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六章 他已經到這個程度了？

　　聽到聲音，劉宇凡停住了腳步。
　　回過頭來，安權滔那張中性的臉，此刻壹改之前的淡然冷漠，取而代之的是壹種近忽逼視的認真。
　　這樣的目光讓劉宇凡很不適應，想著他那“個性”的名字和中性的表情，劉宇凡突然覺得身上有些起雞皮疙瘩。
　　“權滔，有什麽事嗎？”劉宇凡努力把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驅逐出去，看著安權滔問道。
　　“想和妳聊聊。”安權滔直截了當地說道，倒是和他那副陰柔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呵呵，行啊，沒問題。”劉宇凡自然知道這家夥想找自己聊什麽。從剛剛他的表現來看，恐怕也是師從名家學出來的，看到了剛剛自己的表現，這家夥起了好奇之心，也是正常的。
　　其實，看著安權滔，劉宇凡也有壹種遇到“知音”的感覺，當然，純粹是關於音樂方面的。之前在選拔的時候，看到那麽多不靠譜的演奏，只有安權滔剛剛的表現最見水平，劉宇凡敢肯定，這家夥受的也是十分正規的音樂教育。是以在心裏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而此刻他找自己“談談”，多半也是談鋼琴方面的事吧。既然如此，劉宇凡自然樂得接受。
　　“走吧，去禮堂，妳不是剛拿了鑰匙嘛？整個阜安壹中，也就禮堂那架琴勉強湊合了，其他的太垃圾。”安權滔說道。
　　“呵呵，沒問題，我也沒見過禮堂那架三角琴呢，去試試手感也好。”劉宇凡笑著說道。其實安權滔不說，他剛剛也有意去禮堂看看。畢竟剛得了鑰匙。比起琴房那些練習琴來，禮堂的三角琴對他的吸引力無疑更大些。
　　兩個人壹前壹後，行走在校園的小徑中。開學的時候第壹場全校大會就是在禮堂召開的，是以兩個人倒是輕車熟路。
　　已然是晚上八點多了，就算是借著路燈昏暗的光，路上依然顯得有些影影綽綽，不甚清楚。
　　沿著臺階上行，兩個人來到了二樓的禮堂正門。劉宇凡掏出那把黃澄澄的鑰匙，摸索著打開了門，隨即走進禮堂，在墻壁上壹陣摸索，打開了舞臺上方的照明燈。
　　“啪！”的壹聲，淡淡的白光亮了起來，照在舞臺的黃色木地板上，泛起壹陣柔和的光芒。
　　舞臺壹側，壹架黑色的雅馬哈大三角，正泛著烏亮的光澤，看著那架琴，劉宇凡和安權滔兩個人眼睛裏，俱都露出了興奮的光。那是真正喜歡鋼琴的人才會露出的目光。
　　不過此刻，兩個人倒是很有默契的沒有去碰那架鋼琴，而是各自在臺下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沈默了壹會兒，還是安權濤先開了口。
　　“劉宇凡，妳的琴彈得很好。”安權濤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了這番話。
　　“謝謝，呵呵，其實妳彈得也不錯。”劉宇凡笑著說道。他這倒是心裏話，安權滔剛剛演奏的那首K330，雖然在技術難度上和他演奏的《黃河》差了壹大截，不過從他表現出來的專業規範的技法和遊刃有余的神情看，他的真實水平恐怕遠不至此。
　　“妳比我強。”安權滔毫不避諱地說道。看著劉宇凡，他的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芒，那是壹種真正遇到對手才有的眼神。
　　沒等劉宇凡接話，他繼續說道：“我原以為，整個阜安壹中，不會出現像我壹樣的人，呵呵，看來還是我小看了天下英雄。不過這樣也好，省得這三年寂寞了。”安權滔說著，突然看著劉宇凡，認真的說道：“重新認識壹下，安權滔，阜安鎮東街的，我的鋼琴老師是殷承宗。”
　　“什麽？！”聽著安權滔的後半段話，劉宇凡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妳說妳的老師是殷承宗？中央音樂學院的那個？”劉宇凡以壹種急促的語氣問道，臉上都是不相信之色。
　　這也難怪。每個學過鋼琴的人都知道，殷承宗是中國鋼琴界泰山北鬥壹樣的人物，劉宇凡之前在音樂教室裏彈的那首《保衛黃河》，就是以殷承宗為主編寫出來的。這樣壹個傳說般的人物，居然是眼前這家夥的老師？
　　不過隨即，劉宇凡也釋然了。之前這家夥彈K330時的表現那麽專業，此刻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釋。有這麽壹位牛哄哄的老師，彈到這種水平只能說是壹般而已。
　　“是啊，呵呵，讓妳失望了吧。我和殷老師只學了壹年多的時間，要是當著外人，我都不好意思說是他的學生。”安權滔坦誠地說道。
　　“其實，妳彈得已經很好了。”劉宇凡意識到自己之前說的話似乎有些打擊人，馬上改了口。
　　“不用安慰我，聽了妳的《保衛黃河》我才知道，原來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沒想到在這裏居然還能遇到妳這樣的高手。對了，剛剛我都說了自己了，妳也該給我介紹壹下妳的老師了吧。”安權滔笑著說道。此刻他看起來絲毫沒有宿舍裏表現出來的那種冷漠，看來這家夥的態度也是因人而異的。他那絲傲氣恐怕就是因為自己的琴技，而現在看到比他更強的劉宇凡，立刻就沒了脾氣，變得好相處了起來。
　　“呵呵，我的老師可沒妳老師名氣那麽大。我壹開始是和江雅老師學的，後來在江海跟莫言老師學習。”劉宇凡笑著說道。既然人家壹開始就那麽開誠布公，自己也不好意思再隱瞞什麽了。
　　“江雅？我倒是知道，可那個莫言，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想，妳的琴技恐怕主要是跟莫言學來的吧。江老師是個很好的老師，之前我也和她學過壹段。不過說實話，她的水平絕對教不出妳這樣的學生。”安權滔坦白地說道。
　　“妳也和雅姐……噢不，江老師學過鋼琴啊，那說起來，咱們還是師兄弟呢。恩，不過妳說得沒錯，江雅老師教我的時候，我還是在打基礎的階段，後來的琴技，確實是跟莫老師學的。”劉宇凡笑著說道。
　　“真想不到，原來在咱們江海，也有這麽厲害的老師。要不是妳親口和我說起，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就沖妳剛剛彈那段《保衛黃河》，恐怕就算是我的老師看到了，也會很滿意的。”安權滔笑著說道。
　　“別別，我可沒那膽子在妳老師面前彈《保衛黃河》，那曲子就是他寫的，我哪兒敢在他面前顯擺啊。”劉宇凡連連搖手說道。開玩笑，放眼全中國，還沒幾個人敢在殷承宗面前彈《黃河》鋼琴協奏曲吧。就算是現在還沒怎麽出名，不過馬上就要大紅大紫的朗朗，怕是也沒這個底氣。說起《黃河》鋼琴協奏曲，整個中國再沒有壹個比殷承宗更權威的了。
　　“行啦，咱們就別在這兒互相吹捧了。交個朋友！”安權滔笑著伸出了手，沖劉宇凡揚了揚下巴。
　　看著安權滔伸出的那只白嫩的有些女性化的手，劉宇凡遲疑了壹下，才伸出手握了壹下。
　　“交個朋友！”劉宇凡也笑著沖他點了點頭。高中三年，有這麽壹個水平相近的人做伴，特別還是壹個宿舍的，起碼不會那麽寂寞。
　　“剛剛沒聽夠妳的演奏，再彈壹個妳最拿手的吧，讓我看看妳這家夥的水平到底到什麽程度了。”安權滔笑著指著舞臺上的鋼琴說道。
　　“行，沒問題，不過說好了，壹人彈壹首，我彈完了妳也要來啊。”劉宇凡哈哈笑著說道。
　　“壹定奉陪！”安權滔笑著說道。
　　劉宇凡笑著沖他點了點頭，隨即從壹側的臺階處上了舞臺，走到了那架雅馬哈鋼琴前。
　　漆黑烏亮的琴身，纖塵不染，看得出經常有人維護。
　　劉宇凡拉開琴凳，坐在鋼琴面前，伸手打開了琴蓋，壹排泛著光澤的黑白鍵立刻出現在眼前。
　　輕輕撫摸著這排琴鍵，劉宇凡心底升起壹股抑制不住的演奏沖動。算起來，這還是他第壹次在這種大三角鋼琴上演奏。
　　雙臂輕輕揚起，隨即落在琴鍵上，壹陣空靈的如同風鈴般的琴聲響起，回蕩在這舞臺之上。
　　這幾個簡簡單單的音符，卻聽得安權滔心下大震！
　　這是……李斯特帕格尼尼的……鐘？！
　　這家夥，他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了嗎？安權滔臉上滿是不可相信之色！
　　李斯特帕格尼尼的——鐘，號稱是世界上最難演奏的練習曲之壹，表現鋼琴輝煌華麗技巧的代表作，通篇充滿了十度以上的分解音程，交叉八度，顫音……可以說，沒有彈過這首曲子的人，根本想象不出它有多難！
　　安權滔跟著殷承宗學習鋼琴也有壹年多的時間了，而且從小學習的他，底子打得也比較紮實，不過對於這首曲子，他還是有種望而生畏的感覺。他曾經看自己的老師彈過壹次，可以說就算是以殷老師的水平，彈這首曲子也是需要全神貫註的。剛時，那滿鍵盤飛舞的看不清影子的手，那震撼的景象至今他仍然忘不了。
　　可是現在，同樣是這首曲子，演奏的人卻變成了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劉宇凡，雖然早知道對方比自己強，可當看到對方演奏這首自己根本想都不敢想的曲子時，安權滔臉上還是充滿了壹種挫敗感。
　　前奏看似很簡單，但安權滔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