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有些奇怪A

　　從學生會辦公室裏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我想了好久，終於鼓足勇氣跟丁小飛說：剛才，對不起。
　　丁小飛疑惑的看著我：什麽，什麽對不起啊？
　　我感覺自己挺慚愧的，訕訕的笑：剛才，妳跟學生會老師堅持說的那個月光下的少女的那個畫兒，其實我本身想法跟妳，跟妳是壹樣的，但是我沒說，我其實，也不太敢說。
　　丁小飛哦了壹聲，停頓了壹會兒，笑：其實也沒什麽，我那樣說了，也知道是不討好的，我也不想唱高調，說太多高尚的話，但是學生會總的代表大部分學生的想法，堅持這個東西，其實是跟性格有關的，我從小就擰的厲害，我媽媽壹直說我有強迫癥，不過我認識的大部分學習法律專業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強迫癥。
　　我搖頭：妳是對的，我連堅持的權利都放棄了，我壹直都覺得自己的性格不磨唧，其實我也壹樣……
　　我聽見小諾像是救火車警笛壹樣的聲音：十八，十八啊，出事了，又出事了……
　　小諾氣喘籲籲的跑到我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我和丁小飛面面相覷，小諾接著喘了好幾口，才有氣無力的跟我說：十十八，小裴，小裴啊……
　　我盯著小諾：小裴怎麽了？
　　小諾拄著膝蓋，表情痛苦的朝我擺擺手：小裴去，去烤雞排那家店吃，吃霸，霸王餐，現在跟人家，打打起來了……
　　我這腦子嗡了壹下，丁小飛開始問小諾：在什麽地方？
　　小諾終於把氣兒喘勻了，直起身體：走啊，去看看吧，咱班那幫男生，就知道跟和稀泥似的爛糊在墻上似的，放個屁都難……
　　之前，學校是真的沒有跟小裴客氣，小裴的貧困生補助真的給停了，雖然之前教務處長有跟我提到這個問題，但我當時壹直以為那是盛怒之下的警告，誰知道真的實施了，從小裴的檔案登記中，我知道小裴的全家全年收入不足800元。為這事兒我也犯愁，跟輔導主任通過電話，輔導主任哼哼呀呀的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沒有再說過什麽，後來上課的時候，我聽易名說，小裴天天都啃饅頭，喝用開水沖泡的方便面調料的湯，我跟班級其他壹些班幹部商量，想著能不能大家捐點兒錢對付壹下，但是大家那意思是現在誰都不富裕，我們班級本來就是學校裏貧困生最多的班級，所以誰往拿錢疼都跟用小刀從身上往下割肉壹樣。
　　另外，用許小壞的話說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所以小裴也應該吃吃苦去，不能總是當家養的。
　　我和丁小飛、小諾趕到燒烤店的時候，店裏已經圍了好多人，我擠過人群，看見小裴喝得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鼻子在流血，身上的襯衫也被撕破了，眼角也腫了，小裴身邊還站著壹個叉著腰的男人，我認得，是燒烤店的老板。
　　燒烤店老板壹口外地口音：小子，我還告訴妳，我在這條街上混了多少年了，烤的雞排比妳見過的人都多？幹嗎呢？吃東西不給錢？我把妳烤了當雞排賣了，妳信不信？給錢！
　　小裴的臉被深深的埋在壹堆烤雞排的骨頭中，我們班另外幾個貧困生躲的遠遠的，壹聲都不敢吭，我直接走過去，小諾尖細著嗓子：讓開！讓開！有什麽好看的！
　　燒烤店老板其實認識我，我也沒少在他哪兒吃，他楞了下，還沒等我說話，小諾不幹了：哎，這人是妳打的吧？
　　燒烤店老板叉著腰：怎麽了？光天白日的，跑我這兒吃東西不給錢，我替他爹媽教訓教訓他不行啊？
　　小諾也開始叉著腰：妳算哪根兒蔥，妳教訓？妳把人打成這樣怎麽辦吧？
　　燒烤店老板強硬著：誰讓他不給錢了？
　　我從身上掏出錢，冷冷的看著燒烤店老板：多少錢？
　　燒烤店老板哼：壹共60。
　　小諾提高了嗓門：妳有病啊？為60塊錢把人打成這樣？好啊，現在錢給妳了，妳把人打成這樣賠多少錢？
　　燒烤店老板指著小諾：小丫頭妳嘴巴幹凈點兒，別以為我好惹的……
　　我和丁小飛都盯著燒烤店老板，幾乎同時說出口：妳什麽意思，人打成這樣怎麽辦？
　　小諾叉著腰，開始環顧周圍：說我說話不幹凈？妳知道妳這個店是都是哪些人再吃嗎？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妳現在還橫了？妳為60元就把人打成這樣，妳還把不把我們學校的學生放在眼裏了？哎，哎，坐著吃東西的，但凡大家是同壹個學校的，妳就有點兒血性好不好？自己學校的學生被打成這樣，妳們就算不抄家夥幫忙，至少也不能在這兒吃飯啊？還有啊，我要報警！！這是暴力事件，電話呢？電話在哪兒？
　　周圍坐著吃飯的人，陸陸續續的開始站起來，燒烤店老板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尤其是當小諾強硬的說到要報警的時候，老板的臉色真的變了，有些慌亂。我不得不承認小諾關鍵時候說話的那個給勁兒，說得太痛快了。
　　丁小飛沈著臉盯著燒烤店老板：妳還是跟我壹起去派出所把事兒說清楚，我們學校本身就有保衛處，這個學生身上臉上的傷都是明擺著，讓學校保衛處和醫務室集體出個證明，我們學校是絕對可以控告妳惡意毆打……
　　燒烤店老板緊張的壹把拉住丁小飛：別，千萬別，算了，這事兒算了，這燒烤錢我也不要了……
　　小諾壹把拉開丁小飛，站到燒烤店老板面前：不收錢就算了？這人上醫院得花多少錢啊？醫療費誰出？是妳把人打成這樣的吧？不行，妳還得跟我們去派出所，讓警察看看妳到底要賠多少錢，我們明天就去學校保衛處報備，告訴妳，把我們學校的學生惹火了，妳以後別想做生意……
　　燒烤店老板被小諾連珠炮似的話說懵了，從身上油漬漬的圍裙口袋裏面拿出壹些錢：我給，我給，這些行了吧？
　　丁小飛著急的看著小諾：這樣不行，這事兒必須要到學校保衛處和這兒的派出所報備，這是刑事案件，不能私了了，就算當事人私了了，刑事案件本身壹直都是存在的……
　　燒烤店老板嘴巴都張大了，又從圍裙口袋裏面抓出兩張壹百的塞給小諾：這個，這個也給妳，這樣夠了吧？
　　小諾壹個勁兒的朝丁小飛使顏色，丁小飛壹頭霧水的看著我，我朝丁小飛點頭：我們先回學校吧，走吧。
　　架著小裴走出燒烤店，丁小飛還非常的不理解：十八，這個事兒不能私了，真的，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小裴的傷勢到底怎麽樣？說不定更嚴重。
　　小諾數了數手裏的錢：十八，壹共5百多，算小裴賺到了吧，哎，吃趟霸王餐還能當回霸王，這小日子過的……
　　丁小飛瞪著小諾：妳不能這樣做事兒，這不符合法律程序……
　　小諾不耐煩打斷丁小飛：好了，大少爺，我知道妳是法律專業的，能怎麽樣啊？就算真的走妳說的那個報備報警的程序，妳想讓小裴餓死麽？他現在要的不是公平不公平，也不是合法不合法，他要的是錢，知道麽？能讓妳不餓著的錢，這小子老早都沒有錢了，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丁小飛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小裴突然掙脫丁小飛，蹲到路邊開始哇哇的吐起來，小諾捏著鼻子躲的老遠：這都什麽味兒啊？
　　小裴踉蹌著站起來，晃晃悠悠的用手臂抹了抹鼻子上的血，拍著他自己的胸脯：什麽叫壹文錢憋倒英雄好漢？就象我這樣的，妳們知道不知道？狗眼看人低！！
　　小諾往小裴身邊走了兩步：我說小裴，妳知不知道妳誰啊？德性吧，就妳這樣的，還英雄好漢？
　　小裴用手指著我：十八，妳狠，妳狠啊？我啊，當上班長那天還請所有的兄弟的們吃了個飯，沒幾天就被妳撬行了，最毒婦人心，妳狠啊。
　　小諾朝地上啐了壹口：呸！！跟十八什麽關系，妳自己看看妳自己做的那個那點兒事兒，哪點兒像個班長了……
　　小裴突然開始放聲大哭：我容易嗎？妳們都欺負我，我也想啊，不就是窮嗎？誰瞧得起我們了？我們村裏，才幾個大學生啊，我就是其中之壹，還是成績最高的那個！！在我們村啊，誰家的大學生要是當了班級幹部，就跟誰家裏有人當了村長壹樣，那是祖墳冒了青煙了……
　　丁小飛嘆了口氣，拿面巾紙遞給小裴：其實當不當班長不是關鍵的……
　　小裴委屈的瞪著丁小飛：妳知道什麽啊？我們這些農村的孩子就不想出類拔萃麽？我們也想學習好，我們從小就吃蘿蔔鹹菜，城裏人吃什麽？吃牛奶面包，城裏人的腦子我們比得了嗎？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趕上他們啊？那些成立孩子看我們這些窮人家的孩子就象看小柴雞似的，我也想爭氣啊，我們家，我們家都把錢使我身上了，嗚嗚……
　　小裴用手抹著眼淚和鼻涕，丁小飛看看我，又看看小裴：小裴，妳看看十八，十八也沒吃牛奶面包，她學習不好麽？
　　小裴哽咽著辯解：妳別跟我提十八，她就知道跟老師搞關系，跟有錢人家的孩子套關系，拼命討好他們，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哼，虛偽。
　　丁小飛盯著小裴：十八畫插圖畫，壹個小小的雜誌插圖才幾元錢，畫插圖畫的手都跟著發抖，十八做家教不會跟人家講價錢，不管冬天夏天還是路遠路近，每天騎著壹輛破自行車，我們都看見她頑強的跑來跑去，她抄寫壹毛錢的信封，幾千張沒日沒夜的抄寫，而不是跑到燒烤店去吃霸王餐，她也沒吃牛奶面包，照樣拿獎學金，她是學生會裏面最摳門的，她把錢看的比命還重，她拿什麽去套關系，恩？小裴，妳是男人，說話前動動腦子好不好？十八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妳們都在幹什麽？領著學校發的生活補助金，還要抱怨國家給的少是不是？請客吃飯就表示妳家祖墳冒了青煙了？在食堂裝大頭，學人家有錢人倒飯擺闊是不是？
　　丁小飛說的時候，我壹直低著頭，感覺前所未有的委屈，比小裴指著我的鼻子說我虛偽更讓我感覺到壹種委屈，我的眼淚毫無預警的滴答下來，好在是夜裏，沒有人看得見，我裝作沒什麽事兒低的，用腳壹下又壹下的踢著地面上的小石頭。
　　小諾把從燒烤店老板那兒要來的錢塞給小裴：拿著吧，這是妳吃霸王餐挨揍換來的，妳可以拿著這些多去外面吃幾頓飯，也不介意妳去多吃幾頓霸王餐。
　　小裴看著手裏的錢，呆呆的楞在原地，我們轉身就走。
　　在回學校的路上，我壹直都低著頭不說話，小諾開始嘟嘟念念：許小壞還真是沒有說錯，小裴就是欠揍，哎，咱們就是同情心太泛濫了，不過看著他被燒烤店老板打成的那個樣子，還真是夠可憐的，十八，妳說小裴的父母要知道他們的兒子在學校裏面是這個德性，還會不會真的以為他們的兒子上大學是祖墳冒了青煙啊？
　　丁小飛嘆氣：之前也聽說城裏學生和農村學生差別大，其實是心態問題，城裏的學生生長環境從小到大也就這樣，有些司空見慣了，農村來的學生好多東西從來沒經歷過，心態上要有很大變化，需要適應，這個問題，真的讓學校考慮了，明年開始不是春秋兩季招生麽？這種情況少不了。
　　小諾撓著頭發：我說丁小飛，妳到底是18歲還是80歲啊？十八，小麥，丁小飛和小麥好像年齡差不多啊？
　　我恩了壹聲，小諾嘿嘿笑：我明白了。
　　丁小飛笑著看小諾：妳明白什麽了？
　　小諾得意的看著我：這好比種水稻，丁小飛是自然生長的水稻，壹年壹熟，小麥是壹年三季稻，還沒等熟呢就收割了，那差得就沒法說了，十八，是不是這個道理？
　　丁小飛噗哧壹笑：哎，有妳這麽比喻的嗎？
　　我也跟著笑了壹下，丁小飛轉頭看我：十八，跟妳說個事兒。
　　我依舊低著頭：什麽事兒？
　　丁小飛認真的看著我：十八，我尊重妳，不是因為當時妳讓我進宣傳部的原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