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二章 放了？

　　全都殺了？
　　蘇夏活了這麽多年，還從沒見過這種帶孝子。
　　在他身後，聽到這話的徐蓮顫了顫，心裏生出壹股莫大的哀傷，不可置信地看向門外。
　　哪怕渾身疼痛難忍，吳健也艱難地擡起了頭。
　　他滿眼悲慟，只想看壹眼那個瘋狂的孩子。
　　是什麽讓他們的孩子變成了這樣？
　　“年輕人的叛逆期很長，高傲、自負、恥辱心、勝負心等等，每時每刻都在攀向壹個新的頂點，他們容易變得暴躁、易怒且極端，對於家庭貧困的孩子而言，許多極端的情緒往往來自自卑……”
　　蘇夏高中那會喜歡看推理小說，最喜歡的偵探並不是瘦瘦高高的福爾摩斯，而是阿婆筆下那位矮矮胖胖的波洛，或許是看得太多，讓他對不同人的心理都有些了解。
　　很顯然，吳小龍不喜歡自己的出身，總是覺得他貧窮的父母經常讓他在朋友與小弟的面前出醜。
　　他想要的得不到滿足，需要藏起來的自卑越來越多，心理在成長過程中漸漸變得扭曲。
　　他需要展現出強大，表現出驕傲，用驕傲掩飾自己的自卑，以此得到別人的認可，哪怕這強大來自於不可理喻的極端瘋狂。
　　正如斯賓諾莎說的那樣：“自卑雖與驕傲反對，但實際卻與驕傲最為接近。”
　　在他那瘋狂的意識中，毆打或者殺死自己的父母，可以引起別人的震驚，吸引他們的眼球，使自身得到關註。
　　這種人可悲，但不值得可憐。
　　因為這貧民窟裏有無數跟他出身相同，甚至比他活得更差的孩子，但變得像他這樣極端的卻沒有幾個。
　　哪怕是街邊那些留著精神朋克頭的少年少女，也大多只會跟父母頂幾句嘴，不會走上極端的道路。
　　這裏的環境造就了半個吳小龍，他自己則造就了另外半個。
　　“自卑又可悲的人……”
　　蘇夏想到了自己的童年，不過與吳小龍不同，他喜歡用沈默寡言與獨來獨往來掩飾所有。
　　吳小龍聽到他的話，臉色更扭曲了，那種當著所有人的面，被血淋淋撕開的感覺，讓他倍感羞辱。
　　他憤怒大吼，顫抖地指著蘇夏：“不管說什麽都救不了妳，妳等死吧！”
　　“咻！”
　　壹道寒光忽然閃過，他反應不及，那條指著蘇夏的右臂瞬間離體。
　　周圍人齊齊壹驚，沒人看清蘇夏是怎麽出手的。
　　“鐺——”
　　金鐵之聲響起，在吳小龍身後的壹個金屬招牌上，赫然插著壹柄染血的狗腿刀。
　　他的右臂啪的壹聲落地，鮮血汩汩。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吳小龍痛苦地跪倒在地，哀嚎不止。
　　他根本沒想到，蘇夏竟然會直接動手，連打架前的垃圾話都不說幾句。
　　不僅是他，黑虎幫別的人也沒想到。
　　“找死！”
　　領頭的那人大喝壹聲，壹臉怒容，直接舉起了手裏的獵槍，將冰冷的槍口對準蘇夏的腦袋。
　　他這壹動，其余成員也紛紛舉起了槍，霎時間就封死了所有蘇夏逃生的可能。
　　集市裏的氣氛驟然壹變，所有居民都找好了躲藏的地點，只有膽子比較大的才敢露出半個腦袋繼續觀看。
　　“哢！”
　　那人扣動扳機，再不給蘇夏任何時間。
　　那把狗腿刀確實驚人，但冷兵器再怎麽快，也快不過子彈！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扣下扳機後，手裏的獵槍居然毫無動靜，像是啞火了。
　　“哢，哢，哢……”
　　他又壹連嘗試十多次，但依舊沒沒動靜。
　　“媽的，這垃圾槍！”
　　這種事也不是第壹次了，貧民窟幫派裏的槍械質量相當差，在山寨貨裏都算是下等的，極為廉價。
　　但幫派成員們也沒太多要求，能聽個響就行。
　　領頭的人壹臉怒意，對身旁的小弟吼道：“都楞著幹什麽？開槍啊，非要老子提醒嗎？”
　　“哦哦……”
　　這些小弟不敢不聽，急忙扣動手裏的扳機。
　　然而，令所有人驚訝的是，他們拿著的槍竟然全都啞火了，沒壹個能打出子彈的。
　　不等他們探明原因，蘇夏就動了。
　　兩把鋒利的狗腿刀出現在他手裏，壹手壹把，反彎曲的刀面寒光閃爍。
　　他速度快得像是個幽靈，身後黑色大衣飄動，口罩上的目光極為冷漠，瞬間接近壹個靠近的黑虎幫成員。
　　寒光閃過，人頭落地。
　　“艹，小心！快散開！”
　　領頭那人面露驚駭，急忙大喊。
　　他才剛喊完這句話，蘇夏那死神般的黑色身影就來到了他身前，他只來得及架起獵槍抵擋。
　　“哢嚓！”
　　獵槍的金屬槍管被猛地砍斷，連壹秒鐘都沒擋住。
　　冰冷鋒利的刀刃砍進了他的顱骨中。
　　蘇夏並不停留，像是個殺人機器，抽出染血的刀刃，繼續襲殺下壹個目標。
　　他那行雲流水的殺人動作，把集市裏的居民們都看呆了。
　　飯店老板臉色發白，咽了咽唾沫，問道：“妳大哥……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嗎？”
　　“我也不知道啊！”
　　馬柱瞪著眼睛，壹臉震驚，連連吸了好幾口氣。
　　他們以為貧民窟這些幫派成員已經足夠嚇人了，每個人手裏都是沾過人血的。
　　可跟此刻的蘇夏壹比，那些幫派的人就跟小綿羊似的。
　　不出片刻，那十多個黑虎幫的成員就全都授首了，地上多了十多具屍體，溫熱的血水在地面上流淌，空氣中飄蕩著血腥的氣息。
　　好在貧民窟這裏的居民都見得多了，即使許多人臉色發白，也能忍住沒有嘔吐出來。
　　此刻沒人敢說話，只剩下那吳小龍在痛苦嚎叫。
　　“啊……啊啊啊……”
　　在看見那些正式成員都被蘇夏砍光之後，他的叫聲裏不僅有痛苦，還多了壹份驚恐。
　　而蘇夏仿佛只是做了再簡單不過的壹件事，他淡定地走到壹個賣日用品的攤位前，給出兩張鈔票，然後拿走了壹根毛巾。
　　他簡單擦拭著刀身上的血水，然後不急不慢走向吳小龍，說：“我不喜歡在打架前說廢話，現在我們可以聊聊了。”
　　“妳……妳要幹什麽？”
　　吳小龍臉色蒼白，坐在地上，忍著劇痛，兩條腿直往後蹬。
　　“妳別過來！”
　　他大聲喊著，聲音裏充滿了恐慌。
　　這種時候，對死亡的恐懼已經超過了壹切，而他身體裏那些上癮藥物的作用也在漸漸消退了。
　　蘇夏走上前，抓著他的衣領，將他拖向修理店。
　　本來抓頭發會方便壹點，但吳小龍那頭發十分油膩，蘇夏不想臟了手。
　　“砰！”
　　修理店門口，蘇夏隨手壹丟。
　　然後他取出壹支治愈藥劑，隨手給吳小龍紮了下去。
　　這家夥的體質實在是太弱了，接二連三的受傷，加上壹條手臂的丟失，失血過多與劇烈疼痛，加上內心的恐懼感，已經讓他走到了昏厥的邊緣。
　　壹支藥劑下去，直接讓他清醒過來，體內殘留的糖水藥物效果也散去了。
　　“痛……痛啊……”
　　當他徹底清醒之後，劇痛的感覺直接翻了個倍。
　　他靠在門邊，捂著斷手哀嚎，痛得眼淚都止不住往下掉，渾身抽搐，聲音十分淒厲。
　　見到這壹幕，吳健與徐蓮夫婦心痛不已，畢竟他們親手養大的孩子。
　　“妳們想怎麽做？”蘇夏詢問他們兩人的意見。
　　“大人，這孩子，他，他……”
　　吳健的心裏難受至極，想懇求蘇夏放過吳小龍，可又想到了吳小龍此前說的那些話。
　　“他才十九歲，他只是……是……”
　　“或許是走錯了路。”
　　“如果……”
　　“能把他送去改造的地方，過壹段時間，或許就能變好壹點……”
　　吳健的聲音還是很虛弱，說話時斷斷續續的，時不時就咳嗽壹下。
　　即使他這副模樣都是被吳小龍打的，可他還是對蘇夏求情了，以壹個父親的身份為自己的孩子求情。
　　徐蓮沒有多說，算是默認了吳健的說法。
　　才十九歲，說不定真的能改造回來呢？
　　他們不想放棄這個兒子。
　　這時候，門邊的吳小龍忽然嚎啕大哭：“爸，媽，我錯了，我剛才喝糖水喝多了，腦子發昏，我不該那樣對妳們，我是個混賬，我不孝啊……”
　　這轉變實在是有點突然。
　　蘇夏目光冷漠，仔細打量著吳小龍。
　　從這貨的聲音裏，他沒有聽出任何悔改的念頭，就連那哭嚎也虛假得很，顯然只是為了保命才這樣做的。
　　但這卻對吳健夫婦卻十分受用。
　　聽到那哭嚎的聲音，兩人都紅了眼眶。
　　徐蓮上去心痛地抱住吳小龍，淚眼模糊，哽咽地說：“好，好孩子，知道錯就好，以後好好改正，咱們家不能沒有妳。”
　　“媽，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吳小龍哭得聲音嘶啞，眼淚鼻涕在臉上糊了壹堆。
　　母子相擁而泣，畫面相當感人。
　　蘇夏靜靜退到門外，靠在修理店的豎立招牌上，神色冷漠，靜靜擦拭著刀刃。
　　他對店鋪裏正在上演的“浪子回頭”的劇情絲毫不感興趣，內心沒有壹丁點波動。
　　在集市眾人的眼裏，他這是打算要放過吳小龍了，以斷其壹條手臂的代價，讓其幡然悔悟，走上回頭之路。
　　但蘇夏真是這麽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