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磨人的小鬼

　　血蜥和妖猿都是壹級妖獸，相當於靈者三階的實力，足以讓凡人聞風喪膽。
　　少年暗想著，村裏人幾十人壹起上都不敢和壹級妖獸正面對抗，眼前這位年輕男子卻輕易解決了，讓人心生敬畏，簡直像世外高人。
　　誰知這高人壹開口，又給他澆了壹盆冷水。
　　“不救。”容玄道。
　　少年澄澈的瞳眸裏盡是疑惑：“為什麽？妳明明那麽厲害，這些妖獸都不是妳的對手，不去的話她會死的，都說青山派弟子全是好人，不會見死不救的。”
　　“跟我沒關系。”
　　“可妳不是也救了我嗎，我闖進來妳也沒有把我趕出去，只有妳能救她了，這裏再沒別人了，求求妳，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我不能放下她不管！”
　　少年覺得委屈，急得眼睛都紅了，或許是他涉世未深，認為容玄救了他就是好人，再救別人也是理所當然。
　　急過頭了亂說話很難讓人心生好感，除了年紀小，壹無是處。
　　“救妳只是順便。冒很大的風險去救不相幹的人，沒有足夠的收獲不值得以身犯險。像妳這樣只可能把自己的命搭進去，沒有半點用處。”
　　容玄還有傷未愈，他不想跟小孩多費口舌，“妳走不走？再不走，我就把妳扔出去。”
　　少年被抓起來朝著妖獸殘屍走去，他掙紮著，還是不肯放棄：“對不起，我不該亂說話。她的娘親得了重病，只要壹枚靈果就能續命，我知道哪裏有，她硬要跟著我來的，可我沒能保護好她……”來不及了，他完全沒有辦法。
　　容玄頓住，轉身問道：“什麽靈果？”
　　“是水玉果。”
　　水玉果二十年成熟，低階靈藥，疏通經脈，就是凡人吃了至少也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容玄心動了，當然只是因為水屬性靈果，這東西可遇不可求，再多也不嫌多。
　　“有多少個？”容玄問道.
　　“兩、三個。”少年如實道。
　　“帶我去。”
　　“啊？”少年壹時沒反應過來。
　　“妳帶路，去救妳親妹妹。”說完，容玄默了下，補充道，“無論她是死是活，兩枚靈果歸我，如果有第三枚妳可以不勞而獲。現在妳只有兩個選擇，要麽乖乖帶我過去，要麽直接搜魂妳變傻了還能殘喘幾日。勸妳別想動什麽歪腦筋，我壹個念頭就能取妳性命。”
　　“不是親妹妹，只是正巧碰上而已。那邊，就在前面山谷邊上。”少年妥協，扁扁嘴低聲道。
　　說是壹回事，至於是不是真的，容玄懶得理會，在他看來，不是親人還多管閑事到這種地步，果然只是孩子。他走到小洞邊沿，割開蜥蜴頭部，挖出壹階妖獸的內丹，掃了眼石柱又不動聲色地移開。
　　“先出去。”容玄彎腰攬住少年的腰，橫著提起來。瘦而且很輕，腰細得單臂環壹整圈還有余。
　　少年雖然不好受卻也不敢動彈，只是任他提著。
　　兩人從正門走出，石門在身後緊閉。
　　“原來這裏才是正門啊。”那他剛才鉆的是什麽洞，少年壹見光便掙紮著要下來。
　　“這是我的地方，妳不準再來，也不準告訴任何人。”少年點頭發誓後，容玄立即動身，“我帶妳走，妳來指路。”
　　“我跑得很快，那只大蜥蜴都追不上我。不會拖妳後腿！”少年趕忙道，實在摸不清對方喜好，也沒敢亂動。
　　“少說話，別耽誤時間。”容玄壹躍而起，踩著樹枝疾駛而去。少年識相地閉上了嘴。
　　及至壹處山谷，穿過叢林，眼前豁然開朗。怪石嶙峋，草木繁茂，潮濕而隱蔽，的確適合玉靈果生長。
　　靠近頓時濃郁的血腥味讓容玄至皺眉，妖獸打鬥的跡象很明顯，地面上灘灘血跡。
　　“燕兒！”少年臉色泛白，推開容玄，腳剛落地，踉踉蹌蹌往裏頭跑去。
　　容玄跟了過去，環視壹周停在某處，驀然眼睛壹亮。
　　壹株綠藤上有三枚晶瑩如玉的白果掛在上面，像幾盞小燈，靈氣逼人。濃郁果香遠遠傳來，沿路有半截妖獸殘屍，血肉模糊露出骸骨，明顯不久前有場混戰，應該是成熟的靈果引來了妖獸爭奪。
　　他飛掠而上，正要摘取靈果。
　　不遠處地上壹抹明黃，胸口微微起伏著，見燕兒安然無恙，少年松了口氣，正想答謝容玄。
　　似有所覺地擡頭，倒抽壹口涼氣。
　　“道長小心！”
　　吼！
　　猛地壹聲低吼，壹頭妖猿抖落身上的碎石站起，約莫壹丈高，雙目猩紅隨時能狂化。
　　無形波動把手臂震開，容玄觸不及防差點撞到山壁，甩手壹記崩地決，轟擊而去。
　　攻伐並非沖著妖猿而去，而是直轟上壁，壹小塊石頭滾落。那只妖猿受了傷，顯然是經歷了惡戰，並沒把明顯有失準頭的攻擊放在眼裏。
　　它通了靈智，知道不敵容玄，猛地壹轉，血眸盯著不遠處的少年。
　　“多謝道長！小燕還活著。”少年完全沒註意到危險，沖著容玄驚呼出聲。扭頭卻正對上放大的長滿毛發尖牙猙獰的頭顱，頓時臉色慘白如紙。
　　適時壹聲巨響，上方巖石滾滾而落，重重砸在妖猿身上！正是先前容玄輕描淡寫的壹擊，對準的是山腰石塊下的支撐處，待泥土裂紋遍布終於不堪重負，巨石滾落從天而降正中妖猿背脊。
　　塵土漫天，將方圓十丈籠罩。
　　鮮血飛濺在少年臉上，他脖頸僵硬，不可思議地看著容玄。
　　山肯定不會憑空倒下，見過壹擊碎石，卻從沒見過壹擊斷山，好強的實力。
　　正驚嘆之時，灰霧中飛過來壹道白光，少年擡手接過睜大了眼睛，正是水玉果！
　　他裂開嘴笑了。
　　“道長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日後我進了青山派學有所成，壹定會報答，道長相信我，我的名字叫……”
　　“不用了，各取所需而已，妳用不著記住我。”進青山派能有什麽前途，容玄懶得和外人牽扯太多。
　　石塊掩埋了獸軀，只留出壹個頭來，他轉身聚勢於手對準妖猿頭部，打算斬草除根。
　　突然，面前壹黑，瘦小的身影擋在那顆頭前面。
　　“等等！”
　　“妳在幹什麽。”容玄猛地收回手，簡直找死，壹擊下去這小鬼不死也得半殘。
　　少年瑟縮了下，卻還是沒讓開：“能不能，放它壹條生路。”
　　妖獸兇猛，越受傷越殘暴，任何時候不能掉以輕心。
　　容玄沒理會他，並指如刀正要給妖猿最後壹擊。
　　“它已經敗了，沒必要下殺手。”少年青澀的嗓音還有些微喘。
　　“戰敗就只有死路壹條。”容玄眸光冰冷。如果敗的是他，那麽這妖獸也會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身體撕爛。這兒留下的只是傷殘和死屍，但太多淩亂的腳印雜亂無章，妖猿從來是成群的，雖然是壹級妖獸，但數量多了，就算是他也不保證能全身而退。
　　“滾開！”
　　“它隨時都能殺了燕兒，卻還是沒有對燕兒下手，如果不是我們要奪它的東西，它也不會憤怒。這妖獸沒做錯什麽，這裏本來就是它的地方，我們是闖入者，還拿走了它守護多年的靈果，還要連它的命也奪了，那它太可憐了……”
　　“弱肉強食，強者為尊，這個都不懂還敢闖荒林。讓妳滾聽到沒有，不然連妳壹起殺。”
　　這小孩不知天高地厚，容玄是真動了殺心。對著兇獸還同情心泛濫，把妖獸當人來考慮就可笑了，妖獸留這女孩壹命也可能是見她手無縛雞之力，為了貯備新鮮食物方便以後再吃。
　　少年咬緊牙關，想不到這人身著青山派弟子衣袍，修為過人，卻是這麽冷血無情之輩！他張開雙臂始終沒有放下：“不讓！要殺就殺吧，反正命是妳救的，殺也隨妳。”
　　這種話真正聽得腦殼生疼，他是吃錯藥了才跟這小鬼說這麽多。容玄目光復雜殺氣越來越重，格外迫人，像是要把人撕爛壹般。少年猛地閉上了眼。
　　“不要！”尖利的女音刺耳，剛醒來的少女壹臉驚恐，猛地捂住嘴蹬腳往後挪。
　　地上殘喘的妖猿趁機長嘯，此起彼伏的呼應聲由遠及近。
　　容玄遠望搖曳的蔥林，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就在這自生自滅吧，”
　　既然拿到了該得的，跟這小鬼講不通道理，不該這麽多廢話。容玄再沒看那少年壹眼，也沒理會地上奄奄壹息的妖獸，壹躍而起，飛掠離開，很快便不見蹤影。
　　容玄走後，妖猿敵意明顯，猙獰的眸中，血色逐漸褪去越發冰冷刺骨。緊盯著少年手中那枚水玉果，卻並沒搶奪。
　　“小燕娘親病了，需要這枚果子救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把妳這兒毀了的。謝謝妳沒傷害小燕，剛才……也不怪妳。”少年壹臉真誠，對它解釋道。眼睛清澈透亮，壹片赤忱。
　　妖猿被埋在碎石堆裏，眼裏敵意逐漸消失，它掙紮著爬出來，不知從哪掏出壹根奇形怪狀的碧草丟到少年腳下，面目猙獰地怒吼。而後拖著殘軀，頭也不回地進了半坍塌的山洞。
　　那應該是趕他們走的意思，兩人面面相覷。少年彎下腰把靈草拾起來，驀然眼睛亮了。
　　扶傷草！
　　不算什麽靈藥，卻是治郁結雜癥最好的壹味藥了。有水玉果和扶傷草，凡人就是只剩半口氣也能救活過來！真是因禍得福。
　　“天陽哥哥，剛才那個人真兇。說什麽青山派都是好人，看來未必，我們還是別去青山派了。”
　　總算安然出了林子，趙靈燕在水邊洗幹凈臉，模樣水靈，臉色卻還白得不自然，回想起來還有些心有余悸。
　　靈草泛著淺淺碧光，靈氣稍遜水玉果半分，卻是凡人治病的上等良藥。
　　葉天陽把它遞到靈燕手裏，粲然壹笑：“妖既如此，更何況人呢，這世上還是好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