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簡直無情

　　西江市第壹季度招商引資工作會議上，氣氛格外沈悶。
　　要是不出川崎機工中止投資意向的事兒，本來這壹次的會議，原本應該是皆大歡喜才對，至於seiko株式會社，不管他們在火燒坪鄉的考察結果如何，都無關本季度招商引資工作的大局，算不上啥重要問題。
　　可現在就因為又插進來個白晃，以及他手中所掌握的，讓日本佬都不得不放低姿態的營養劑配方，以至於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投資項目，忽然就串聯到了壹起。這種出人意料的轉折，實在是讓壹幹大佬們大跌眼鏡。
　　整整30億的大手筆啊，這要擱財政緊張的貧困縣市，相關負責人還不得急的跳樓？
　　“基本情況，大致上就是這麽多了，那麽大家都說壹下，看看應該怎麽處理吧？”方曉國吊著個棺材臉，怒從心來。
　　如果按照他的真實想法，當然是狠狠整治壹下那個姓白的小子，工商行政處罰不夠看？那就地稅國稅齊上陣，再讓城管方面也跟著摻和兩腳，整的那小子灰溜溜關門大吉才最好！不過這些也只能是他內心的瘋狂yy，畢竟壹來人家手上有技術，而且還是只此壹家別無分號，換個城市開公司，壹樣能風生水起。再則嘛，市裏很多市政項目，還等著那小子無償支持呢，真要逼走了他，財政上不說立馬吃緊，也足以讓人焦頭爛額壹陣，而且那位在省裏也很有關系的副市長雲沫卿，肯定也不會同意。
　　憋屈，真是太憋屈了，啥時候壹個國家重點地級市的市長，居然拿壹個小商人無可奈何了？
　　可在心裏憤然怒罵了壹通後，方曉國還是要面對現實。
　　現在是賊勢已成，如之奈何啊。碰上這種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自身實力過硬的滾刀肉，方市長也只能捏著鼻子——認栽。
　　“其實現在的問題也很簡單，只要那個什麽，夢境什麽公司的白總松口，好好接待seiko株式會社的客商就行了，方市長妳看，是不是讓工商的同誌，針對前段時間的錯誤工作作風，稍微也表示壹下？”說話的是分管招商引資的副市長蔡永紅，他是書記馬水清那邊的人，所以不擔心提出意見以後，會引發方曉國的不滿。
　　再說了，誰不知道工商那邊如此肆無忌憚，背後有妳方市長的影子？想趁機泄私憤，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吧？
　　不過這種話不能明著講，反正出面的是工商人馬，就還是讓工商的人來背黑鍋比較好。
　　聽蔡永紅這麽說，方大市長再看看周圍壹圈兒大煙桿子，就連自己的堅定盟友，常務副市長老郭都不開腔，顯然也是支持這個意見的，更別提其余幾個和自己不對路的家夥了。
　　他娘的，妳們這些人啊，只顧眼前政績，沒點兒大局觀。
　　簡直無情！
　　其實其他幾個副市長，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資本家敢跟政府叫板，他們臉上又何嘗有光？
　　好幾個大佬都忍不住在心裏批判，認為白晃到底是年輕人，不懂什麽叫做“做事留壹線，日後好相見”，表現的非常不成熟，不理智。
　　但現在是說啥都沒用了，那小子是鐵了心要出這口氣，就連昨天雲沫卿和他聯系上，暗示能不能息事寧人，那廝都沒松口。
　　雲副市長是這麽說的：“妳和我父親是忘年交，我就托大叫妳小白吧。妳看工商那邊，都已經改變態度了，所以能不能大家各退壹步？如果妳非要壹意孤行，就不是什麽私人糾紛的問題，而是破壞地方經濟建設，和政府作對！那個時候，不單是工商局，我看稅務城管衛生消防，有壹家算壹家，天天都要來找妳麻煩！妳以為‘破家縣令，滅門令尹’這話是開玩笑的麽？現在事情沒有鬧大，那是因為市委那邊也覺得有人鬧得不像話，所以給壓了下來。但妳可不要把這種不滿，給吸引到自己身上。”
　　而德魯伊呢，則是壹臉的不相幹：“我不做生意了不行？”
　　“呵呵，妳以為不做生意，管理部門就拿妳沒辦法了？”雲沫卿對白晃的膚淺社會認知，報以毫不客氣的嗤笑：“不做生意可以，但違規的地方壹樣要罰款，關門不開張也要罰，就是讓妳只出不進。”
　　“那我就關門大吉，註銷經營資質。”白晃對雲沫卿低估了自己的復仇決心，報以毫不客氣的無賴嘴臉：“反正上海那邊，我投資了個高檔花卉培育基地，香港的趙氏集團，也恨不得我現在就去南邊。再說我走了以後，市政基建這壹塊，每年可是要多支出好幾百萬吧？還有易化集團，沒了我的生態治汙，光是處理幾個廠子的汙水，就能讓他們心疼死，到時候，就等著集團領導找妳們訴苦嘍！”
　　什麽叫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哥哥我就讓妳們見識壹下。
　　雲沫卿頓時語滯，想了半天，才狐疑地望向德魯伊：“那妳在西江的產業就不要了？苗圃，研究室，還有馬上就能竣工的馬場？別的都不說，妳這壹棟原生態別墅，我怕最少也值個上千萬噢？到了上海香港那些大城市裏面，建設成本都不止這個數，全都不要了？”
　　“上億的工業垃圾處理基地，我都是說建就建，而且是100%公益性質，還在乎幾千萬的小產業？”白晃這塊滾刀肉，在雲沫卿眼前滾來滾去，大喊妳砍啊妳砍啊，老娘……老爺皺壹下眉毛，就不算好漢。
　　面對這種，把“有妳沒我絕戶拳”使的虎虎生風的家夥，雲沫卿算是徹底見識了，最後只能氣呼呼走人。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市政府方面還能怎麽樣呢？
　　就算是殺了這小子，也驅散不了大佬們心中呼嘯而來的草泥馬了。
　　習慣了利益交換，潛規則辦事的領導，陡然間遇上壹個出牌手法超凡脫俗的非主流，壓根就沒有任何辦法好想，只能妥協。
　　所以在今天的會議上，才沒人提出過於激烈的措施。
　　見沒人表示反對，意見出奇的壹致，方曉國也只能滿肚子窩火地點點頭：“那就這樣吧，我出面去協調壹下工商方面的工作，雲市長和蔡市長，負責聯系富銘農產，爭取在兩個工作日以內，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好，證明我們政府班子還是有戰鬥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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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seiko株式會社的小日本們，展示了“營養劑”的第四天，德魯伊的苗圃迎來了壹群熟悉的老朋友。
　　“白總，妳好妳好，前幾天因為我們工作上的失誤，耽誤了妳的生意，真是對不住。”壹個星期前，在白日光面前還趾高氣昂的工商局劉局長，壹改上次的倨傲作風，滿臉和氣沖白晃伸出雙手表白。
　　德魯伊掃了這貨壹眼，拿足架勢咳嗽兩聲：“既然妳也知道耽誤了我的生意，那經濟方面的損失，我應該找誰負責？”
　　毫無疑問，白晃回絕了對方的愛意。
　　“這個，這個……”劉全壹臉尷尬無比的笑容，費了老鼻子勁兒，才沒露出黑臉：“是我們的不對，不過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看著對方高高在上的臉色，這位平時習慣了呼來喝去頤指氣使的大局長，確定自己聽到了“啪啪啪”的打臉聲。
　　那叫壹個響啊。
　　“身不由己？這理由不錯。”德魯伊呵呵壹笑，湊到劉全身邊擠眉弄眼：“妳說，這有人就是跟蒼蠅壹樣，什麽都要去聞壹下看看有沒有大便，啥愛好。”
　　“呵呵，白總真是幽默，真是精辟！有的人就是跟個蒼蠅壹樣，就比如那個什麽丁總……”劉全倒挺機靈，瞬間使出自欺欺人這個技能，轉移了白晃的攻擊目標。
　　不過在心裏嘛，他卻在那兒破口大罵：妳咋不說妳自己是屬屎的呢？走到哪裏都有蒼蠅叮！
　　德魯伊技能裏面沒有讀心術，所以白晃不知道劉全的心思，但這絲毫不妨礙他，指著苗圃中間臨時搭建起來的壹個臺子呵呵笑道：“既然這樣，我也不能總抱著過去不放，人嘛，還是要向前看對不對？不過這個道理我自己明白，但我手下那些工人不明白，大老粗，沒文化，說出來讓劉局見笑了。自從最近幾天停業以後，他們就壹直人心惶惶，要是沒有哪個領導出面解釋壹下，我看這些刁民是沒有心思搞工作了，唉，虧了我以前對他們這麽好，簡直無情……咳咳，其實我的意思嘛，就是請劉局幫忙做壹個報告，告訴他們以後不會發生類似的問題了。”
　　尼瑪，勞資跟妳賠笑臉就很不錯了，還想著蹬鼻子上臉吶？
　　可是壹想到方曉國的交代，劉全又啞了火，雖然市工商的人事任命，都得看省局發話，但政府那邊的大佬集體出面，也由不得他壹意孤行。萬壹真把川崎機工的投資給攪黃了，別說他壹個市局副局長，就算是省局大佬，壹樣得挨板子。
　　再回憶壹下省局那邊，自家丁老大起初信誓旦旦的保證，可當需要有人背黑鍋的時候，照樣是果斷賣隊友沒商量，劉大局長就內牛滿面了。
　　這尼瑪，簡直無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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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妳還真把父母官都搞定了！”得知工商局向白晃低頭以後，張啟濤頓時瞪著個牛眼，直把德魯伊驚為天人：“牛叉啊，以前怎麽沒看出來，妳還有這種本事！”
　　“素質低下，不要隨隨便便爆粗口好不好？”翹著個二郎腿，在自家別墅外面悠哉悠哉品茶的德魯伊，很是不滿的瞪了基友壹眼：“什麽叫搞定？說得就跟官商勾結壹樣，我這是有理走遍天下，懂不懂？”
　　白晃講道理？
　　這尼瑪語法絕逼有錯誤，主謂賓搭配相當不對頭。
　　不過在這種振奮人心的時刻，張啟濤也顧不上跟他廢話，連唏噓感慨的時間都沒有，哪還有心情扯些有的沒的。再度無比敬仰的頂禮膜拜壹番後，張公子就擠眉弄眼地湊上來：“那seiko株式會社那邊呢？妳還真把營養劑賣給他們啊，就不怕這些小日本拿到手以後，轉眼就去分析破解成分配方？”
　　張啟濤也不是閑得慌，專門幫白晃擔心，而是怕seiko株式會社那邊破解出成分配方後，就不從他這裏進口農產品了。
　　這點兒小心思，當然瞞不過白晃，在輕蔑壹笑後，德魯伊直接指出基友的小心思：“怎麽？害怕人家自己有了營養劑，就不來買妳的東西了？不是簽訂了八年的合約麽，瞎操心個什麽勁兒？”
　　“我這是為家鄉廣大種植戶著想，別以為人人都跟妳似的。”被揭破了小心思的張啟濤也不生氣，厚著二皮臉嘻嘻哈哈：“怎麽，妳還真不擔心啊？”
　　“嘁，這種高科技的玩意兒，是隨隨便便就能破解出來的？妳以為都是妳家電腦g盤啊！”白晃飛過去壹個白眼，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各種成分的配比濃度，先後加入的次序，發生反應的催化條件，還有壹些分子級物理調配手段，這麽多東西混壹塊兒，別說小日本，就算是他的美國爸爸來了，都不壹定能搞清楚。科學技術是第壹生產力，286誠不我欺……算了，跟妳說這些幹嘛，妳又不懂。”
　　德魯伊很是鄙夷地瞥了眼張啟濤，好像“營養劑”還真是通過科學手段研究出來的壹樣。
　　“那我就放心了。對了，晚上我老頭有安排，說是要好好感謝妳壹下。”張啟濤嘿嘿了幾聲，做出壹個“妳懂的”表情。
　　“暈，妳們還真是上陣父子兵啊，連去夜總會都壹塊兒，社會風氣就是被妳們這種人給弄壞的。”白晃痛心疾首，對於張啟濤這位奇葩老爹，也算是無語了。難道壹塊兒上陣，就沒啥心理障礙麽？
　　“又不是群p，妳激動個屁啊。”張公子開始鄙視衛道士白晃。
　　白晃做了壹個“妳們牛”的表示，然後擺擺手：“算了，我還有點兒事情要處理，妳們和那些變態的小日本壹起去吧，他們肯定就好這壹口。”
　　“還有什麽事？”
　　張啟濤很想知道，但可惜白晃不告訴他。
　　打發走了滿臉幽怨的張公子後，德魯伊招來小輝：“前幾天讓妳去北盛磷業，推銷除磷劑的事情？”
　　“別說了，那個什麽北盛磷業，真是他娘的壹群王八蛋，本來接待我的那個經理人還不錯，聽說是推銷除磷劑，雖然沒點頭說是要買，但態度壹直都很客氣。”輝子壹臉的忿忿然：“後來過來了壹個車間主任還是什麽人？聽說我是來推銷除磷劑的，直接就說我神經病……”
　　“這有什麽？”白晃不以為然：“我經常被人說是神經病。”
　　妳本來就是……
　　輝子默默腹誹了壹句，然後繼續控訴：“然後還讓我趕緊閃人，說是環保局都不管我管個毛，吃地溝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
　　“這麽囂張？”德魯伊驚訝了。
　　“就是這麽囂張。”輝子雖然不比小斌那種壹臉的漢奸樣，但在白晃面前，有時候也會諂媚壹下，以彰顯對大哥的忠心：“晃哥，妳看要不要去市裏面檢舉他們？反正妳這麽吊，說話肯定好用。”
　　“算了，他們不買還有其他人買，我的除磷劑是世界領先水準，不愁沒銷路。”白晃擺擺手，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在心裏，他已經給北盛磷業打上了“死緩”的標誌。
　　當然，這件事還不急，現在得首先想想怎麽對付那個永輝金屬的老土豹子。
　　工商道歉服軟，是工商的事兒，那個丁總還沒有搞定。
　　雖然說，跟地方政府叫板這種充滿了大無畏精神的舉動，丁總沒有辦到，而白晃辦到了，帶來的影響，肯定是那個丁總不敢繼續輕舉妄動，可被人暗地裏算計了壹次，德魯伊心裏總是非常不爽，要是不把罪魁禍首懲治壹番，念頭很難通達啊。
　　不過在馬上行動，還是過段時間等風頭小壹點後再行動的選擇上，白晃陷入了遲疑。
　　畢竟這幾天的做法，有些過於高調，辦完了工商馬上就去辦丁總，肯定有人要側目不已。
　　實在拿不定主意，白晃幹脆叫來苗紫紫，這丫頭在楠木坳倒也待得住，不過姥姥心疼自己的幹孫女，擔心她過不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最終還是找了個理由把她打發回市裏面：“妳說，上次那個要找妳當模特的家夥，我們是現在就去找他麻煩呢，還是等壹段時間？”
　　“我不是已經找過他麻煩了麽？”苗紫紫壹張小臉上大眼睛忽閃忽閃。
　　“那次是懲罰他耍流氓，這次是整他的老子，居然敢找工商陰我！”白晃擺擺手：“來，我扔硬幣，要是數字就去，菊花就不去。”
　　“不對，是菊花就去，數字就不去。男人懲罰男人嘛，當然要選個比較有代表性的圖案。”苗紫紫湊在白晃身邊嘰嘰喳喳，可惜說的都是腐女愛聽的話。
　　白晃不理她，直接掏出硬幣往天上扔，扔完了還閉著個眼睛，壹副老夫不忍下手的樣子：“妳看看，是數字還是菊花？”
　　苗紫紫壹把將菊花朝上的硬幣搶過去，脆生生的咯咯直笑：“數字耶，老公妳扔的真準，簡直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