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海葬（1）

　　老三不止壹次地來到他的床邊，他有些為難，不知道如何讓九爺少受些折磨，他也知道，九爺氣自己沒有魄力，放走了駱天，這壹天，他又悄悄地來到九爺的床邊，靜靜地坐在那裏，他的背挺得很直，這是多年來訓練的結果，他們的訓練不比軍人輕松多少，忠誠，也是壹步步培養起來的，他看著九爺的臉，不知道看了多久，九爺突然睜開了眼睛：“是老三嗎？”
　　九爺是回光返照了，聽到九爺熟悉幹練的聲音時，老三就冒出了這個念頭，他急忙答應道：“是我，九爺，我是老三。”
　　“老三，我有東西要給妳。”九爺說道：“到我書房裏，墻角的花瓶後面，有壹個暗格，幫我把裏面的東西取過來，鑰匙就在我的枕頭下面。”
　　老三伸手去枕頭下面摸，真摸到壹把鑰匙，他心中直犯嘀咕，還是聽話地去書房裏，打開暗格，將裏面的壹個鐵皮盒子拿了過來，九爺看到了，擠出壹個笑來，他沒有力氣，笑，也是需要壹點能量的，這個笑比哭還難看，透著壹股悲涼：“打開。”
　　鐵盒子打開，裏面的東西讓老三吃了壹驚：“這些是什麽？”
　　“妳自己看看吧。”九爺閉上了眼睛。
　　盒子裏面是房產證，入股協議……這些文件，產權證讓老三目瞪口呆，好半天他才在腦子裏理順了壹些事情：“九爺，這些是妳？”
　　“多年積累的結果，妳不是總問過，為什麽能夠與外面自由連通，在外面，沒有錢，是什麽事情都辦不到的，而且我還需要更的錢，所以我參與了投資，拿著這些錢四處打通關節，妳以為，我們為什麽可以從海關的那裏自由進出？錢，都是錢！”九爺越說越激動了，這壹刻，他好像不是被病魔纏身的老人了。
　　“可是房子和車呢，在外面，您根本用不上，沒有機會！”老三突然停了嘴，九爺每年都有壹個月不在島上，難道說，那壹個月……
　　“妳想得沒有錯，那壹個月，我在外面，住在房子裏，開著車。”九爺突然笑了，有些滲人的笑：“我也需要享受壹下，特權，誰不喜歡。”
　　這事實讓老三有些震驚了，老三又聽到九爺說道：“從現在起，這些東西都是妳的了，產權我已經做了聲明。”
　　“我……”老三還在現實的沖擊之中。
　　“拿著吧，還有壹件事情……”九爺說道：“原本是可以完成的，可是妳放跑了駱天。”
　　“與駱天有關？”老三說道。
　　“我們島上的人之所以能夠存活下來，是因為祖上傳下來的那筆財富，它們就在……”九爺示意老三附耳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什麽，說完了說道：“我死之後，它們是要為妳所用的，但是妳若是不知道它們的價值，只會吃虧，我原本軟禁駱天在這裏，是想等他氣順了之後，讓他幫這個忙，不成想……”
　　這件事情九爺似乎不想多提，對於他來說，這事情就是失敗的烙印，提起來，就是在提醒自己的失敗，老三明白九爺的意思：“我知道，不過，他未必願意來。”
　　“眼下就有壹個機會。”九爺指著自己：“我馬上就是壹個死人了，他總不至於和壹個死人較勁吧，我看得出來，他是壹個長情的人，是會來的，而且，妳於他也有恩。”
　　“九爺……”老三只有點了點頭。
　　“老七也遲早會回來的。”九爺這時候好像成了壹名預言家，他說著自己的種種：“天國毀於什麽，其實我們是知道的，我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步上了他們的後塵，老三，島就交給妳了，這裏的結果如何，壹切都取決於妳。”
　　說完了這番話，九爺揮揮手：“我累了，想睡壹覺。”
　　這壹覺，九爺就再也沒有起來，老三講完了，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駱天：“怎麽樣，妳有什麽感想？”
　　“人只能說，人的欲望最可怕的東西，它可以吞噬壹切。”駱天問老三：“妳呢，妳有什麽想法。”
　　“我只是覺得恐懼，妳不怕死，可是我有壹瞬間，真覺得害怕得身子都站不穩了。”老三的眼睛盯著後視鏡：“壹個與他相處了將近三十的人，突然掀開了他的面具，就這麽真實地出現在妳面前，而且還與自己的價值觀背道相弛，我感覺被欺騙了，從小到大，我把他當作偶像，換作是妳，妳覺得怎麽樣？我害怕了，我寧願他不要告訴我這些，讓他在我心目中更完美地謝幕。”
　　“可是他也不想帶著那些入土。”駱天說道：“九爺也希望把這些放下。”
　　“入土？”老三苦笑了壹下：“島上的人從來不會入土，那麽小的空間，妳覺得可能實現土葬嗎？”
　　“難道是……”駱天想到了：“海葬？”
　　老三的眼神告訴駱天，他猜對了，自己即將要參加海葬的儀式，基於九爺在島上的身份，這海葬儀式壹定有什麽與眾不同，詳情只有等到了那裏才知道了，不過，這幻影的確……很爽，壹分錢，壹分貨嘛。
　　“落土為安”其實才是中國人的傳統，當然了，指的是過去的傳統，也就是土葬，屍體先裝進棺材裏，然後再將棺材埋入地底，古時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作為借口禁行火葬，推行土葬，土葬習俗的形成，其實同人們的觀念有著密切關系。他們認為死者入土是人的必然歸宿。
　　這壹點從很多記載可以窺視壹二，比如說《周禮》中提到“眾生必死，死必歸土”，《韓待外傳》中說“人死曰鬼，鬼者歸也，精氣歸於天，肉歸於地。”《禮運》也說：“魂氣歸於天，形魄歸於地”。
　　遠古時期人們的喪葬極為簡單，不立墳墓，也沒有禮儀和祭祀，可是在進入階級社會以後，適應統治階級和禮教思想的需要，喪葬方式日益繁雜；迷信觀念日益濃厚，在世界上形成了獨特的隆喪厚葬的土葬禮儀。要求“葬之以禮，祭之以禮”，“棺槨必重，衣食必多，文繡必繁，丘隴必巨”，厚葬之風也就盛行，因為厚葬之風興起，也興起了壹門職業——盜墓賊。
　　因為厚葬而帶動了壹門行業的發展，這算不算也是與時俱進呢？駱天自己是無所謂的，人死之後已經沒有了意識，與其讓屍身在地下腐爛，還不如壹把火燒個幹凈，痛快，更不要學什麽古人死了還弄什麽陪葬，引得賊來了，死都不得安寧。
　　想到這裏，駱天不禁笑了出來，老三有些不悅：“妳笑什麽？”
　　這個時候兩人已經快要到碼頭了，駱天也知道自己笑的時機不對，容易引發誤會，馬上澄清道：“剛才我只是想像了壹下自己死後的情景，好像看到有很多蟲子在咬自己，想著不如壹把火燒了更痛快，不好意思啊。”
　　老三無奈地嘆口氣：“九爺其實是想落土為安的，可是壹直以來島上都是為火葬，他身為前任島主，不能破了這個例。”
　　駱天不吭聲了，這個九爺實在是壹個矛盾的個體，他既想維持權威的形象，可是又禁不起物質的誘惑，背地裏行了壹套，自己還偷著跑出去玩樂，明明想土葬，又礙於面子，不願意打破陳規，這人活著，也太累了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