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瑞貝卡的成功，以及魔力的疑問

　　“所以這就是妳成功制造出來的‘瑞貝卡水晶’……嗯，沒錯，看上去是同樣的東西。”
　　坐在自己的大帳裏，看著瑞貝卡興沖沖帶過來的壹大筐東西，高文微微點了點頭。
　　那是壹筐灰黑‘色’其貌不揚的詭異物質，有的松散如沙土，有的卻板結在壹起，但不管是什麽形態，裏面都近乎均勻地鑲嵌著數不清的細碎顆粒，而且比起瑞貝卡第壹次稀裏糊塗造出來的那些“廢渣”，這壹筐成品裏面的水晶顆粒含量明顯更高，而且顆粒的平均直徑似乎也大上不少。
　　這說明瑞貝卡不但找到了配方，還隱約‘摸’到了改良生產的路數。
　　聽到高文的話，饒是頭鐵耿直情商低的瑞貝卡都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子爵小姐撓了撓被煙熏火燎而顯得黑乎乎的臉，笑起來像個剛十七歲而且在水泥窯裏燒出了炸‘藥’的傻麅子：“嘿嘿……祖先大人您真的覺得這東西可以叫這個名字麽？不是都只有很厲害的人才能用自己的名字給別的東西命名麽……”
　　“這些水晶是妳發明出來的，妳還不夠厲害麽？”高文看了這個缺乏自信的n+1層曾孫‘女’壹眼，“嗯，雖然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但這確實是已經可以重復實現的‘產品’了，瑞貝卡水晶這個名字實至名歸。”
　　瑞貝卡進入傻樂狀態：“嘿嘿，嘿嘿嘿……”
　　“先別傻嘿嘿了，說說這東西到底是怎麽制造出來的，”高文哭笑不得地看了鐵頭娃壹眼，“雖然任何壹種新材料的出現都有運氣的成分，但我還是想知道這種好運氣怎麽會降臨在咱們頭上。”
　　“哦哦，說起來還真是，完全是個巧合誒，”瑞貝卡撓了撓臉，“它其實就是按照您給我的原始配方燒出來的，但昨天我嘗試還原燒制過程的時候卻失敗了好幾次，哪個配比都不管用後來我才懷疑到爐子上，於是命人檢查了幾個爐窯的情況，結果發現其中壹個窯的內壁脫落了壹大塊……”
　　“脫落了壹大塊？”高文皺著眉，意識到形成這些“瑞貝卡水晶”的關鍵恐怕就在那些脫落的窯壁碎塊上，“所以是建造爐窯的材料也壹並參與了反應？”
　　“這是原因之壹，因為那些爐窯也用到了符文加熱，所以它們在建造的時候是‘混’入了石英砂的，而除了石英砂之外，另壹個重要原因是來自黑暗山脈裏的石頭。”
　　“黑暗山脈的石頭？”高文重復了壹遍。
　　“是的，我比對了好幾組記錄，發現那壹爐東西和別的幾爐最大的不同有兩點，第壹是建造爐窯的石英砂‘混’入了原料裏面，第二是原料裏所用的石灰石是從黑暗山脈裏挖來的。另外幾爐的石灰石來自白水河邊上，還有從西邊伐木場運過來的，用它們當原料的話即便摻入石英砂也不頂用……”
　　兩個條件，石英砂和來自黑暗山脈的石灰石麽……
　　高文略微沈‘吟’著，這兩個條件都是瑞貝卡多次比對之後得出的準確結論，不用懷疑其真實‘性’，那麽這兩樣東西到底在這個過程中起到了什麽作用？
　　石英砂還可以想象，因為它本身就是弱效的導魔材料，雖然極端廉價，但也是貨真價實魔法材料，而且本身就是制作人造水晶的原料之壹，可是來自黑暗山脈的石灰石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從別的地方開采的石灰石就不行？
　　他把這些問題拋了出來，把瑞貝卡問的壹楞壹楞的。
　　子爵小姐壓根沒有想過這些細節，她撓著後腦勺：“我光顧著高興了，還沒想過……”
　　“黑暗山脈曾經被魔‘潮’籠罩，到現在山裏很多地方還殘留著被元素‘潮’汐侵蝕的痕跡，”高文‘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或許是這個過程改變了其中壹些礦物的‘性’質……讓它們具備了參與魔法反應的特‘性’？”
　　在缺乏更多實驗數據以及理論指導的情況下，高文只能做出這樣大膽的猜測，但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麽，現在高文都確定了壹件事：“瑞貝卡水晶”在這個世界上絕對是獨壹份的，至少在安蘇王國是獨壹份的。
　　平常誰會閑著沒事跑到黑暗山脈來挖山燒石頭嘛……
　　“確認了關鍵在於石英砂和黑暗山脈石灰石之後，我試了幾種方法來提高水晶比例和品質，”瑞貝卡接著說道，“我發現增加石英砂的比例可以讓水晶出率變高，但很多水晶會在出爐的時候碎掉，增加石灰石的比例會讓成品儲存魔力的能力提高，但超過壹定比例之後反而形不成結晶體了。而且我還發現溫度與燒制時間的影響特別大……能測試的項目太多了，我壹時間‘弄’不完，就按照現在最好用的法子燒了壹爐出來。喏，就是您面前這些。”
　　高文直截了當地問道：“普通人能完成這個過程麽？”
　　“能，但絕大多數人不懂得您教給我的‘‘交’叉對照’和‘觀察組’是什麽意思，所以他們只能按著教給他們的方法去做，”瑞貝卡回答道，“而且他們粗心得很，哪怕告訴他們怎麽做了，也經常會把配比搞錯，或者把燒制時間記錯燒制水晶所需要的時間控制比燒磚嚴多了。”
　　提高勞動人員平均素質勢在必行啊。
　　然而領地裏卻連幾個合格的文化教師都找不出來……所有認字識數的人都已經是超負荷工作了，上哪找人再組建壹套教育班子去？
　　去坦桑鎮雇傭？坦桑鎮上也沒幾個認字的！能讀書寫字的人不是商人子弟就是已經進了貴族宅邸，擔任管家和書記員的“體面人”，這些人怎麽可能樂意來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跟著拓荒嘛，又不是本身就壹窮二白的農奴和貧民……
　　高文‘摸’了‘摸’腦袋，每當新的問題出現之後他總是下意識有這個動作，就仿佛在確認自己的發際線壹般……
　　“祖先大人？”瑞貝卡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不，沒事，這都是長期要解決的問題，”高文擺了擺手，“妳先按照這個‘最優方案’繼續生產著，有閑暇的時候就嘗試壹下更好的配比。總而言之，這些水晶顆粒越多越好，甚至和鋼鐵的產量壹樣重要。對了，還要想辦法把這裏面‘混’雜的水晶提取出來，旁邊這些黑乎乎的殘渣是沒什麽用的。妳可以試試把它們砸碎了用水來篩選，水晶比殘渣硬的多，而且也更重壹些，砸碎之後水洗應該很容易分離。”
　　瑞貝卡壹邊聽壹邊點頭，等高文說完之後她才笑嘻嘻地湊了過來，像偷腥的小貓壹樣小聲問道：“那個……祖先大人，我聽赫蒂姑媽說了，您是打算把這種水晶做成會爆炸的魔法道具？”
　　“差不多壹個意思，”高文看了這個總有奇思妙想的姑娘壹眼，“妳有什麽想法？”
　　“您是打算把剛鐸制式水晶裏的引爆法陣用在這種水晶上吧，”瑞貝卡眼睛亮晶晶的，“但您想好怎麽起爆了麽？”
　　高文皺皺眉，這正是他在思考的問題。
　　那些剛鐸古水晶中的引爆法陣和常見的小型法陣壹樣，屬於無法自充能的魔法陣，換言之，它們需要壹個外來的魔力源作為“啟動能源”才能進行後續的引爆，在剛鐸水晶裏，這部分能量是由水晶本身提供的，但在他構想中的“藝術壹號”裏，卻沒有這份能源。
　　瑞貝卡水晶中存儲的魔力除了當做爆炸物直接炸掉之外，根本無法被提取出來參與別的魔法反應，因此附加在瑞貝卡水晶上的引爆法陣就必須用別的魔力來充當“起步動力”，那麽這部分魔力從哪來？
　　用另外壹塊儲能水晶當做“起爆電池”？那麽這就失去了“廉價”的意義。
　　用魔法師的魔力來‘激’活法陣？那麽這就失去了“讓普通人也能使用”的設計目標。
　　“妳就直說吧，看妳那眼神就知道妳有想法。”高文看了瑞貝卡壹眼，眼前這姑娘實在不是個能藏住事的人，哪怕自己不問，她恐怕也憋不住要把自己的念頭說出來了。
　　“是這樣的，”瑞貝卡果然沒再賣關子，“我研究了壹下那個引爆法陣，發現它所需要的啟動魔力其實相當相當的小……”
　　高文點點頭：“這是當然，畢竟是要在水晶即將失效的時候自爆用的法陣，它的啟動能量需求肯定是優化了不知道多少遍的。”
　　“然後我發現壹件事，”瑞貝卡接著說道，“我發明的那個‘符文扳機’，它在閉合壹瞬間的時候會產生壹份額外的魔力沖擊。很微弱，但確實存在……”
　　“等會！”高文瞬間打斷了瑞貝卡的話，他隱約意識到自己捕捉到了壹個被忽略已久的關鍵問題，“妳說那個符文扳機結構在閉合的瞬間會產生魔力？妳確定那不是埋在地下的魔網逸散出來的魔力麽？”
　　“我確認了好幾遍，因為我從小對魔力的感應能力就很強，所以‘看’的很真切，”瑞貝卡強調般用力點著頭，“符文扳機在閉合的時候有壹份額外的魔力，而且我還發現不只是符文扳機，只要是將壹個原本完整的符文組拆開，再重新將它們閉合的時候就會有個‘瞬間魔力’產生，這個瞬間魔力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壹眨眼的功夫，但如果是要引爆什麽東西，那有這麽壹眨眼也就夠了。”
　　高文立刻陷入了沈思，幾乎把瑞貝卡緊張死的時候才壹下子醒過身來：“啊……很好，很好，那妳就按照自己的思路，把妳的符文扳機和那個起爆法陣組合壹下試試看好了。可以讓赫蒂幫忙，就說是我吩咐的。”
　　瑞貝卡頓時喜笑顏開，但在準備離開之前，她突然想起件事：“啊對了，祖先大人，您想好這種爆裂道具將來應該起什麽名字了麽？”
　　高文想了想，寶相莊嚴地回答：“藝術。”
　　瑞貝卡：“哎？這跟藝術有聯系麽？”
　　高文壹臉嚴肅：“就叫藝術。”
　　瑞貝卡翻著眼睛想了想，覺得老祖宗可能另有深意，於是高興地點點頭：“嗯！藝術！”
　　瑞貝卡喜滋滋地離開了，然而高文卻坐在營帳裏久久無法平靜。
　　他手裏擺‘弄’著壹支筆，無意識地轉來轉去，而等到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隨手在草稿紙上寫下了壹行文字：
　　魔力，魔力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