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琥珀的身世之謎

　　壹場內戰，真正的內戰。
　　不同於地區內的貴族爆發武力沖突，不同於領主為重新分割土地而進行的有限戰爭，甚至不同於高文正在準備的、重新控制南境的軍事行動，安蘇要迎來的，將是壹次真正的內戰。
　　重新分裂的王室和邊境公爵將是這場戰爭的推動者，主導者，參與者。
　　而這壹切的背後，是萬物終亡會，壹個隱藏在黑幕中的、謎團重重的邪教組織。
　　他們的力量竟然已經膨脹到了這種程度！
　　高文幾乎要目瞪口呆了，他帶著壹絲驚愕看著眼前的克萊門特——盡管這個高階教徒已經在提爾的觸須控制下變成傀儡，他卻仍然要對這個剛剛點燃內戰導火索的人另眼相看：“妳們掀起這場內戰到底為了什麽？”
　　克萊門特臉上露出壹絲掙紮神色，似乎僅存的意誌正在抗拒回答這個關鍵問題，但片刻之後他還是低沈混沌地開口了：“我們想要的只是壹場戰爭……任何形式的戰爭……”
　　“妳們想要戰爭？”高文眉頭緊緊皺起，“妳們要戰爭做什麽！？”
　　克萊門特發出壹陣含混的咕噥，提爾輕輕哼了壹聲，那些觸須表面立刻浮動起微微的光暈，將克萊門特的所有反抗意誌瓦解殆盡：“戰爭……帶來充足的……原料……”
　　高文緊追不舍：“原料？幹什麽的原料？”
　　克萊門特痛苦地低吼起來，提爾則有點奇怪地“咦”了壹聲。
　　“有壹個非常強的心靈禁制……竟然比我的深海之聲效果更強，”海妖小姐露出壹絲無奈的神色，“這個禁制在剛才抹除了他記憶中的壹部分東西……我甚至來不及觀察它是怎麽生效的。”
　　“竟然還有這種東西？”高文吃了壹驚，沒想到這些邪教徒竟然在高階成員的腦海裏還留下了這麽壹重“安全鎖”，隨後他換了好幾種方法來側面詢問克萊門特，希望能得到壹些殘存的線索，但結果在意料之中——毫無收獲。
　　他現在只能確定以下幾個事實：
　　埃德蒙王子參與弒父，並且與萬物終亡會有著某種相互戒備、關系微妙的“合作”；埃德蒙王子的目的是結束第二王朝的“傀儡王室”現狀，徹底控制整個國家，在這個基礎上，他恐怕還有著很多的後續計劃；萬物終亡教會需要戰爭來為他們提供某種“原料”，不管是安蘇內戰還是安蘇和提豐爆發戰爭都符合他們的要求；提豐方面隱藏著萬物終亡會的力量，那個羅塞塔奧古斯都大帝極有可能也是萬物終亡會的合作者……
　　這些就是他能從克萊門特處得到的全部情報。
　　在結束詢問之後，高文看了壹眼站在自己身旁的琥珀，提醒道：“妳不是也有問題麽？趕緊問吧。”
　　琥珀看了壹眼高文，又看了克萊門特壹眼，隨後咬咬牙，從懷裏摸出了某樣東西。
　　她把那東西遞到克萊門特眼前：“我之前聽到了——妳是不是知道這個戒指的來歷？”
　　克萊門特渾濁的視線用了很長時間才聚焦在琥珀手上，他低沈地咕噥著：“暗影璽戒……古老的戒指……”
　　“妳知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戒指在安蘇國王手上？”琥珀緊盯著克萊門特的眼睛，在她臉上，高文竟然第壹次看到了如此嚴肅、認真、期待中又帶著壹絲不安的復雜表情。
　　這枚戒指是哪來的？它對琥珀似乎有著很重要的意義？
　　高文不禁對此好奇起來。
　　而克萊門特則很快做出了回應：“暗影璽戒……在很久以前就是弗朗西斯摩恩的所有物……我不知道它在落入弗朗西斯二世手中之前的歸屬……只知道它是來自古剛鐸帝國的……遺產……”
　　“妳說這是古剛鐸帝國的遺產？”琥珀瞪著眼睛，“那除此之外呢？難道沒人知道這個戒指別的來歷了麽？”
　　琥珀所提出的問題顯然過於復雜了，克萊門特壹直低聲咕噥了很久才說出連續有意義的話語來：“它……與暗影界有關……可以溝通暗影中的生物……”
　　“……說了和沒說壹樣！”琥珀難掩臉上的沮喪，甚至連總是很精神的耳朵都有點耷拉下來。
　　高文從未見過這個大大咧咧的半精靈會有如此低落的狀態，他忍不住好奇起來：“這個戒指對妳很重要？”
　　“嗯，”琥珀點了點頭，緊接著從懷裏摸出了另外壹枚戒指，那戒指的模樣和“暗影璽戒”竟然壹模壹樣，只不過它顯然損壞了，戒指內部的精密魔紋已經失效，在高文的感知中，它只是壹個毫無魔力波動的金屬環而已，“這是另外壹個……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養父就跟我說過，這枚戒指是他撿到我時所找到的唯壹可能跟身份有關的事物。它原本沒有壞，是在我覺醒暗影天賦的那壹年，它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妳的身世……”高文終於明白為什麽琥珀會露出剛才那樣的表情了，“按妳剛才的說法，那個‘暗影璽戒’是妳從弗朗西斯二世手上得到的？”
　　“沒錯，”琥珀點了點頭，“正是因為他用暗影璽戒召喚了壹道空間門，我才能從這裏跑到邊境壹趟……我原本以為終於找到了父母的線索，卻沒想到只是拿回來壹個戒指而已。”
　　這時候壹直在旁邊沒吭聲的提爾突然開口了：“我插個嘴啊——這個克萊門特說暗影璽戒壹直是在那個老國王手上的，琥珀妳怕不是國王的私生女哦？”
　　別說提爾這麽想了，事實上高文在知道琥珀和暗影璽戒的關系之後都冒出了這個信息量巨大的念頭，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不遠處旁聽的索爾德林就搖著頭說道：“不可能的——妳們看壹下琥珀的耳朵。”
　　高文壹臉不解地看著琥珀：“耳朵？”
　　“邊緣這裏，向上翹，”琥珀指了指自己那尖尖長長的精靈耳，“這是父系遺傳的特征——這說明我的父親是壹個精靈。如果是母系遺傳的話，半精靈的耳朵邊緣會是比較平並且更加向後延伸的。”
　　“原來還有這個區別麽……”高文還真是第壹次知道這種小知識——哪怕是當年的高文塞西爾，也只是在人類領域比較博學，在這方面也不是都清楚的，“所以琥珀妳的父親肯定是個精靈……那按照精靈壽命的話，他現在還活著的可能性很大。”
　　“我也這麽想，雖然我不知道我媽是什麽種族，但我相信我爸肯定還活著，”琥珀擡起頭，壹臉堅定地說道，“既然暗影璽戒是古剛鐸帝國的寶物，那我爸肯定得是個很厲害的精靈吧？而且他還給我留了另外壹個戒指……這肯定是為了將來能有機會相認才留下的！”
　　高文看著壹臉復雜神色的琥珀，微微笑了起來：“當然，這是最符合邏輯的推斷。”
　　“可是這麽多年了……我就找到壹個戒指……還是從壹個已經死掉的人手上得到的……國王的秘寶，我該找誰去打聽它的來歷啊？”
　　高文沈默了幾秒鐘，隨後緩緩擡起頭，輕聲說道：“把王都打下來，肯定就能找到人打聽了。”
　　“哦……”琥珀咕噥了壹聲，但半秒鐘後就反應過來，頓時壹聲驚呼，“啥？！”
　　“戰爭開始了，”高文輕輕嘆了口氣，“不管我們願不願意，它都已經開始了。”
　　暗影實驗場的石窟中安靜下來，只有克萊門特低沈含混的咕噥聲和提爾觸須偶爾攪動水潭的聲響打破這份安靜，良久之後，索爾德林才看著高文的眼睛說道：“這場戰爭背後有比戰爭本身更大的陰雲，那些萬物終亡會的邪教徒在期待這場內戰——這壹點妳是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高文微微點了點頭，“但這場戰爭已經不可避免。第二王朝的隱患早在北境公爵扶持壹個私生子上位的那天就已經埋下，這麽多年的王國和平局面是依靠摩恩王室不斷妥協、幾個公爵互相制衡才維系至今的，換句話說，只要王室成員不打算妥協，而大公之間不打算保持平衡了，那麽這種和平局面就會立刻失去根基……這股積壓百年的力量無比強大，不管妳我都沒辦法阻止它。”
　　索爾德林嘆了口氣，也只能承認高文說的正是事實所在。
　　高文則沒有繼續開口，而是在心中默默思索著克萊門特所說的那些事情。
　　萬物終亡會期待著這場戰爭，因為這場戰爭將為他們的某個“事業”提供寶貴的“原料”。
　　高文沒能詢問出那個“事業”到底是什麽，但通過旁敲側擊的提問以及壹段時間以來對萬物終亡會的調查，再加上他對眾神隕落真相、德魯伊信仰變遷等方面超出旁人的了解，他卻可以大致推斷出那些邪教徒想幹什麽，以及他們所要求的“原料”可能是什麽。
　　在這之後，高文又向克萊門特詢問了很多東西，並在這個過程中確認了他在整個萬物終亡會中有著高階主教級的身份，除此之外，他還收集到了和萬物終亡會有關的大量情報。
　　審訊持續了幾乎整整壹夜。
　　最後，提爾結束了對克萊門特的“控制”。
　　隨著壹根根觸須脫離這個邪教徒的身體，他全身的血肉開始不受控制地崩壞、分解，他就如壹尊正在融化的蠟像般倒了下去，最後，現場只留下了壹團沾滿粘稠物質的衣服，以及幾片脆弱多孔的骨頭。
　　這個殺死了弗朗西斯二世，點燃了安蘇內戰第壹把火的人，死的淒慘無比。
　　“確實挺惡心的，”提爾低頭看了水潭邊上壹眼，忍不住吐吐舌頭，“跟深海爛泥怪壹樣……”
　　“妳先把妳這壹身的觸須收回去吧，”高文皺著眉看著這個海妖，“說實話，妳這造型對普通人的沖擊壹點都不比深海爛泥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