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壹章 紅毛

　　這是趙四最後的機會，也是他最後的秘密。
　　除了這個，他真的沒有任何保命的手段了。
　　他還存著壹絲希望，希望蘇夏可以放過他，讓他回去做臥底。
　　這是他最擅長的事。
　　“妳……妳在珊瑚城沒有身份，妳沒法調查的，讓我回去，我什麽都聽妳的……”
　　“嗯，是個不錯的註意。”
　　蘇夏微微點頭，似乎正在考慮。
　　聞言，趙四喉結滾動，忍著劇痛，連嚎叫都不敢發出來了，生怕引起蘇夏不滿。
　　他艱難地擡頭看著蘇夏，眼神中帶著壹絲生的希望。
　　可蘇夏卻話鋒壹轉：“我想妳應該還記得，余陀是怎麽評價妳的吧？”
　　“不……不，請妳相信我……我不會再背叛……”
　　趙四恐慌不已，要不是被綁在椅子上，他都想給蘇夏當場跪下了。
　　他還記得，當時余陀說——
　　連自己同胞都出賣的人，談不上“信任”這兩個字。
　　他以前為了保命出賣北風組織，現在又能為了保命出賣珊瑚城，下壹次呢？
　　有了第壹次，就會有無數次！
　　可這是趙四最後的希望，他沙啞地哀求：“我不會再背叛了，真的不會了，我對天發誓，求求妳放過我……”
　　“發誓？”
　　蘇夏臉色冷漠，這年頭沒人還信這玩意。
　　他隨手壹招，招來十多粒細小的金屬，打算再從趙四這裏問出點東西來。
　　見到這壹幕，趙四渾身發顫，整個人都被絕望籠罩了。
　　可就在這時，他忽地驚叫起來：“妳……妳的手上……手……”
　　“什麽手？”
　　蘇夏皺眉，還以為是這家夥拖延時間的辦法。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臂，頓時神色壹滯。
　　在他的手臂上，不知何時生出了壹根根肉眼可見的紅色毛發。
　　“怎麽回事？”
　　這些毛發輕輕晃動，足有兩三厘米，而且還在不斷生長，像是染了色的海草。
　　蘇夏心中壹凜，想起了自己看過的壹本小說，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晚年不詳？
　　可他還沒到晚年啊！
　　就在這時，他的眉心忽然傳來壹股劇痛。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撕咬他眉心的血肉。
　　是那紅色水晶！
　　“這玩意果然有古怪！”
　　蘇夏當機立斷，取下面具。
　　在改變容貌時，那紅色水晶會通過眉心融入整張面部，看上去就像是消失了。
　　但此刻，這玩意卻現出了本體。
　　蘇夏伸出右手，試圖扣下眉心那塊菱形的紅水晶。
　　可這水晶卻仿佛在他皮膚上生了根，死死粘著他的眉心，不斷往裏鉆。
　　那股疼痛感越來越強烈。
　　蘇夏把心壹橫，猛地壹用力。
　　“刺啦——”
　　他右臂發力，硬生生從將那塊紅水晶撕了下來。
　　眉心瞬間鮮血淋漓，連壹塊血肉都被水晶帶走了，溫熱的鮮血淌了壹臉，看上去滲人至極。
　　在紅水晶的壹側，沾滿了蘇夏的血與肉。
　　蘇夏想到了這紅水晶最初的描述。
　　【有的面具，戴得太久，就無法取下來了】
　　這玩意是當初在礦場裏，從壹個渾身長紅毛的人形boss身上掉落的。
　　掉落之後，那個boss的屍體就變成了壹個普通礦工的模樣。
　　當蘇夏摳出他頭上的紅水晶之後，他手臂上的紅色毛發也開始漸漸消散。
　　“不是毛發，似乎是壹種纖細柔軟的能量結晶。”
　　蘇夏能感覺到，這些毛發消散時，有壹部分特殊的能量也隨之消散在空氣中。
　　他嗑下壹支治愈藥劑，加速眉心血肉的恢復。
　　同時，由於取下了水晶，他的偽裝也漸漸消失了，回到了原本的模樣。
　　被綁在長椅上的趙四看到蘇夏這張臉，心裏劇震，瞪大了眼睛，震驚地大喊：“是妳！是妳！怎麽會是妳……”
　　他如遭雷擊，臉上的表情幾乎僵化。
　　或許是太過震驚，竟然連疼痛都暫時忘記了，大喊時甚至撕裂了嘴角。
　　蘇夏淡然地看了他壹眼，問：“怎麽就不能是我？”
　　“妳只是個小小的煉藥師學徒，怎麽會……”
　　趙四臉色煞白，原來面具怪客壹直在他身邊，而且就是他安排的臥底之壹！
　　他不敢相信！
　　這個小學徒，分明只是壹枚隨時都可以拋棄的棋子而已，如今棋子與棋手的身份卻調換了。
　　不對，他連棋子都算不上，頂多算壹枚棄子。
　　趙四又壹次絕望了。
　　他自詡最擅長的就是“臥底”這種事，可他卻連自己安排的臥底都看不透。
　　蘇夏此刻沒有搭理他，而是靜靜看著手裏的紅色水晶。
　　這水晶的描述已經發生了變化。
　　【名稱：紅色水晶】
　　【等級：無等級物品】
　　【類型：輔助物品】
　　【描述：來自虛空，壹枚蘊含龐大能量的水晶，其中的能量充滿了混亂、邪惡與瘋狂，請不要嘗試吸收】
　　【註：將水晶貼在眉心，妳將見到壹個混亂的世界】
　　【註：該水晶依舊擁有改變個人形象的功能，建議每天使用時間維持在壹小時之內，超出這個時間，妳可能會被未知的邪惡能量感染，變成喪失意識的怪物】
　　【註：意誌薄弱者不可持有此物】
　　【註：內心邪惡者不可持有此物】
　　【註：……】
　　在查看描述時，蘇夏的耳畔忽然響起了若有若無的聲音。
　　那詭異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虛空，飄忽不定，帶著壹絲絲邪惡的意味，重復著說：
　　“吸收它……吸收它……”
　　“嗯？”
　　蘇夏晃了晃水晶，只覺得莫名其妙。
　　耳邊那飄忽的聲音太難聽了，有點沙啞，不男不女，忽高忽低的，傻子才會聽這聲音的指示。
　　如果換做是個萌妹子的聲音，他可能還會覺得有點吸引力。
　　這次異變之後，使用這紅水晶的方式也變了。
　　即使不貼在眉心上，也可以改變形象，但每天最多壹個小時。
　　“貼在眉心上，可以看到壹個混亂的世界？”蘇夏看著註釋，“這個世界還不夠混亂嗎？”
　　系統註釋是不會騙蘇夏的。
　　蘇夏用大拇指與食指捏著水晶，然後小心翼翼地讓水晶重新靠近眉心。
　　這水晶與他的眉心之間仿佛存在壹絲吸引力，放上去之後，不需要額外固定，穩穩地貼在了眉心上。
　　隨後，壹股眩暈之感湧了上來。
　　蘇夏的壹對瞳孔瞬間化作暗紅色，看上去多了份兇厲，眼白區域的血絲也多了許多，而他眼前的世界驟然變化，耳畔隱約響起了異常的聲音。
　　在他眼前，竟然出現了壹個模模糊糊的實驗室。
　　在這實驗室裏滿是各種嘶吼嚎叫的變異怪物，看上去像是蟲子，但外表比蟲子更詭異。
　　這些怪物都被牢牢束縛著，無法行動。
　　在其中壹個怪物旁，蘇夏竟然看到了壹道熟悉的身影。
　　“余陀？”
　　蘇夏心生疑惑，他通過紅水晶看到的這個實驗室在什麽地方？機械族基地地下？
　　這裏跟混亂又有什麽關系？
　　難道是因為那些變異怪物？
　　余陀身旁，是壹個穿著典雅黑色燕尾服的機器人。
　　兩人似乎正在交流什麽，但聲音也極為模糊，根本聽不清楚。
　　這時，畫面開始慢慢變得清晰。
　　蘇夏註意到，每壹個被束縛的怪物身旁，都貼著編號以及怪物的名字。
　　壹眼看過去，那些分明都是人名！
　　“李簫、盧偉、馮秀秀、顧安……嗯，顧安？”
　　蘇夏壹怔，這名字他前不久才聽到過。
　　老爹的第壹個弟子，那個煉藥天賦極佳，但脾氣特別沖的大師兄顧安！
　　還不等蘇夏細看，他耳畔就傳來了趙四的慘嚎。
　　“快停下！快停下！這個倉庫要崩塌了！”
　　聽到這聲音，蘇夏立即取下眉心的紅水晶，眼前的世界頓時恢復了正常。
　　但，似乎也不那麽正常……
　　在他周圍壹片狼藉，仿佛有某種特殊的能量席卷了整個倉庫，四周的老舊機械全都變了形，就連支撐倉庫的壹根鋼梁都斷裂了。
　　那把綁著趙四的鐵椅子則倒飛出了十多米，重重撞在倉庫後面的墻體上。
　　趙四渾身是血，慘叫連連。
　　“過來！”
　　蘇夏隨手壹招，那把鐵椅子就帶著趙四飛回了他身前。
　　他淡定地問：“剛才發生了什麽？”
　　“妳……妳剛才把那個水晶……”
　　趙四壹臉驚恐，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之前的情況。
　　就在蘇夏的瞳孔變色那壹剎那，他的身體忽然爆發出壹股強大的能量。
　　那股能量毫無疑問是靈能，但似乎摻雜了許多狂暴的雜質，看上去不是深藍色，而是令人心悸的暗紅色。
　　要是再持續壹會，或許整個倉庫都會塌陷，將兩人埋在地下。
　　蘇夏當然不至於會死。
　　但趙四就說不定了。
　　“嗯，看來我需要壹個足夠堅固的房間，而且要足夠隔音。”
　　蘇夏想了想，這樣的房間，在整個珊瑚城，只有零點酒館能提供。
　　機械族基地或許也足夠堅固，但他去那裏就是自尋死路。
　　剛才那畫面，必定涉及機械族的核心機密。
　　蘇夏沒有猶豫，立即轉身，向著倉庫出口走去。
　　身後，趙四驚慌地喊道：“等壹等……”
　　“不必挽留了。”蘇夏背對趙四擺了擺手，“等我新學幾種審問手段再回來試試。”
　　說完他就走出了倉庫，頭也不回，揮了揮手就關上了大門。
　　整個倉庫裏再次陷入壹片死寂。
　　在剛才的能量暴動中，倉庫頂部唯壹的燈也滅了。
　　“不……”
　　趙四壹個人在冰冷的黑暗中絕望嚎叫。
　　……
　　珊瑚城，零點酒館。
　　地下世界，吧臺前。
　　伊墨無聊地盯著手裏的紅酒杯，在酒杯上看著自己的扭曲的倒影。
　　在吧臺後面，是兩個有說有笑的中年人，其中壹人是她師父伊義，另壹人則是她師叔薛烈，兩個都是4.0級的生物。
　　中年人總喜歡談壹些很無聊的話題，而她這個晚輩又不好意思直接離開，只能尷尬地陪著聊幾句。
　　“叮——”
　　電梯門開了。
　　蘇夏沒有戴面具，依舊用紅水晶捏出了那張二十多歲帥小夥的臉。
　　他走到吧臺前，坐在伊墨身側，隨口問道：“怎麽壹臉不高興的樣子？”
　　“妳要是聽兩個中年長輩吹牛吹了壹個多小時，妳也會不高興。”
　　伊墨撇了撇嘴，示意吧臺後面那兩個中年人。
　　她現在只想找個沒人的房間玩手機。
　　蘇夏恍然，昨天他來的時候，這吧臺後面是個普通調酒師，當時伊墨說她師父伊義去跟師叔喝酒了。
　　吧臺後面那個陌生的中年人，想必就是伊墨的師叔薛烈。
　　而薛烈也註意到了蘇夏，笑著問：“阿墨，這是妳朋友？”
　　“嗯，師叔，這是我朋友李……李煜。”
　　伊墨隨口給蘇夏編了個名字，然後對蘇夏說：“李煜，這是我師叔薛烈，他來珊瑚城，是為了獵殺那個賞金累積近千萬的面具怪客，順便跟我師父喝酒。”
　　說著，她對蘇夏眨了眨眼睛。
　　蘇夏楞是沒看懂這眨眼睛是怎麽個意思，是讓他低調點嗎？
　　“李煜……”
　　壹旁，伊義盯著蘇夏的外貌，手握酒杯，若有所思。
　　通過身高與氣質，還有伊墨的態度，伊義有超過90％的把握確定，眼前這年輕人就是面具怪客！
　　獵人與獵物，居然就隔著壹個吧臺。
　　而且蘇夏還壹臉笑容地端起壹杯酒，對薛烈致意：“那個面具怪客很狡猾，屢次從余陀的手裏逃走，前輩可要小心點。”
　　薛烈豪爽地大笑：“放心，前輩我可是很厲害的！”
　　伊義：“……”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這個師弟要栽跟頭。
　　蘇夏與薛烈喝了幾杯烈酒，感覺這中年人豪邁的性子跟他很合的來。
　　如果以後碰上了，他打算下手輕點，把薛烈打個鼻青臉腫就夠了。
　　又聊了幾句後，蘇夏看向伊義，說起了正事：“伊先生，酒館裏，有關於機械族秘密實驗的資料嗎？”
　　“嗯？”
　　伊義眉頭皺起，放下酒杯，看了眼周圍別的殺手。
　　他打開吧臺的小門，走出吧臺，對蘇夏招了招手，說：“跟我來，去後面聊。”
　　“好。”
　　蘇夏壹口飲盡杯裏的烈酒，然後隨伊義而去。
　　見到這壹幕，薛烈有點迷惑。
　　關於機械族的資料可是機密，只有每個城市酒館分部的店長與副店長有權限，怎麽能隨便給壹個普通殺手看？
　　他下意識地詢問伊墨：“阿墨，那個李煜是妳師父的私生子？”
　　伊墨無語地撇過頭。
　　“師叔，妳覺得我師父那副尊榮，能生出顏值這麽高的兒子嗎？”
　　“這話說得，不能小看基因突變啊！”
　　“……”
　　蘇夏與伊義也聽到了這奇葩的對話，心情都莫名復雜。
　　但伊義什麽都沒說，帶著蘇夏前往地下深處，甚至又乘坐了壹次電梯，壹路往下，來到了更深的地方。
　　這珊瑚城地底真是奇了，零點酒館的密室、機械族實驗室、富人的享樂莊園、老爹的儲藏室等等，全都在地底。
　　就算以後地底再挖出幾個外星人飛船，蘇夏都不會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