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六十八章 絕望

　　“陰……下城人對咱們執法官出手了。”
　　不知沈默了多久，馬可斯終於有些嗓音幹澀地開了口。
　　他註視向格雷森的那壹雙眼眸當中正在散發著無助。
　　馬可斯的語氣也在流露著需要幫助。
　　“兩個格鬥技巧讓人難以置信的小丫頭，打敗了包括我在內的十七名執法官。”
　　他低聲說著：“沒有其他的底城人插手幫忙，就她們兩個，我們不堪壹擊……”
　　格雷森沒有回應。
　　馬可斯於是繼續著他的聲音：“底城人搶走了我們的壹切，讓我們身披零碎的布條，無地自容地跑了回來。”
　　無顏面對格雷森的視線，馬可斯微微垂下了頭。
　　他目光略顯發直，盯著插入地面中的金屬欄桿說道：“再有十幾分鐘就到了集合時間，我將重新帶領壹百人的隊伍去往下城，上面的命令是消滅壹切反抗者。”
　　輕微而又帶有顫抖的吸氣聲緩緩響起。
　　格雷森的胸口緩緩鼓起而又落下，她終於開了口。
　　“為什麽……”
　　沒有預料中的斥責和怒其不爭，格雷森的語氣十分平靜：“馬可斯，是因為妳的高傲麽？”
　　“我……”
　　馬可斯無言以對，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受賄了。
　　而格雷森也並未期待馬可斯的回答。
　　她無力地輕輕嘆息：“馬可斯，爭端壹旦被挑起來，就會沒完沒了。”
　　格雷森註視著藏不住無措的馬可斯，她的語氣終於出現了悲傷：“妳看，因為妳的壹意孤行，妳將帶著壹百名無辜的同伴去那邊送死。”
　　“馬可斯！”
　　格雷森目不忍睹地閉上了雙眼：“妳……有想過那些人的安危，有想過那些人的家庭麽？所有人，都要為妳的固執和沖動買單！”
　　“這……不！”
　　馬可斯失措地上前壹步。
　　他擡起右手用力握緊了欄桿，他急聲向格雷森反駁：“我們全副武裝！議會批準了我們使用重火力！面對手無寸鐵的下城人！我們這壹百人就是堅固的堡壘！！”
　　“不……”
　　格雷森睜開雙眼並搖了搖頭。
　　她傷心著進行提點：“妳看到了，我和範德爾的關系還算不錯，所以我知道壹些不為人知的情報。”
　　“知道嗎？底城人並不是沒有武器，他們有！”
　　格雷森沈聲低喝：“馬可斯！擡起頭看著我！”
　　待對方聽令對視過來，她凝聲說道：“記好我接下來的話！那或許會有微弱的可能而救下妳們！”
　　“您……請說！”馬可斯的聲音略顯顫抖。
　　“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殺戮！”
　　格雷森無比嚴肅地說道：“當初，範德爾只是集結了黑巷的人，他們手無寸鐵地去沖擊橋梁！是！我們勝了！但為什麽當時沒有人命令我們繼續追擊下去？！”
　　不等馬可斯詢問，格雷森便直接自問自答：“是因為那些煉金男爵！”
　　她站起了身子。
　　緩步走到欄桿當前，格雷森隔著欄桿向馬可斯警告：“中層的那些煉金男爵並沒有參與那場爭端！當初的他們只是打算坐收戰果！”
　　“範德爾勝利了，煉金男爵將會像鬣狗壹般沖出底城吞噬利益！”
　　“如果範德爾失敗了！但他們那些煉金男爵卻什麽都沒有損失！”
　　“他們的勢力仍舊完好！他們仍舊掌握著可以自保的武器！讓人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拿下他們！”
　　將手伸出欄桿捏住了馬可斯的肩膀。
　　格雷森的聲音變得低沈：“他們的男爵稱謂雖然都是自稱！但他們的風格和我們這裏的貴族們壹樣！如果有人動了他們的利益！那就要面對他們的殘酷打擊！”
　　“所以記住！千萬不要惹到他們！”
　　“可……”
　　馬可斯更加惶惶不安：“可我該怎麽做？！”
　　“盡量避免殺戮！”
　　格雷森放低聲音：“壹旦在底城引發大範圍的殺戮，那些煉金男爵們壹定會坐不住的！”
　　她凝重教誨道：“這次不是底城人沖橋！而是我們帶人入侵！這已經觸及了那些煉金男爵們的利益！”
　　說到這裏，格雷森卻突然嘆息了壹聲。
　　她收回手並無力地後退了壹步，又搖著頭哀嘆：“可我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怎……怎麽？”馬可斯迷茫。
　　聞言，格雷森重新看向了對方，她仿佛像是在看著壹位犧牲同僚的遺體。
　　直到將馬可斯看得膽寒，格雷森這才無力地說道：“因為事情根本不會受妳所掌控……”
　　“馬可斯，妳沒有面對過戰爭。”
　　“壹旦踏入那種氛圍，人的情緒是會在壓迫之下產生失控的！”
　　壹邊倒退著回去床邊，格雷森壹邊絕望著說道：“就算妳得到了我的提醒而盡量克制自己，但其他人卻不會。”
　　“任何壹個小小的刺激，都會讓妳的那些同僚們失控開火，沒有人會聽妳的命令！或者說，他們聽不到。”
　　嘭！
　　身子癱軟著坐回床上，格雷森用雙手撐住了垂下的額頭。
　　“戰爭……不可避免……”
　　這聲呢喃過後，格雷森仿佛徹底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而在牢外，馬可斯的身軀則已經顫抖了起來。
　　他抓著欄桿的右臂不斷哆嗦著，心中早已恨透了自己的無知！
　　氣氛變得死寂沈沈。
　　直到外面響起了集合的哨聲，馬可斯這才像是突然回魂了壹般。
　　他激動著呼喊：“警長！！我該怎麽辦？！！”
　　格雷森擡起了頭。
　　她張了張嘴，最後卻只能用她那沙啞的嗓音說了壹句：“在事情徹底失控之前，盡量去找範德爾！”
　　聞言，馬可斯卻更加絕望了。
　　回想自己在酒吧時對範德爾的嘲諷，回想自己當時的盛氣淩人。
　　馬可斯快要徹底崩潰了！
　　他壹點都不覺著範德爾還會幫他！
　　聽著外面隱約傳來的集合報數聲音，馬可斯有壹肚子話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他只能失魂落魄著趕去集合。
　　但他的腳步卻變得越來越沈重！
　　聽著那壹聲聲報數的口號，馬可斯覺得每壹聲報數都像是壹條人命！
　　壹條又壹條、不斷增壓在他雙肩上的人命！
　　他背負不起！
　　恍恍惚惚之間，馬可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的操場。
　　他麻木地走到隊伍頭前，像個木偶壹般隨著命令而領隊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