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駱仿

　　“老人家，這是哥窯瓷瓶。”駱天簡短地說壹句，就拿眼看住對方，觀察對方的表情。
　　那老人家嘴角泛起壹絲不容覺察的微笑，反問：“是嗎？”
　　“是的。”
　　“可是據我所知，哥窯瓷器數量有限，可是希罕得很啊，妳這裏壹來就是壹對？”老人家悶笑壹聲。
　　“和您壹樣，都是稀罕客。”駱天的反應相當快。
　　那老人家怔了壹怔：“妳說什麽？”
　　“沒什麽，我是說這兩個瓷瓶確實很稀罕。”駱天陪著笑容說道：“就像是雙胞胎壹樣。哥窯瓷器非常珍貴，據統計，全世界大約有壹百余件，遠少於元青花的存世數量，可是我這裏有壹雙，當然是稀罕得很了。”
　　“這是真的哥窯嗎？”老人家的眼神緊緊地盯著左邊的壹個，駱天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這壹個，正是自己的傑作，難道他已經壹眼識破？
　　“老先生，您看，酥油光澤，金絲鐵線紋樣，釉中氣泡，還有紫口鐵足的風致，這不是哥窯瓷器是什麽？”駱天張開嘴巴大笑。
　　那老先生皺緊眉頭：“我能看看嗎？”
　　“當然可以，您先看著，我有事進去壹下。”駱天留下那老先生在店裏，進了內室，沖丁誠招招手，讓他過來：“妳看看，這個人是那天出手瓷器給幹爹的人嗎？”
　　“不是，不然我早認出來了。”丁誠輕聲說道：“送瓷瓶來的人沒有這個老爺子有氣質。”
　　奇怪，難道這人還不是朱品？那他只是單純地對兩個“哥窯瓷器”感興趣？駱天硬著頭皮走出去，見那老爺子正向瓶內瞅著，駱天心下有了把握，這人壹定就是朱品！
　　駱天笑著走到那老爺子背後：“朱品！”
　　朱品大駭之下，手上的瓷瓶壹個不小心就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駱天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意外，不過他立刻反應過來：“呀！”壹幅怒氣騰騰的樣子，同時看向地面，摔碎的那壹個正是朱仿，朱品自己的傑作，至於自己的那壹個，安然無恙地在貨架之上！
　　“這……”朱品張開嘴巴，卻壹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先生，我們店內有監控攝像頭，事情的緣由我們可以看攝像，這瓷瓶可是從您的手上滑落的。”駱天忍住笑，因為面前朱品的壹張臉變成了灰白，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狀況，駱天決定再下壹城：“按照規矩，這是要賠償的。”
　　“賠償？”朱品跳了起來：“可是要不是妳在後面叫我……”
　　“這些都不重要。”駱天正色道：“結果就是這個樣子。”駱天指向地上的碎片，聳聳肩，無可奈何的樣子。
　　“多少錢？”朱品板著臉問道，活了大半輩子，現在栽在自己手裏。
　　“不多，壹百二十萬！”駱天搖晃著手指，這正好是周伯齋收進來的價格。
　　朱品定定地看著駱天，臉上慢慢地堆積起笑容：“駱先生真是好大的能耐！”
　　“哪裏哪裏，和朱品前輩相比，我的能耐未免太小了壹點。”駱天壹伸手：“前輩到訪，沒有好生招呼，實在是小輩的不是啊！前輩，請坐吧！”
　　朱品不知道自己哪裏出了紕漏，但見慣風雨，終究還是淡定下來，他移步到休閑區，坐了下來，這才問道：“妳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的？”
　　“第壹，朱仿瓷器已經被我們發現了，這就等於您暴露在我們面前了，第二，我覺得您還會來，既然會來，首先關註的自然就是您的作品我們如何處置了，所以今天我額外關註留意這兩件瓷器的客人，您第壹次，雖然來去匆匆，可是您看到哥窯瓷器的驚訝之情，讓我覺得您有可能就是朱品前輩，壹般行業人驚訝是因為哥窯的罕見，但我想，您的驚訝是原本只有壹只的哥窯瓷瓶怎麽變成了兩只？您雖然離去，可是這個問題卻困擾了您，我相信，您壹定會回來。”駱天突然笑了笑：“好吧，我說實話，其實我也拿不準，您會不會回來，算是壹半對壹半的機率。”
　　朱品突然掏出壹百二十萬的支票，放在桌上：“這是我拿走的支票，現在全數奉還，我並沒有兌現。”
　　“這……”駱天太意外了：“那麽……”
　　“好奇心。”朱品總算笑了出來：“關於妳的報導鋪天蓋地，這樣的壹個年輕人實在讓我好奇，所以我來看壹看。”
　　駱天心想這前輩看人的方式可真特別，壹時沒有出聲，朱品指著架子上的瓷瓶：“這壹個妳是從哪裏找來的？”
　　駱天有些慌了神，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只聽到朱品說道：“這壹個已經有我九分神髓了。”
　　聽到朱品話語裏有贊賞的意思，駱天決定說實話：“這個是我仿的。”
　　朱品吃了壹驚：“是妳？”
　　“為了引起您的註意力，所以冒昧地參照您的作品仿了壹個出來。”過程有點艱辛，駱天就有壹種心虛的感覺。
　　“我說過，有九分感覺，差的那壹分是永遠彌補不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痕跡，我認識自己的痕跡，雖然有瞬間的迷亂，但是我還是認得自己的痕跡，我的是朱仿，妳做出來的，那就是駱仿。”這話和當初魯泰安說過的話有些相似，古玩圈只有真假之分，駱天再壹次領會到了。
　　這朱品的行事與平常人太不壹般，駱天對他起了極其大的好奇心：“前輩，據我冒昧，我聽說前輩近二十年沒有出現在古玩圈了，就連朱仿也是難得壹見，您隱退是因為？”
　　“我做高仿本來只是因為興趣，專研瓷器的燒制技術，可是我的作品卻被壹些不懷好意的人利用，蒙騙他人，獲取巨額利潤，我漸漸地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對是錯了，在我沒有弄清楚之前，我想只有暫時地離開這個圈子，才能解決問題。”朱品壹聲長嘆：“可是看來我的想法是錯誤的，我是離開了，我的朱仿並沒有離開這個圈子。”
　　“是的，您的朱仿哪怕在拍賣會上，也能拍出高價，現在仍然處在利益的核心。”駱天如實說道：“退出江湖，可是退不出利益的漩渦。”
　　“年輕人中像妳這麽省事的不多了，我這壹次出現，也是最後壹次出現在古玩圈了，我真的是老了，有時候也耐不住寂寞。”朱品說著，站起身來：“替我向上次那位道聲歉，讓他受驚了，我就先告辭了。”
　　駱天想送他出去，朱品擺擺手：“不必送了。”他看看地上摔碎的朱仿哥窯瓷瓶：“這個，碎了好，碎了好。”
　　他喃喃自語地走出門去，沒壹會兒就消失在駱天的視野之中，與這位高仿高手的交集很短暫，卻讓駱天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好壹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回頭叫丁誠：“丁誠！”
　　丁誠忙不叠地跑過來：“天哥，有什麽事？”
　　“這地上的碎片掃壹掃，丟到垃圾桶裏吧。”駱天交代完，看看手機：“我就先走了。”
　　“丟掉？”丁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像是要提醒駱天壹樣：“天哥，這可是大名鼎鼎的朱仿啊？”
　　“丟掉就是了。”駱天著急出門：“我要去接可兒下班，妳照辦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