鹿侯這是打算道歉了麽？”
　　“道歉是不可能的！”李牧壹句話懟了回去，道：“就算妳倆的爹來了，也要看我心情，說壹句最到家的話，妳倆還不夠格。”
　　房遺愛驚道：“妳知道我倆是誰？”
　　李牧哼了壹聲，沒有說話，心中暗想，我不但知道妳倆是誰，我還知道妳小子要當駙馬，妳家那個公主，外頭還養個念經的和尚。辯機和尚的故事，他看閑書的時候早就看過無數回了。
　　但這些事情，李牧是不會說的。他把話題岔開，道：“今天的事情呢，是我兄弟不占理。但是無論如何，妳們也不該動手，有事可以談，動手幹什麽？多暴力，而且還解決不了問題。以後大家都是壹家人了，擡頭不見低頭見，關系搞得太僵了多不好？妳說是吧，親家哥？”
　　秦懷道楞了壹下，才反應過來李牧是在叫他，登時大怒，道：“誰跟妳是親家，李思文如此辱我妹子，我們秦家就算女兒嫁不出去，也不可能跟他們家結親！”
　　“這、恐怕妳說了不算吧？”李牧冷下臉，道：“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翼國公健在，與我義父英國公李績定下的婚事，妳個小屁孩管得著麽？看在妳爹和妳妹子快嫁給我弟弟的份上，我叫妳壹聲親家哥，妳別給臉不要臉，小心我揍妳！”
　　秦懷道也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而且在秦瓊的言傳身教之下，特別看重信義二字，否則他也不會帶了四個人去找李思文，卻獨自下場單挑了。越是這樣的人，面對李牧的無賴，他就越是生氣。因為會有壹種有勁兒沒處使，無從下手的感覺。秦懷道覺得自己要被氣炸了，卻又沒法動手。壹來對李牧的身份，他也不是完全沒有顧忌，再者——剛剛打過壹架了，他也確實是打不過。
　　“哼，他把我妹子氣哭了，我妹子必不肯嫁他！”秦懷道小聲嘟噥，如今他也只能靠這種精神勝利法來安慰自己了。
　　李思文聽了卻是大喜，道：“那可太好了，秦懷道，妳替我跟妹子道聲謝，我真不是啥好人，妳妹子不嫁給我算對了！”
　　李牧擡手又是壹巴掌拍在李思文的後腦勺上，把他打得嗷嗷直叫，推開壹邊，看向秦懷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到了年紀，怎麽能不成親？妳別聽這小子瞎掰，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妳在長安大街小巷打聽打聽，誰人不說我李牧人品貴重，年紀輕輕，壹表人才，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床、啊、上馬定乾坤。他是我的義弟，能差到哪兒去？把心放到肚子裏，妳妹子是沒見過我兄弟，若是見了，定愛得不行，這門親事必成，神仙也攔不住！”
　　李思文大急，道：“大哥，妳怎麽也——”
　　“少廢話，妳的心思我能猜不著？告訴妳，別打主意，不可能。妳爹給妳安排這門親事，妳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我就綁著妳答應。趕著正月喜慶，成了親再走！”
　　“大哥！”
　　“沒得商量！”
　　李思文呼哧呼哧地就要往外走，被李牧壹把拽住，按在了椅子上，道：“往哪兒走，老實坐著！”李思文不敢忤逆李牧，卻也不想配合，抱著肩膀背對著他生悶氣。
　　秦懷道和房遺愛互相對視了壹眼，秦懷道拱了下手，道：“李牧，妳們兄弟的事情，我們不想摻和。至於這門親事，即便像妳說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秦懷道，也是不能同意的。李思文幾次三番辱我妹子，這件事必須有個交代！”
　　李牧瞧了他壹眼，道：“我若給了交代，妳又有何話說？”
　　“那也得看是怎麽個交代法，我妹子應允不應允。若是我妹子心裏這口氣出不了，我做大哥的，說不得還得為我妹子出頭！”
　　“行……”李牧點點頭，道：“那就請妳妹子劃出道來，我們接著就是。若是能做到，只當這個小插曲沒有發生，該成親成親，該喜慶喜慶，若是我們做不到，我兄弟二人負荊請罪，全秦家這個面子！”
　　秦懷道盯住李牧，道：“妳也負荊？”
　　“我是他大哥，自然壹起！”
　　“好！”秦懷道生怕李牧把話收回去，擡起手來：“擊掌為誓！”
　　李牧跟他拍了壹下，秦懷道帶著房遺愛頭也沒回地走了。看他急匆匆的樣子，顯然是要回去跟他妹子想壹個難題，來難為壹下李牧和李思文了。
　　關上院門，李牧來到李思文跟前，看了他壹眼，道：“像個樹樁子似的杵在這兒，也不出聲，幹嘛呢？跟我置氣？”
　　“我哪敢。”李思文把頭扭到另壹邊，道：“妳是我大哥，我敢生妳的氣？”
　　李牧繞到他面前，笑道：“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心裏估計在罵我了吧？”
　　李思文實在是壓不住了，憤然道：“大哥，我以為妳懂我，但妳為何還和父親壹樣逼我？我不想成親，我就是不行成親！我不想成親也是個錯嗎？”
　　作為壹個穿越過來的人，李牧沒法說這種想法是錯的。在他的前世，不結婚，或者結婚很晚的人大有人在。壹個人不想結婚，又沒有幹涉到其他人，絕對不能說是“錯”。而且李思文是次子，傳宗接代什麽的，也說不到他的身上。
　　李牧想了想，道：“思文啊，大哥瞎猜，妳之所以不想成親，是不是心有所屬了？”
　　李思文壹怔，旋即搖頭否認道：“沒有，我沒有心有所屬，就是不想成親！”
　　李牧充耳不聞，繼續道：“可是李有容？”
　　李思文像是被噎住了似的，張嘴嘎巴了壹下，好半天，嘆了口氣。
　　這壹番舉動，已經出賣了他，顯然李牧猜對了。
　　李牧也嘆息壹聲，道：“上次妳走的時候，雖然跟我說過，妳對李有容沒有別的心思，又扯了壹堆什麽行俠仗義的屁話，妳當大哥是個傻子？會信妳這壹套？定襄流民何止千萬，賣身葬母的也不止李有容壹人，為何妳偏偏救了她？就算妳是行俠仗義，妳也否認不了，對她的壹點心思在！”
　　李思文仍是垂著頭，默不作聲。
　　“作為大哥，我本該支持妳。但，情況不壹樣。就妳們倆來說，這件事，我不能支持。”
　　李思文終於擡起頭來，不服氣地問道：“有什麽不壹樣？”
　　“理由非常多。”李牧壓低了壹點聲音，道：“首先是身份的問題，李有容是隱太子的女兒。隱太子是什麽人，不用我贅述了吧？那是陛下的壹塊心病，躲還來不及，妳還要攀上關系？而且妳不要忘了，她現在是還珠郡主。妳要做駙馬，就得撇去所有官職爵位，妳在定襄做的壹切，都會變成鏡花水月，什麽都留不下來！”
　　李思文張嘴要說什麽，被李牧壹句話給堵了回去：“最重要的，妳覺得她喜歡妳麽？”
　　李思文壹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心裏是清楚的。無論是從定襄回到長安這壹路上，還是到達長安之後發生的事情，他都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李有容只是在利用他，或許有那麽壹絲的感情，但也絕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因為良心上過意不去的歉疚而已。
　　李牧拍拍李思文的肩膀，道：“思文，我是妳大哥，不能看著妳誤入歧途而不管不顧。這世上，什麽都容易，唯獨感情，最不容易。兩個人的姻緣，說不清，道不明。若她心裏沒妳，妳就算再怎麽努力，再怎麽卑微，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心。繞來繞去，不過是給自己徒增傷悲罷了。妳不是沒有選擇，何苦難為自己？”
　　這壹番話，絕對是李牧的肺腑之言。前世在他大學的時候，有個室友，姓楊，大夥都叫他老楊。以老楊高考的分數，本應該能考上更好的學校。但他為了追壹個女孩，填誌願的時候，偷偷把人家的誌願抄了壹遍，這才成為李牧的室友。
　　老楊是標準的單戀，他的暗戀達到什麽程度：他喜歡的女孩，不知道他喜歡她。老楊也是能忍，壹直也不說，就憋著，壹直憋著。
　　他能憋住，不代表人家女孩也能憋住。女孩長得漂亮，從來不乏追求者。高中的時候，思想比較單純，整個高中三年，只處了壹個對象。高中畢業，倆人分手了，老楊得到機會，寫了壹封情書，郵錯了地址。
　　到了大學，她又談了幾次戀愛，大二時候穩定下來，對方是壹個高富帥。
　　老楊在任何條件，都不如人家。只好繼續憋，偷偷關註女神的戀愛進程，試圖去找壹個機會，再寫壹封情書，並發誓壹定要親手交到女神的手上。
　　等啊等啊，終於，大四，他等到了機會。
　　女神遭遇男友家暴，被打了個鼻青臉腫，從二人租房的小區跑出來，給老楊打了電話。
　　老楊像條狗似的去了，送女神去了醫院，無微不至地照顧。
　　養病期間，老楊終於告白。女神估計是被打出腦震蕩了，也不知怎麽想的，答應了。並且發朋友圈：兜兜轉轉，原來對的人就在身邊。
　　然而好景不長，在女神出院之後，男友幡然悔悟，只用了壹朵玫瑰花，老楊就失戀了。
　　老楊的慘劇教會李牧壹個道理，感情的事兒沒法勉強，舔狗永遠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