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傾顏

　　長劍大概三尺長、兩指寬，劍身明亮如寒潭鏡面之水，帶著壹股孤高、獨立於塵世之外的疏離感，那清澈的劍身上甚至能映出蘇澈的容顏。
　　劍格部分是壹種古樸的暗銅色，上面鐫刻著不知名的銘文；劍柄部分修長，上面纏著細密的白色天蠶絲，質地極為光滑，壹看上去手感就絕佳；劍首部分如壹朵雲煙，仿佛要隨風逸散而去。
　　此刻長劍已經徹底收斂了鋒芒，它十分平靜，沒有壹絲壹毫迫人的氣勢發出，仿佛只是壹把凡俗之劍，古舊無華。
　　這……蘇澈看得有些驚訝，不是來殺他的？那剛才還那麽嚇人幹嘛？
　　蘇澈嘗試伸出手，想握住這柄劍。
　　在這個過程中無壹人阻止，道臺上不少前輩都露出異樣的神色，表情各不相同，但大多數還是較為期待的；就連剛才大喊救命的行壹老道也傻眼了，他壹動不動地看著蘇澈，既有些擔憂、又有些希冀。
　　結果很順利，蘇澈輕易地握住劍柄，把它倒轉過來，持於右手中，他脫口而出的第壹句話就是：“好輕。”
　　按照前世的經驗，這樣大小的長劍，哪怕是凡劍也得有幾斤重，這還是看在它劍刃太薄的份上；如果是修行者用的劍，那重量就不可估量了，某些飛劍甚至有數千上萬斤重，壓塌山河的那種劍也不是傳說。
　　但是蘇澈手中這把真的是極輕，輕得有點反直覺，輕若無物對它來說絕對不僅僅是個比喻。蘇澈現在甚至感覺自己握住的不是劍，而是壹片葉子，只是有劍的外觀和質感。
　　忽然，有壹個清冷的女聲在天壹峰上淡淡響起，“傾顏，劍長三尺三寸三分，心比天高，刃比紙薄。”
　　蘇澈壹擡頭，看向遠方那道臺，在掌教左手排過去第二位，有壹個年約二十許、風姿綽約的長發女子，她身段婀娜，穿著壹襲水袖長裙，身邊繚繞著壹股若有若無的霧氣。
　　她姿容絕美，眼神無波，自有壹股超脫凡俗的氣質。
　　行壹見此快步上前為蘇澈解釋，“這是飛月師叔祖。”
　　蘇澈會意地抱劍行禮，“多謝師叔祖提點。”
　　那名為飛月的女子只是淡淡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這時掌教的目光也從蘇澈身上收回，他看向演武場，用平緩的語氣說道：“名劍擇主，無需緊張，大比繼續。”
　　不料他這句話反而讓不少人爆發出壹股議論聲，尤其是新弟子中那些已經懂事的、年紀稍大的那些，就連壹些負責主持演武場秩序的正式弟子都神色復雜。
　　甚至後面道宮的方向也傳來壹陣小小的騷動，顯然不少準備大比的外門弟子還沒正式上場，就聽到這樣壹件令人震驚的消息。
　　不過所有的聲音很快平靜下來，就連那些孩子們都被正式弟子們喝住，不再嘈雜。
　　行壹老道和許世傑兩人，遠遠向掌教和師門長輩們行了壹禮，然後才帶著蘇澈從側邊低調離開。
　　當然，到現在這個時候，想低調也很難低調起來了；不止演武場方向，繞到側邊，蘇澈甚至看到了不少正式弟子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那些都是外門的弟子，他們等候在道宮兩側，等新弟子們演練完才會上場；剛才隔得遠蘇澈沒看到，現在換個角度就見到了。
　　對此蘇澈壹點都不低調，還招手向各位師兄們打招呼，壹派天真模樣，讓壹些弟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們壓低聲音討論了起來。
　　“我的天啊，這到底是什麽福緣？？他也是新進門的弟子嗎，居然壹上山就有名劍自行擇主？”
　　“那把是什麽品階的劍？傾顏這個名字沒聽說過，難道是那壹把神劍、兩把仙劍其中之壹！？”
　　“不可能吧？”
　　“我也覺得不是，神劍自古沒有真正的主人，至於仙劍出世也絕不止剛才那種威勢。聽說那兩把劍每次出世都驚天動地，怕是把這方天地撕開也不是沒有可能，十萬裏外都感受到它們的無上仙威。”
　　“但這至少也是三劍之下第壹檔的【天劍】之屬，我聽說宗門內壹共也只有十二柄對吧？”
　　“明明是六柄。”
　　“我聽說是九柄。”
　　“十二柄！”
　　“二十四柄！”
　　壹時間不少人居然爭論了起來，似乎這個檔次的名劍，就連太浩宗的弟子也不知道門內壹共有多少。
　　這就涉及到太浩宗劍修壹脈的來歷了，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許多門派嫉妒死太浩宗了！
　　太浩宗壹開始秉持的是上古煉氣士的道路，當年開創宗門的那位驚才絕艷人物也不是劍修，而是非常正統的煉氣修士。他傳下的道統更是煉炁化神、煉神返虛的路子，可以說正統得不能再正統。
　　但是在立宗短短五百年後，太浩宗就從宗門底下挖掘出了壹個保存得非常完好的遺跡，這是上古時期壹個劍修門派的故址，裏面珍藏了大量該門派的修煉法門和其余珍貴遺產。
　　遺產裏面價值最高的，當然就是那些神劍、仙劍，以及天地人三個檔次的寶劍了。那次挖掘直接讓太浩宗擁有了成千上萬把名劍，大大充實了宗門底蘊。
　　在這些劍裏面隨便挑出壹把、扔到外界，都能引起壹陣腥風血雨的搶奪，由此可見太浩宗收獲之豐。
　　這是引天下人嫉妒的仙緣，因此當那些名劍出世的時候，壹時間四方修士都趕來搶奪。
　　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太浩宗本就實力深厚，雖然那時名聲還不到後世那麽誇張，但也初露崢嶸。得壹神劍、二仙劍之助，當時的掌教和各位長老、真人、太上長老們齊齊出手，誰敢踏入太浩宗壹步誰就死，血水都染紅了整個宗門！
　　也正是經過那壹役，太浩宗徹底打響了名號，連帶壹神劍、二仙劍也是威名赫赫，傳遍天下。
　　天下仙劍有三，太浩宗獨占其二，由此可見壹斑。而且宗門內氣、劍雙絕，並沒有偏科，這使得他們在接下來的五六千年裏始終屹立不倒，成為這片天地間的壹方巨頭。
　　所以即使知道手裏的這把【傾顏】不可能是神劍或仙劍，但是蘇澈依然心中欣喜。
　　這是太浩宗底蘊深厚，才有數目不明的天劍，任何壹把天劍放在外面絕對是搶破頭的，足以作為壹個大派的鎮派之寶，可以傳承數千年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