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三階靈氣之地，兩個仙緣之選

　　這是自詩會開始以來，嬴仙子第壹次說話，而且還是誇獎。
　　白山還沒反應，宋小娘子就好像吃了蜜糖似的直接幸福起來了，她激動地看著身側的相公，興奮地雙頰紅彤似飛霞，“仙子在誇妳，仙子在誇妳欸！！啊啊啊~~~”
　　白山隨意點點頭，不過他並沒有準備結束。
　　他的力量“來歷不明”，註定了不能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可是，他的才華卻沒這種問題。
　　那就用才華來換資源吧。
　　至少能夠換得去宗門看看的機會。
　　不過，鬥詩都只是鬥壹首。
　　壹首寫完了，想寫第二首，得找個名目。
　　所以，他看向旁邊和他鬥詩的才子道：“妳是不是覺得這首詩不是我寫的，這根本就是寧寧從外買來的，為的是給我今日表現用的？”
　　宋小娘子正激動著，聽他說這話，頓時滿臉都是問號。
　　而那被問話的才子也是楞了楞，接著連連搖頭，笑道：“白公子誤會了，我絕無此意。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這樣的詩句用‘買’字去形容，豈不是褻瀆？
　　白公子大才，我服了。”
　　白山見對方不配合，也是無奈，便微微回頭，看向其他公子小姐。
　　然而，其他公子小姐也沒什麽跳出來嘲諷的意思，都是微微笑著，顯然是都覺得不錯。
　　白山見居然沒有嘲諷，不禁“惱羞成怒”，直接撕破臉皮道，“再來壹首。”
　　宋小娘子愕然了下，有些擔心地輕聲道：“相公，見好就收吧。”
　　“沒事的。”白山神色從容，淡淡道，“我說，妳寫。”
　　遠處，
　　嬴青雀也是第壹次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位宋家贅婿。
　　而她的太奶奶也是靜靜看著。
　　整個湖心空地壹下子安靜下來。
　　白山閉目，負手，站到欄桿前。
　　涼風習習，荷葉田田，密密縫隙宛如壹道道閃電迅速地來回開合，蓮花固是開了不少，卻還有些才只是含苞。
　　水下的魚兒不時躍出水面，發出“噗通噗通”的聲音，水上的小蟲正在爬著跳著，湖畔的蜻蜓往來飛舞，壹盤夏日畫卷徐徐展開。
　　宋小娘子沾墨，提筆，心中惴惴。
　　白山念出壹句：“泉眼無聲惜細流……”
　　再念：“樹蔭照水愛晴柔。”
　　眾人議論紛紛。
　　嬴仙子則是微微閉目，在品著這其中的意境。
　　意境，就是感悟。
　　感悟，無論對於武者，還是對於仙人都很重要，因為有些功法若是妳不曾悟出其中的“境”，那便永遠無法臻至巔峰。
　　所以，白山修行功法時，也會碰到各種感悟需求。
　　所以，詩詞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輔助修行，鍛煉心性”的手段。
　　所以，這位因為卡在瓶頸處下人間掛名長老散心的仙子，才會願意到人間的府邸來旁聽詩會。
　　白山略作停頓，目光掃向遠處的荷花……
　　花苞搖擺，荷葉如裙擺蹁躚，壹只唐突的蜻蜓從遠方飛來，慢慢悠悠地落到了那花苞的尖頭上。
　　此情此景，恰好應詩。
　　白山拋出了最後兩句：
　　“小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頭。”
　　這兩句才剛落下，眾人還未來得及品鑒，那嬴仙子便已睜開了眼，冰雪般的神色裏有些微消融，“妳不錯。”
　　三字落下，宋小娘子直接幸福起來了，之前的郁悶壹掃而空。
　　嬴仙子沒理她，也沒理眾人，好似宋小娘子和眾人在她眼裏不過都是塵埃螻蟻，完全沒有在乎的必要，她看定了白山道：“我帶妳去個地方。”
　　宋小娘子拉著白山的胳膊，開心道：“去呀，去呀！”
　　白山行禮道：“多謝仙子。”
　　嬴仙子擡手，招下壹朵雲，然後踩踏在雲上，對白山招招手：“過來。”
　　白山快速走去，看著那雲，試探著踏上。
　　這壹踏，只覺雲面竟如平地，不晃不搖。
　　嬴仙子微微屈指，雲朵就飄了起來。
　　然後，這仙子什麽也沒說，便驅禦著雲往遠而去，漸去漸遠漸不見。
　　這事兒發生的峰回路轉。
　　仙子也是隨心所欲。
　　參宴的各家公子小姐後知後覺地開始議論紛紛。
　　宋小娘子滿臉開心，她跑到嬴青雀身旁，問：“四娘，他們去哪兒呀？”
　　嬴青雀笑道：“總歸是機緣。”
　　隨後，她又道：“沒想到這姑爺倒是不錯，才華橫溢，兩首詩都是極品之作，是我看走眼了。”
　　宋小娘子心裏樂開了花，臉上卻不樂了，道：“誰知道呀，他平時在家都不寫詩的。”
　　嬴青雀知她其實得意，也不接話，只是道：“太奶奶走了，我也不留了，這詩會的魁首也可以定了。”
　　宋小娘子點點頭，有些悵然若失。
　　這時，張秀秀跑來道：“寧寧，真的嗎？白公子平時在家都不寫詩嗎？”
　　宋小娘子聽到這問題，頓時又恢復了精神，嘆息道：“是啊……他都是不聲不響的，突然就寫了這兩首出來，我也不知道寫的好不好……”
　　張秀秀道：“當然寫的好啦。”
　　宋小娘子恍然道：“是嘛？”
　　張秀秀道：“當然是！無論是那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還是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都是詩如畫卷，美不勝收。”
　　宋小娘子托腮，疑惑道：“這麽好啊？”
　　旁邊，又有其他小姐接話道：“是很好呀，寧寧，妳從哪兒找來的這才子夫婿呀？”
　　“真是有本事呢。”
　　“他還被仙人帶走了，這是沾了仙緣了。寧寧，妳的男人也找的太好了吧？”
　　“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呀。”
　　各種聲音漸漸響起。
　　宋小娘子好像鉆到了蜜罐子裏，面色平靜，心裏卻樂死了，有壹種揚眉吐氣的舒爽感覺，再想想白山那張臉，都覺得帥氣了許多，芳心也是忍不住蕩漾旖旎起來。
　　……
　　……
　　雲朵，落在了壹處雲霧繚繞的青峰上。
　　白山看看左右，只見天有靈泉垂落而下，
　　朵朵靈花，無根而飄，
　　在林間深處，竟還是有著顆顆仙果。
　　仙果，締結於無根靈花之上，采的自然不是泥土裏的養分，而是日月精華。
　　白山在冰火國時曾問過小浪貨。
　　靈泉，為壹階靈氣之地，只可惜靈氣不足，無法生出無根之花。
　　靈花，為二階靈氣之地，還是因為靈氣不足，所以花間無法結出靈果。
　　有了靈果，那自然是三階靈氣之地了。
　　白山之前雖然在二階靈氣之地修行，但那是完全不適合人類居住的“火行之力”濃郁的二階靈氣之地，和適宜長居的二階靈氣之地還是有區別的。
　　可現在，此處，赫然是三階靈氣之地了。
　　嬴仙子壹言不發，在前走著。
　　白山隨在其後。
　　青峰繞折，柳暗花明，壹間小小的臨崖小築出現在面前。
　　嬴仙子推門而入，招了招手，道：“來。”
　　白山不知仙子什麽意思，但既到此處，也沒什麽好多想，便也不發問，緊跟了過去。
　　小築裏頗為清幽，南窗靠著懸崖，往外看去，卻見雲霧如潮，奔湧而過，千峰如礁，激蕩多少雪浪銀濤。
　　嬴仙子坐在窗前桌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道：“坐。”
　　白山坐下。
　　嬴仙子冷冷道：“我修壹法，怎麽都不得其要。”
　　白山禮貌道：“仙子修的法術，我可能幫不了。”
　　嬴仙子微微側頭，神色漠然地看著窗外，冷冷道：“修行，不止修力量，還有心境。
　　這心境未必是妳的性子，而是在修煉這法門時妳所擁有的狀態，所進入的意境……
　　我修那法，到了瓶頸，要在日常裏感受偉力，要在清凈中感受浩瀚，力發於熹微，卻無邊無垠。
　　我感悟不出，所以來到人間，想尋契機。”
　　她看向白山，忽地道：“妳之前寫的兩首詩，意境都很好，所以我要妳幫我。
　　妳在這兒住三年，什麽時候寫出我要的意境，就什麽時候離開。
　　三年後，若是還寫不出，那就別回去了。”
　　她聲音平淡，但白山卻聽出她的“別回去了”意思就是……“寫不出，那就死”。
　　她之所以平淡，因為……在她的眼裏，白山根本就不是平等的，而是個螻蟻般的存在。
　　雖說是螻蟻，可終究是特殊點的螻蟻，否則也不會被她帶來這裏。
　　白山神色凝了凝。
　　這仙人的戾氣，竟比小浪貨她們的還要大？
　　究竟誰才是仙人，誰才是深淵惡鬼？
　　難怪隱士會要說仙人是天下動蕩的禍因，只看這嬴仙子，實在覺得所言不虛。
　　不食人間煙火氣，不過是說的“力量強大”，而不是性情出塵。
　　想想也是，人間已是如此爾虞我詐，仙人只會是升級罷了。
　　嬴仙子隨手壹揮，甩出極品的筆墨紙硯，又甩出壹個玉盒子。
　　兩者落在桌上，鋪展在白山面前。
　　嬴仙子冷冷道：“盒子裏是壹顆辟谷丹，吃了之後，壹個月不用飲食。壹個月後，我再來找妳。”
　　說罷，她就起了身，想要離開。
　　可她才起身，就聽到對面的凡人悠悠念道：“枕中雲氣千峰近……”
　　她仙軀壹震，頓下了即將離去的步伐。
　　因為這短短七字，竟是寫出了壹種別樣的意境。
　　明明是“枕”這樣普通的物件，卻是化出了乾坤暗藏。
　　閉目稍品，好似睡臥在千峰之上的雲霧上。
　　白山繼續道：“床底松聲萬壑哀……”
　　他緩緩起身，看了眼窗外。
　　再道：“要看銀山拍天浪，開窗放入大江來。”
　　這兩句壹處，嬴仙子直接楞住了，略作品鑒，只覺心神顫搖，其中意境梳理過她那久未曾被撼動的瓶頸，而使其產生了陣陣松動。
　　枕中雲氣，床底松聲，開窗放入雲海，宛如放入大江……
　　壹股浩瀚龐大雄偉之氣升騰而起。
　　好似無窮利劍化作這江海大潮，從兩袖中奔騰而出，磅礴撼天。
　　嬴仙子瞳孔裏的冰雪越發消融。
　　白山淡淡道：“仙子，我可以走了麽？”
　　嬴仙子道：“妳不可以走。”
　　想了想，她又加了句：“我叫嬴鳳仙。”
　　……
　　……
　　片刻後。
　　壹人壹仙來到小築後頭的懸崖上。
　　嬴鳳仙靜靜站立，俏臉覆冰霜，冷媚之姿宛如天上寒峰，鳳尾般的裙袍裏，冰晶玉滑般的長腿如出水藕莖靜靜立著，飄然出塵，不可侵犯。
　　白山站在她身側，看著遠處的霧海雲濤，穿流而過千山萬壑。
　　嬴鳳仙忽道：“白山，我看妳娘子那般神態，她應該是希望妳修仙的吧？妳自己是怎麽想的？”
　　白山禮貌道：“前輩，我武道到了五境，也正想著更進壹步。”
　　“那就好，今後妳可留在青雲宗修行，算是還妳助我修行的因果。”嬴鳳仙說著，聲音也沒那麽冷了。
　　她想了想，又道：“至於如何留，我給妳幾個選擇。
　　壹，掛在我名下，拜我為師，青雲宗各地便任由妳去，外門弟子去不了的地方妳能去，內門弟子需要師父同意才能進去的地方，妳無需稟報，直接可入。
　　不過待到我突破瓶頸後，我會離開這裏。
　　而我離開前，我會看妳表現，再做決斷。
　　若是沒有讓我滿意，我會將妳驅逐出門，甚至廢了妳的修行。
　　妳我因果也直接斬斷，再無瓜葛；
　　二，我讓青雲宗宗主收妳為內門弟子，宗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定然也會對妳悉心教導。
　　妳也會有不少師兄弟，會有人和妳切磋探討。
　　再之後，妳我便沒什麽關系了。”
　　說罷，她道：“妳選哪個？”
　　白山想了想，他要的是功法，不是教導，那麽第壹個條件應該是最合適的。
　　不過……
　　他是有顧慮的。
　　那位神秘的“小姐”曾經說過，這壹世讓他好好陪著宋幽寧過完，若是他常駐在這青雲宗，那肯定是不妥的。
　　於是，問道：“請問前輩，若我成了妳的弟子，我能否每日返回宋府？”
　　“親人？”嬴鳳仙冷漠地反問了壹聲，“長生不與短生處，她的壹世不過是妳的朝暮……”
　　然而，她看著少年執著的眼睛，想著這少年的才華，便道：“親情，愛情，只會影響修行。
　　到了我們這樣的境界，想要的只是尋個能互惠互利、長期陪伴的道侶。
　　凡人沈淪於色，註重繁衍。
　　可我們與道侶交合，卻不過為了陰陽協調，滅去心魔，尋求盟友罷了。
　　如果妳真有天份，真能修煉出來，到時候我會幫妳尋個適合妳的好道侶。
　　這些無謂的感情，都丟了吧。
　　凡人，不過螻蟻塵埃。
　　凡間，不過遊戲逍遙的場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