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屍人

純潔滴小龍

靈異推理

“細那康子們,吃飯了,嗚嘞嗚嘞嗚嘞~”
系著圍裙的崔桂英左手端碗,右手握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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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撈屍人 by 純潔滴小龍

2025-2-12 18:22

  「啥,我爺摔斷腿了!」
  潤生整個人都證住了,他是被山大爺在河邊撿來的,雖然爺倆經常過著饑壹頓飽壹頓的生活,但斷頓也是爺倆壹起斷,因此感情是真摯且深厚的。
  譚文彬興奮地眉毛跳起,恨不得單腳撐地原地轉幾圈芭蕾,自己終於有機會見到死倒了!
  李追遠則心裏有些愧疚,算算時間,差不多就是自己去西亭鎮打牌贏錢後,當時山大爺分走了自己壹半的錢。
  唉,果然,這臟錢確實不好花啊。
  「還楞著幹啥!」李三江對潤生喊道,「快點去準備好家夥事出發了!」
  「哦,好。」潤生馬上進屋拿東西去了,這次不僅是回去看爺爺,還得把活兒幹了。
  「李大爺,我也要去,帶我壹起。」
  譚文彬恨不得整個人都掛在李三江身上,生怕這次再甩下自己。
  「成成成,帶妳去。」
  李三江直接答應了,因為那邊電話裏說,死倒是在壹段流域裏漂漂沈沈,好幾個村民看見了,可真聚集人手去找時,卻又找不著了。
  這種死倒,危險談不上,就是得費功夫找,多帶壹個人手去也是應該的。
  「太爺。」
  「怎麼了,小遠侯?」
  「我想去看望山大爺。」
  「應該的,壹起去吧。」
  急著回去見爺爺的潤生,把三輪蹬得飛快。
  坐在後面的仁人,則都有些局促地抓著車邊。
  因為車中間區域,被三捆東西占住了太大的地兒。
  李三江的家夥事,李追遠的家夥事,外加潤生自己的家夥事,潤生全給裝上了。
  「我說,潤生侯啊,妳咋帶了這麼多東西,我們是去撈死倒的不是去給妳家蓋樓房的。」
  潤生沒回話,他騎得太快,風聲呼呼的,聽不到後頭的埋怨。
  李三江也就懶得再費口舌,從懷裏掏出了自己的羅盤,開始壹本正經地校對。
  李追遠從袋子裏拿起紫色羅盤,也開始校對,既然要去找死倒,那肯定得用上這個。
  至於自家太爺手上的那個,是找不到死倒的,唯壹用途就是帶著大家去南極找企鵝。
  剛到山大爺家屋外,從塌了壹半的圍墻裏可以看見山大爺壹個人正坐在院裏頭,打著石膏的腳翹在壹側板凳上,他手裏正拿著壹根紅薯邊剝皮邊吃著,假牙擱在壹旁。
  李三江下了車,然後人未至聲先聞。
  「我說山炮啊,妳就算牙口再不好,也不能去喝稀的啊!」
  山大爺手裏的紅薯都掉在了地上,知道那老東西是知道自己掉糞坑的事了,當即老臉通紅,趕忙抓起身邊的拐棍想要起身跳回屋裏關門。
  但因為過於倉促,壹個平衡沒掌握好,反而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這下身後腳步已然臨近。
  氣得山大爺用拳頭狠砸地面,死死咬著唇!
  李三江伸手將他扶了起來,讓其坐下,隨後幫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山大爺氣鼓鼓道:「誰讓妳來了!」
  李三江無視了他的嘴沖,笑道:「山炮啊,出了事兒還是得派人告知我壹聲的,咱怎麼說都是這麼多年老夥計了,說真的,妳可別壹聲不地就走了,我孤單。」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山大爺臉上的神情也緩和了下來:
  「三江侯啊——」
  「妳就算要死也不能死糞坑裏啊,這是被人提早發現了那還好,真要是泡個壹宿,我來給妳辦喪事坐齋時,還得忍著味兒給妳換壽衣,多埋汰啊!」
  山大爺:「.—
  李三江拔出兩根煙,自己嘴裏叼了壹根,又給山大爺嘴裏塞了壹根,然後眼神壹警,喊了聲:
  「壯壯。」
  「來嘍!」
  譚文彬掏出火柴盒,擦出火,依次給李三江和山大爺點上。
  「山炮啊,去我那裏住吧,傷養好了再回來。」
  「不去,就斷了壹條腿,能自己吃喝,不礙事。」
  「那讓潤生回來照看妳?」
  山大爺懦了壹會兒,還是搖頭道:「不用了,潤生住妳那兒挺好,吃得好睡得好,人也更壯實了,兒有好日子過,我扯兒後腿幹啥。」
  這話聽起來很感人,李三江卻壹揮手,道:「潤生侯啊,快去屋裏看看米缸油罐。」
  潤生跑進了屋,很快就又跑出來,驚訝道:「爺,妳真把上次給妳買的米面油都賣了?」
  那玩意兒得從缸裏刮出來零散買,這到底是窘迫到什麼程度才會這樣做啊。
  山大爺吐出口煙圈,希望借這個來擋住自己尷尬的臉:
  「也不知道那兩天是怎麼了,總來大牌又總是輸,壹直輸又壹直讓我看見希望,簡直邪了門了。」
  「呵,所以妳不讓潤生回來,是怕潤生回來了,妳紅薯都不夠吃了是不?」
  山大爺側過臉,沒說話。
  「我說妳這老山炮,好歹也是個當爺爺的,不說給孫子留下點什麼吧,
  妳也別這麼敗家啊,等過幾年潤生侯要談對象時,看看妳這破屋,哪家姑娘願意許他?
  妳再看看我,是怎麼給我家小遠侯存家當的,以後城裏不好說,鄉下這塊十裏八鄉的姑娘,我家小遠侯不隨便挑?」
  山大爺壹下子抓住了重點,問道:「咋了,小遠侯回不了京了。」
  李三江面色壹變,狠狠抽了壹口悶煙。
  「妳是咋搞的,兒的京裏戶口都弄沒了?」
  「妳閉嘴!」
  「妳也別再說我,我就閉嘴,要不然我就和妳好好說道說道戶口的好處李追遠走到山大爺面前,問道:「山大爺,妳腿不嚴重吧?」
  「不嚴重不嚴重,養養就好。」山大爺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擺手。
  他上次拿錢時不知道,是後來再回牌桌上才聽了個清楚,原來主要打牌的是那個小孩子不是大孩子,自家潤生就是跑了個腿,本金還是小遠侯,可自己卻居然拿走壹半錢。
  只是那錢已經輸光了,還不了,想想自己做的這事兒,真是羞死個人。
  「潤生侯啊。」山大爺看向潤生,「以後要聽小遠侯的話。」
  沒錢還,那就只能賠個人了。
  潤生點頭道:「爺,我懂的。」
  「到了嗎,我說,到了嗎?」外頭傳來本地村長的喊話,先前電話就是他打的。
  山大爺還不清楚是什麼事,問道:「咋了?」
  李三江沒好氣道:「要不是妳們這兒出了死倒,我們還不曉得妳腿摔斷了哩。」
  『那妳快去忙吧,把活兒幹了。」
  因李三江剛欲站起身,就聽得自己曾孫道:「太爺,妳就在這裏陪著山大爺說說話吧,潤生哥去就行了。「
  山大爺不放心道:「潤生還是不穩當吧?」
  李追遠:「山大爺,以前潤生哥不穩當,但在跟了我太爺後就不壹樣了,妳等著看就知道了。」
  山大爺撇撇嘴:「妳這小遠侯。」
  李三江聽得倒是開心,拍了拍膝蓋:
  「成,就讓潤生侯先去找那個死倒吧,要是有什麼問題,馬上回來喊我成功把自家太爺哄在家裏待著,李追遠馬上對潤生招手。
  潤生會意,扛起壹套撈屍器具後,又將小遠的那壹套拋給了譚文彬。
  然後三人跟著村長來到了壹處河段,河面倒不是很寬,但兩岸都是林子,岸邊蘆葦叢生,視線受阻得厲害。
  「就是這壹段了,這幾天好多個人來跟我說看見有死人漂在上頭,我帶著人過來了幾次,卻都沒找著,真奇了怪了。
  要不,妳們先找著,找到了需要人手時,再去村裏喊我,我那裏還有點急事要處理。」
  潤生點頭:「好的村長,妳去忙吧。」
  村長拿出煙,遞給潤生,潤生不要,小遠年紀太小,最後就譚文彬拿了壹根夾在了耳後。
  等村長離開後,李追遠拿著羅盤,站在了河邊。
  村長之所以離開,大概是他也不太抱今兒個能找到浮屍的希望,他之前應該組織過人手對這段河域查找過,卻都是徒勞無功,找撈屍人來,算是死馬當活馬醫,好歹對村民有個交代。
  譚文彬已完全進入狀態,壹臉嚴肅地問道:「小遠哥,要不要我和潤生分頭去河邊走走看看。」
  「彬彬哥,妳去吧,潤生哥跟著我。」
  「是因為我洞察能力比他強麼?」
  『是因為潤生哥不在我身邊,我怕自己壹個人有危險。」
  「那——·那我也跟在妳身邊保護妳。」
  李追遠知道自己是有點草木皆兵了,村裏沒出什麼怪事兒,那幾個看見死倒的村民也能安全離開,證明那個死倒大概率就是個普通的浮屍。
  可既然思源村都能出現南梁時期的水葬,他現在真的不敢太過自信,行事還是小心謹慎些好。
  端著羅盤,沿著河邊慢走,走了挺長壹段路後,也沒在風水氣象上發現什麼異常,當然,也沒發現死倒。
  譚文彬問道:「會不會漂去其它流域去了?」
  「有可能。」李追遠指了指水面,「也有可能是河下面某壹處有漏口,
  把屍體吸下去了。」
  「還能有這種東西?」
  「就像家裏浴缸底的塞子。」
  「那豈不是說要潛水去找?我說,妳們帶這麼多東西,怎麼不想著弄套氧氣瓶?」
  潤生:「這些器具,是專門對那種會動的死倒的。」
  「哦,好東西。」譚文彬拍了拍自己背上的麻袋。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這條河的拐口,前方有新建不久的橋。
  李追遠停下腳步,他們已經走完了壹遍村長所描述的流域,還是壹無所獲。
  譚文彬捅了捅潤生的胳膊,問道:「那個,妳以前遇到過這種來撈死倒卻找不到死倒的情況麼?」
  「有過的,我記得那時候我爺和太爺他們,會立個供桌做場法事來『喊人』,讓它自己浮出來。」
  譚文彬聞言,湊到李追遠身側,問道:「小遠哥,妳會這個不?」
  李追遠微微皺眉。
  譚文彬馬上道:「沒事的,不會也沒關系,妳在我心中還是最厲害的,
  哥。」
  李追遠搖搖頭,他是會的。
  魏正道以及秦柳兩家的書裏,其實都記載過不少「喊人」的方法。
  可問題是,自家太爺和山大爺,可能只是學了個形式,成功了是他們本事高深,失敗了是這死倒不壹般,主打壹個碰運氣。
  但自己,是真能根據風水氣象選位設祭來引動的,自己是真會啊。
  可越是真會,越不敢瞎用,可能這死倒早就漂走了不在這裏呢?再說了這附近墳頭也不少,河裏什麼情況也不清楚,真設了祭,萬壹沒招出那頭死倒反而招來了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怎麼辦?
  「過橋吧,我們從那頭往回走。」
  李追遠上了橋,這是壹座水泥板橋,沒欄桿的,三塊水泥板的橋寬,
  等走到橋中間時,李追遠忽然感覺周圍的氣象發生了變化,低頭壹看,
  羅盤指針也出現了紊動。
  心中邊默念《柳氏望氣訣》邊原地轉了壹圈,然後停下,看著羅盤上大小圈裏的指針開始計算。
  潤生站在旁邊默不作聲,譚文彬好奇地伸著脖子在偷看,他覺得剛剛小遠拿著羅盤轉圈的樣子實在是太有範兒了,可惜就是年紀小了點,長大些的話,靠這種儀態氣質,哪家小廠老板開業前不得請他來轉轉?
  李追遠了腳,先前在河邊走不覺得,等上了這座橋後才發現,這橋位置正好處於扼蛟位。
  雖然河是小河,這蛟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蛟,但格局是完整的。
  再看這四周環境,真的很少看見橋會修在河流拐口處的,壹般都是在直河段。
  只是,就算是扼蛟位,也沒什麼特殊的,更談不上是什麼煞位。
  但如果是自己想要利用,故意把這裏改成煞位的話··
  李追遠低下頭,看著腳下的水泥板,說道:「潤生哥,妳去河邊看看橋下面,就我現在腳踩的位置。」
  「我來!」
  譚文彬將東西放下來,快速跑下了橋,來到河邊時,看得不夠真切,居然二話不說地就往河裏走。
  這河雖然是小河,但中間也是挺深的,萬壹裏面有漏口淤陷,把壹個成年人悶進去也是輕輕松松。
  潤生蹲在橋邊提醒道:「小心點,別待會兒還要撈妳。」
  「這河下面爛泥好深啊,我才剛到河邊。」譚文彬小心翼翼探步往前,
  他現在的心態就是,好不容易買到票進了遊樂園了,那就得主動起來體驗回票價。
  終於,他不敢再往前走了,雖然還隔著挺遠,但也能看清楚橋下面了,
  擡頭看了看,目光壹瞪,隨即後退幾步,對著上面的人喊道:
  「小遠哥,有大鐵釘,釘在橋背面,就在妳腳下位置。」
  「是不是七根?」
  「啊?」譚文彬又往前了兩步,壹邊維持著身體平衡壹邊擡頭數著,「對,七根。」
  「釘子周圍是不是紅的。」
  「對,是紅的,像是塗了紅漆。」
  果然。
  本來還算普通的扼蛟位,被這麼壹改,直接變成了蛟龍放血,
  李追遠轉過身,看向河流拐口處,這段流域的生氣在這裏流出去了,煞氣則被截流,等於是在這兒利用自然環境做了壹個風水局。
  可為什麼自己先前壹路走來時,卻沒察覺到異常?
  李追遠馬上想到壹個可能:煞氣,被死倒吸走了!
  有截有吸,擱這幾成了壹個動態循環,
  怪不得有村民看見死倒後死倒又不見了,因為它吸煞時浮出來,吸完了就沈下去。
  所以,這件事就不是什麼單純打撈浮屍了,這是有人在這裏布局養屍!
  李追遠意識到,把自己放在壹個邪惡面拿著結果去逆推,好像成功率真的挺高。
  但他卻沒多少高興,反而有些苦惱,自己怎麼這麼容易代入去對立面?
  另外就是,這風水局布置得,也忒小家子氣了。
  用太爺在酒桌上常說的話就是:不是,妳就倒這麼點兒,養魚呢?
  要是自己來布置的話,可以多動工幾處,至少把外面的煞也接引進來,
  形成對沖,這樣才叫真的催化養屍麼,妳現在這手段只能叫屍體保鮮。
  『看來,妳看的書,質量不太行。'
  李追遠伸手拍了拍額頭:不是,我到底在想什麼東西呢?
  不,這不是自己的錯,是魏正道的錯。
  以前只是單純看書上的概念感觸不深,等真的開始實踐後,不對勁的感覺就出現了,魏正道書裏全是「正道內容」,他只教妳如何代表正道去鎮殺死倒。
  但這家夥的敘述方式和內容布置,很多處都是能反推的,很多義正言辭的禁忌丶錯誤,妳反過來用就是另壹個極端面。
  這家夥,分明是打著正道的旗幟反正道。
  「小遠,妳沒事吧?」潤生有些擔心地問道。
  「潤生哥,我沒事,這裏是被人布置的———」
  「等等我,等等我,等到到了再講!」
  譚文彬壹邊大叫著壹邊舉著手瘋狂跑來,生怕錯過這壹段畫面。
  只是他鞋子褲子剛都濕了,快跑之下有些拌蒜,沖到李追遠和潤生身前時直接失去了平衡。
  要不是潤生力氣夠大,伸手將他抓住,可能大家都得被他撞進河裏。
  「嘿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譚文彬蹲下來,邊擠著褲子邊道,
  「現在可以說了。」
  「這座橋是被人布置的壹個風水局,那具死倒應該不是路人溺死的,而是他放的,他是在這裏借著這段小河,養屍。」
  「養屍?」譚文彬張開了嘴,「哇塞,聽起來真帶勁。」
  潤生問道:「那小遠,我們怎麼辦?」
  「有兩種選擇,壹種,我把它的局破了,那死倒也就浮起來了。另壹種,直接找上他家。」
  潤生剛想問怎麼找,但他忍住了。
   彬彬沒忍住,問道:「怎麼找?」
  李追遠指了指橋墩處的碑:「那裏寫著捐資修橋人的名字。」
  譚文彬摸了摸腦袋:「對哦,媽的,我怎麼覺得自己好蠢。」
  潤生「嗯」了壹聲。
  修橋鋪路自古以來都是積德的事,尤其是村裏,財政撥款不足,很多時候路橋都得自己想辦法解決壹部分資金,全村平攤的那就罷了,要是大頭是單獨捐資人,那他的名字壹般就會刻在碑上。
  李追遠來到碑前,上面就寫著壹個人的名字,證明這座橋是他壹個人掏錢修的——.—·周庸。
  「我們去問村長吧,這個人應該就住在村裏,不可能往這兒丟壹具屍體自個兒去出遠門了。」
  「我知道他家住哪裏。」潤生指了個方向,「他家就住村北角。」
  譚文彬:「他家是不是很有錢?」
  潤生搖搖頭:「村裏比我們家日子過得還要慘的,不多,他家算壹個。
  李追遠思索了壹下:「那就去他家吧,把事情擺開了說明白,省得我們這裏撈上來了,他就又投放。」
  譚文彬眨了眨眼,小聲嘀咕:「這是屍體又不是魚苗。」
  潤生說道:「小遠的意思是,只處理屍體不處理活人,可能會帶來後續麻煩。」
  在潤生的帶領下,三人向村北角走去。
  途中,譚文彬問道:「那個,要不要把我爸也喊過來?」
  潤生:「妳想讓妳爸知道妳住大爺家不是學習的而是來撈死倒的?」
  譚文彬聲音壹下子放低了些:「這不是兇殺案嘛,歸警察管的不是?」
  『彬彬哥,這不壹定是兇殺案,他在養屍,妳可以理解成是利用風水格局對屍體進行保鮮,如果是殺的人,沒理由費這功夫。」
  「哦,這樣啊,明白了。」
  「潤生哥,待會兒妳做好準備,如果有什麼特殊情況,就直接動手,確保我們的安全。」
  「嗯,放心吧小遠,我知道的。」
  柳玉梅秦叔他們都算「家裏人」,所以,這還是李追遠第壹次在外頭碰到同行,他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的。
  周庸家比山大爺家還要破,山大爺家至少還有個破院子,周庸家連個籬笆都沒有,住的居然還是泥房。
  眼下鄉下村民們都在為蓋二層樓而努力看,連個磚瓦平房都沒有還是住泥房的,真的就屬於村裏生活水平真正墊底的了。
  譚文彬不解道:「就這樣的人,還全資捐修了壹座橋?」
  潤生道:「他以前是興仁農機廠的工人,後來老婆孩子都生病了,就上不了班,在家種地照顧。」
  譚文彬:「那他老婆孩子還在麼?」
  「還在的,我上次騎車經過他家門口時,還看見他老婆和孩子坐在門口曬太陽。」
  說著,潤生還扭頭看向李追遠:「就是上次小遠妳在家裏等著我,我去鎮集上給太爺買米面時,就從他家前面過去的,看到了。」
  李追遠點點頭。
  三人走上了小壩子,壩子上有壹口並蓋著壹個大鬥笠,打掃得挺乾凈,
  當然,也是因為確實沒什麼東西。
  屋門是關著的,譚文彬舔著嘴唇上前推了壹下,沒推開,又推了壹下,
  聽到裏頭「叮叮當當」的門鎖撞擊聲。
  他回頭看向李追遠和潤生,聳了聳肩,說道:「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人應該出去了,門在裏頭上鎖了。」
  李追遠看了他壹眼,反問道:「門在裏頭上鎖了妳不覺得奇怪麼?」
  「有什麼奇怪的,我家門也是在裏面上鎖的——----哦,對哦,怎麼會這樣?」
  村裏木門上鎖和家屬樓那種鑰匙鎖是不壹樣的。
  「彬彬哥,再喊喊。」
  「好嘞。」譚文彬壹邊拍著門壹邊喊道,「餵,有人在家麼,有人在家麼?」
  裏頭沒人回應。
  潤生這時吸了吸鼻子,然後攤開手:「彬彬,妳安靜壹下。」
  李追遠見狀,馬上往後退了幾步。
  他知道潤生的鼻子,聞什麼最靈。
  「小遠,有屍臭味,很淡。」
  譚文彬急切問道:「是死倒麼?」
  潤生搖搖頭:「不好說,味道太淡了,也有可能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
  譚文彬猜測道:「難道,是把屋門在裏頭鎖上去後,人在裏頭自殺了?
  隨即,二人壹起看向李追遠。
  李追遠指了指旁邊的窗戶:「進去看看吧,要是發現了屍體,就報警,
  要是沒有,就道歉賠錢。」
  譚文彬走到木質窗戶前,拉了拉:「也是鎖著的。」
  潤生走過來,擠開他,抓住窗戶邊緣,壹使勁,窗戶就被整個卸了下來。
  然後,潤生就把身子鉆了進去。
  譚文彬見狀,也是壹咬牙跟上。
  「哎呀!」
  木門裏面的鎖被打開,門被推開,潤生站在門後。
  「小遠,鑰匙就放在桌上,我就直接開鎖了。」
  「潤生妳幹嘛,要是真有屍體在這裏,妳這就是破壞現場,我們作為目擊者怎麼圓?」
  李追遠從正門走了進來,說道:「沒事,妳爸會幫我們圓的。」
  「可是,這裏不是我爸轄區。』
  「妳在村裏打牌,妳爸請假便衣來村裏抓妳,然後撞見了這個屋子,他是第壹目擊者。」
  譚文彬咽了口唾沫:「很合理。」
  屋子裏的空間不小,不過地上都是小泥坑,沒鋪磚做硬化。
  而且很多木梁很矮,成年人走進去時都得小心磕到頭。
  很標準的住房格局,最東側是廚房有竈臺,中間是廳屋,靠墻位置擺了長櫃,櫃子上則是供桌神像,最西側則是臥房。
  屋子裏東西比較多,很多東西明明很破了也沒舍得扔,但收拾得井井有條。
  譚文彬和潤生壹個去東頭壹個去西頭,李追遠站在廳堂,看著上面掛著的神像。
  最左側是觀世音菩薩,最右側是玉皇大帝,正中間的,是耶穌。
  村裏人掛什麼神像都能理解,佛道混置也很常見,甚至儒家也能掛,比如太爺就在家裏掛著孔子。
  但把個耶穌掛這兒,就有些不倫不類了,和兩邊分明不是壹個畫風造型,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妥。
  李追遠走到櫃子前,發現觀世音菩薩和玉皇大帝前面的香爐早就很久不用了,積了厚厚的塵灰而不是香灰。
  倒是耶穌前面的香爐,裏頭香灰滿滿,壹看就是經常使用的。
  可是,耶穌吃香麼?
  李追遠擡起手,想要把長櫃打開,這種櫃子設計格局很像棺材,只能將上面蓋子揭開才能看到裏頭。
  每壹節蓋子下都有凹槽設計,像拼圖壹樣對接,往往需要壹節壹節地開,可以存雜物,也能存糧。
  但舉起的手,最終還是放下了,保險起見,還是等潤生來吧。
  潤生和譚文彬回來了。
  「臥房裏沒人。」
  「廚房那邊也沒人。」
  李追遠問道:「潤生哥,妳能聞到屍臭味是從哪裏散發出來的麼?」
  潤生搖搖頭:「進來後就分不清楚了,哪哪兒都是這種淡淡的味道。」
  譚文彬聞言嘲諷道:「妳的意思是,是有屍體在這屋子裏生活走動,所以到處留下了味道,要不要這麼離譜?」
  「彬彬哥,妳是在葉公好龍麼?」
  「啊?」隨即,譚文彬馬上想起自己是為了什麼來的,腦海中當即浮現出屍體在這裏走動生活的情形,立刻身子發涼,打了個哆嗦。
  「潤生哥,打開蓋子看看裏面。」
  「好嘞。」
  潤生會開這種蓋扣的,先抓住壹邊,再往裏壹推,然後揭開。
  李追遠起腳向裏頭看,發現裏面放的都是米袋,有壹股略微刺鼻的味道,應該是防止米發黴做過薰蒸。
  看來,廳堂這裏是沒什麼東西了,因為這兒能藏東西的地方就這壹個長櫃。
  李追遠走向廚房,潤生和譚文彬跟了過來。
  廚房就是壹個很標準的農村土竈廚房布局,竈臺後頭堆著不少乾草和柴。
  譚文彬指了指那邊,說道:「我剛在那兒檢查過了,柴草裏面沒東西。」
  李追遠依次揭開水缸和米缸蓋子,水缸裏滿滿都是水,米缸裏滿滿都是米。
  譚文彬又道:「這裏我剛才也揭開看過了,沒發現問題,不過這家過得再差,米缸也比潤生家滿。」
  李追遠再次往後退了幾步,來到潤生和譚文彬身後。
  伸手指著米缸說道:「壹家三口生活,用這麼大的米缸,還填滿了米。
  城市家庭米沒了就出門去買,農村家裏是有存糧,但也是大部分儲存著,取少部分置廚房米缸裏方便日常吃,等米缸快見底時再去取壹點存糧放進來。
  潤生看向譚文彬,又看了看米缸,意思是,妳去還是我去?
  譚文彬身子在抖,但還是硬著頭皮點點頭,走到米缸前,伸手從中間扒拉開米。
  扒拉著扒拉著,譚文彬忽然發出壹聲尖叫:
  「阿!!!」
  然後整個人癱坐在地,手腳並用往後爬。
  李追遠和潤生走上前看去,米缸中央的凹陷區域裏,出現了壹團黑色的頭發。
  米缸裏—····.有壹個人!
  也難怪譚文彬會嚇成這樣,這壹幕,任誰不會被嚇到?
  尤其是妳甚至能腦補出大米下面,這個人,蜷縮坐在裏頭的姿勢。
  李追遠閉上眼,又很快睜開,平復壹下情緒,說道:「潤生哥,再確認壹下。」
  「好。」
  潤生沒二話,伸手上前繼續扒拉,終於,頭發下面的額頭出現,確實是壹個人,是壹個女孩。
  繼續扒拉,可以看見女孩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睜著的。
  女孩的雙眼,完全被壹粒粒大米,填塞滿。
  譚文彬剛站起身,重新湊過來,看了壹眼後,就又嚇得連續後退。
  李追遠挪開視線,這次不怪彬彬膽小,他都有些受不了這雙眼晴。
  「小遠,沒辦法繼續扒了,除非把米留出來或者試著把她提出來。」
  「不用,先這樣。」
  「好嘞。」
  李追遠吸了吸鼻子,他聞到了壹股膩味。
  「潤生哥,妳聞到了麼?」
  「額,沒有,還是那種淡淡的屍臭味,小遠,妳聞到什麼了麼?」
  「我怎麼聞到壹點香味。」
  「香味?」
  李追遠搖搖頭,將目光看向水缸,這水缸裏的水應該挺長時間沒換了,
  加之屋子裏陰暗,所以這水並不清澈,反而有些泛黑。
  「彬彬哥。」
  譚文彬馬上瘋狂搖頭,對潤生喊道:「潤生哥。」
  潤生沒猶豫,他穿的是背心,都不用擼起袖子,直接將整條骼膊伸進水缸裏開始擺動掏弄。
  最後,他將濕漉漉的胳膊抽出,甩了甩:「裏面沒有東西。」
  譚文彬建議道:「那,我們先出去?」
  潤生掃了他壹眼:「吵著要來的是妳,見到了又怕得要死的也是妳。」
  譚文彬:「我這不才是正常人的表現麼?」
  李追遠向臥室走去,潤生跟上,譚文彬又看了壹眼米缸裏的那雙眼晴——·
  然後立刻轉身,高擡腿追了上去。
  臥室裏有兩張床,壹張大的壹張小的,都掛著藍色的蚊帳,床上鋪著涼席。
  大床上擺著壹件疊得很整齊的被子,小床上放著壹條毯子。
  兩張床的涼席下面,都鋪了好幾層厚厚的被褥作床墊,這樣睡起來更柔軟舒服。
  潤生指了指床底和四周的衣櫃櫥櫃:「小遠,這些地方我都檢查過了,
  沒什麼異常。」
  譚文彬指著那被子喊道:「被子,被子,大夏天怎麼會蓋這麼厚的被子。」
  潤生走上前,掀開蚊帳,將被子拉過來展開,確實只是壹條厚被子。
  譚文彬:「額—————·」
  『潤生哥,把兩張床的涼席都揭開。」
  「好。」
  潤生先將小床的涼席揭開,下面就是好幾層棉絮。
  等潤生要來揭大床涼席時,譚文彬搶先壹步過去,將涼席揭開,然後他單手繼續掐著涼席壹角,整個人起了腳跟開始轉圈顫抖。
  這是·—..—被嚇得痙攣了。
  大床涼席下面,也是厚厚的棉絮。
  但這棉絮中間,卻夾著壹個人,壹個成年女人,她很瘦。
  女人身體大部分區域都被棉絮覆蓋,只有臉丶肚子和腳那裏露了出來。
  女人也是睜著眼,她的雙眼被棉絮完全填充,滿得看起來有些腫脹。
  而且雙眼處的棉絮向上凸起,像是重新長出了新棉花。
  「放下吧,彬彬哥。」
  「好。」
  彬彬將手松開,涼席落了下去,將棉絮和裏面的女人重新蓋住。
  隨即,譚文彬走向李追遠,李追遠避開了,譚文彬只能走向潤生,伸手將潤生抱住,他現在需要抱抱。
  他快哭了,其實,他眼角已經出了淚水。
  他用帶著哭腔的顫音問道:「小遠,接下來怎麼辦?」
  「彬彬哥,別怕。」
  「我不怕-—.」譚文彬倔強地深吸壹口氣,但他下壹刻就被潤生推開了。
  壹個沒站穩,他直接後退,躺到了大床涼席上。
  「啊!」
  壹想到下頭是什麼,譚文彬就跟個彈簧壹樣竄起。
  「我怕,我怕!」
  李追遠拍了拍譚文彬的胳膊:「別怕了,彬彬哥,我們去打電話喊妳爸爸。」
  「爸爸——.」
  有壹說壹,當譚雲龍的形象出現在自己腦海裏時,譚文彬心中的恐懼真的平復了不少,哪怕他爸現在當著他面解下皮帶,他也覺得那是火辣辣的溫暖親切。
  李追遠先走出泥屋,潤生拿起先前卸下來的窗戶打算裝回去,卻聽得裏頭的譚文彬喊等壹等。
  然後只聽得「哢察」壹聲,他把木門自裏頭重新上鎖了。
  緊接看他自己從窗戶裏爬出,讓潤生把窗戶安了回去。
  「嘿嘿,小遠哥,我把門鎖了,還把鑰匙和鎖都擦了,這樣上面就不會留下潤生開鎖時的指紋了,也少了我們的麻煩。」
  譚文彬覺得自己這壹手很專業。
  「妳爸來時,也能讓潤生哥開鎖的,還有,妳不止把潤生哥指紋擦了,
  是把上面所有指紋都擦了。」
  「這——·—.」譚文彬意識到自己幹了壹件無用的蠢事。
  「走,我們去給妳爸打電話。」
  按理說,這裏應該留壹個人看著的,但換哪壹個留下來看著都不合適,
  最後還是三個人壹起向外走去。
  走出去挺長壹段路後,就聽見身後有人呼喊:「餵,潤生侯!潤生侯!
  三人回頭,看見村長騎著自行車正行駛在他們來時的路上,隔著老遠沖他們招手:「潤生侯,妳們撈到了麼,撈到了沒!」
  潤生舉起手回喊道:「還沒有!」
  這時,三人視線裏,正騎車過來的村長忽然做了壹個向左側轉身擡手打招呼的動作,嘴裏也說著什麼,笑了笑。
  壹般這是在路上用以和路邊屋子裏的人打招呼的回應。
  而那個位置,那個方向,正是周庸家。
  三人壹起挪過頭,看向周庸家。
  雖然隔得有些遠,
  卻也能依稀看見小壩子上,正坐著的壹對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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