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上位記

屋裏的星星

都市生活

慶豐三年,六月初六。
昨日還是艷陽高照的天,今兒就下了壹場雨,宮殿的琉璃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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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宮女上位記 by 屋裏的星星

2024-10-9 20:51

  瑜景宮, 容嬪剛剛進去,凝青站在長廊上,聞著殿內不住傳來的隱隱約約的苦澀藥味, 輕輕擰起眉尖。
  她扯著手邊的五色梅枯枝。
  瑜景宮日漸落寞, 她們這些宮人是最先體會到的。
  從前走出去,便是領月錢, 中省殿的公公也是對她們笑臉相待, 現在等上壹盞茶的功夫都算是動作快的了。
  樹倒猢猻散, 這是宮中的常態, 凝青也不覺得有什麽。
  但是, 她看著跪在她身前哭訴的人,心底頗有些不耐煩:
  “妳既然有了去處,便直接同主子說就是, 在我面前哭又有什麽用?”
  跪在她面前哭訴的人叫秀雲, 那個曾經因為阿妤被皇上下旨,拔去了食指指甲的宮人。
  如今已過了近壹年的時間,她的指甲也早就長了出來。
  她哭哭啼啼地個不停, 聽了凝青的話, 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
  現在這瑜景宮的人都各自尋著出路,別瞧著容嬪位份似乎還很高的模樣,但是這後宮最重要的還不是皇上的寵愛?
  誰人不知, 鈺美人和容嬪不對付?而偏生鈺美人又得寵, 將容嬪壓制地死死的。
  讓她們這壹眾宮人如何不心寒?
  她們倒是寧願去壹個無寵的低位份的妃嬪宮中,也好過如今這般叫人每日擔驚受怕。
  凝青斜了她壹眼,心底冷笑。
  秀雲的那點子心思,當誰看不出來?
  容嬪雖失寵,但終究還是主子, 這後宮除了那兩位,誰敢明目張膽地從容嬪宮中挖人?
  鈺美人倒是敢,可秀雲又這個資本讓鈺美人將她要了去嗎?
  壹個奴才,敢去容嬪主子面前說要離開,不死也得脫層皮。
  她不耐煩道:“妳若有法子,便自行離開就是,別指望我會幫妳。”
  她自己還不知出路在何處,又怎麽可能會替秀雲求情?
  說完這句話,她懶得再聽這人廢話,轉身就走。
  秀雲心底生恨,若是她能求得旁人,哪裏還需要在凝青面前哭。
  走近正殿,她不著痕跡地看向殿前守著的小余子,輕輕擰了下眉頭。
  她沒說話,進了正殿,沒有壹盞茶的功夫,又退了出來。
  路過小余子時,朝他使了個眼色。
  須臾後,兩人在長廊盡頭碰面,凝青擰眉遞給他壹瓶膏藥:“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昨兒君子蘭送來,容嬪發了通脾氣,小余子正好撞上,被罰了十個板子。
  對於奴才來說,這傷算不得重,既不能請醫女,也不能休息。
  就算身上疼得厲害,今日也得照舊當值。
  小余子彎著腰:“勞凝青姐姐擔憂,奴才沒事的。”
  他的壹句姐姐,叫得凝青渾身難受,她張了張口,可是看著小余子彎著的腰,又抿唇咽了下去。
  她只說:“快要天冷,註意身上的傷。”
  “給了妳藥,妳不要省著,將傷養好了才是要緊的。”
  小余子掐緊了手心,鬥著膽子,擡頭看了她壹眼。
  凝青算不得漂亮,但模樣也生得周正,壹等宮女,無需幹粗活,所以白白凈凈的,他們這些去了根的,平日根本不敢肖想,連多看壹眼都不敢。
  小余子想到這裏,越發彎了彎身子,他說:
  “奴才壹條賤命,浪費了姐姐的藥。”
  他唇色發白,是身上的傷所致。
  這傷疼,挨得次數再多,也是如何習慣不了的。
  凝青氣結,懶得再同他說話,可憋了半晌,她掃了眼四周,還是壓低了聲音說:
  “我知道,小李子生前與妳交好,連同周琪和妳的關系也不錯。”
  這裏,她沒帶上鈺美人,畢竟那已經是主子了,和他們的身份已經天壤之別。
  小余子微驚,遲疑地擡頭看向她:
  “妳……想讓奴才替妳傳信?”
  他攥著袖子,猶豫不決,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不行的。”
  李子哥對他有天大的恩情,他不能去害鈺美人她們。
  凝青沒好氣地瞪了他壹眼:“誰讓妳替我傳信了?”
  她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壹片苦心都白費了。
  “那、那凝青姐姐想做什麽?”小余子猶豫地問。
  凝青低下聲音:“鈺美人對周琪的愛護,眾人皆看得出來,妳去求求周琪,若是她松了口,鈺美人必會將妳要去的。”
  這番話,可比替她傳信要驚人得多。
  小余子被嚇得直接擡起頭,四處掃了眼,錯愕地道:“姐姐,妳可別胡說了!”
  他握著膏藥瓶子的手背青筋突起,顯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他說:“這可是背主……”
  雖然他對容嬪也並非忠心耿耿,但是背主素來是最下策。
  凝青啞了聲,壓著心火,說:
  “妳就是留在瑜景宮,就能保證不向著她了?”
  當初小余子弟弟進宮,那物去得不幹凈,沒有多久就發炎發熱,病得嚴重。
  旁人不知,但她卻知曉,小李子借了不少銀錢給他,雖說他弟弟最後沒能救回來,但這份恩情,凝青打賭,他絕不會忘記。
  要她說,這小李子也真的能舍下本錢。
  可也正是因他這種做法,那三年的確結交不少了人脈,若非他已身亡,對鈺美人的好處可不止壹星半點。
  小余子低下頭,擠出笑:
  “姐姐說得什麽話,奴才的主子是容嬪,當然壹心向著容嬪。”
  “連我,妳也騙?”凝青瞪向他。
  好心當成驢肝肺!
  小余子彎了彎腰,欲哭無淚。
  凝青姐姐待他好,他不想騙她,可小李子的恩情,他也不敢忘。
  凝青看著他扣著衣袖的手,打了他壹下:“再把袖子扣壞,我可不會再幫妳縫了。”
  小余子撓頭,忙忙松了手。
  凝青瞧他這傻樣,沒好氣地笑了笑,她嘆了口氣,繼續說:
  “妳若是信我,便趕緊離了瑜景宮吧。”
  她眸色輕閃,想起了之前容嬪做的事,心底微嘆息。
  若是有可能,她當然希望小余子在她眼皮子底下。
  她辛苦爬上大宮女的位置,也費了不少功夫,若是可以,她絕不希望容嬪會倒下。
  小余子聽出幾分不對勁,他遲疑地問:
  “凝青姐姐,妳、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就算我知道什麽,也不可能告訴妳的,妳趕緊想法子離開吧!”
  小余子搖頭:“姐姐壹向待奴才親近,奴才不會走的。”
  凝青氣得瞪眼,她剛要說什麽,就見他難忍疼痛地皺起眉頭,她抿唇,換了句話:
  “那妳便先去,再替我拉線,可行?”
  其實,在王府時,她就伺候容嬪了。
  也正因此,她那顆心也早就硬了,她手中沾過血,也替主子處理過不少骯臟事。
  她不想背叛容嬪主子,但是……
  她說:“我昨日繡了個香囊,妳可要?”
  小余子瞪大了眼,仿佛聽錯了般,低著頭不敢說話。
  凝青推了他壹把:“我問妳話呢!”
  “奴才不敢!”小余子快哭了。
  送香囊,小余子再遲鈍,也懂了她的意思。
  私相授受,可是死罪!
  他死沒關系,汙了凝青的名聲,才是萬死難辭其咎。
  凝青不說話了,她雖豁得出去,但是若得不到壹絲好處,她做不出這般賠本的買賣。
  小余子深吸了口氣,顫顫巍巍地坦白:
  “奴才不敢汙了姐姐的名聲。”
  凝青翻了個白眼,她又不是傻子,這種事自然不能擺在明面上,旁人若是不知曉,這名聲自然也無礙。
  “那妳便是要了!”
  小余子張了張口,想拒絕,但是話堵在嗓子眼,卻說不出口。
  凝青笑了,她在宮外沒了家人,壹個女子在外面生活,會不會艱難,她不得而知,可她習慣了宮裏的生活,也不想出去了。
  但是人總會孤單的,便是她,也想找個人陪。
  至少,生病時,有人能給她燒壺熱水,閑暇時,陪她說說話。
  她不介意小余子的缺陷,她冷眼瞧著皇上的作態,反正男人有了那禍根,不過是添了幾分薄情罷了。
  話說到了這份上,凝青瞇著眼說:“明兒,是領月錢的日子,便是印雅閣也會去的,妳到時跑壹趟……”
  她壓低聲音在小余子耳邊又說了兩句話。
  小余子緊張地咽了下口水,默默地點點頭。
  ***  ***  ***
  阿妤坐在軟榻上,遲疑地望著周琪,不安地問:
  “妳真的用心學了?”
  周琪捧著她的手,笑瞇瞇道:“主子相信我。”
  阿妤幹笑著抿唇,看著她手中的蔻丹,尤其是自己指甲外多出來的那些,生無可戀地閉上眸子,癱在軟榻上,有氣無力地說:
  “妳繼續吧,好了再叫我。”
  她著實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周琪糟蹋她的手。
  閉上了眼,觸感越發明顯,那濕漉漉的水漬不停地沾上指腹,阿妤不由得發問:
  “誰教得妳?可有說妳可以出師了?”
  周琪看著她手上到處染著的蔻丹,心虛地有些不敢說話。
  她臥在軟榻上,將視線投在窗外,寧願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也不願看周琪壹眼。
  外面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應是小宮人在壹起閑聊。
  阿妤有些納悶地問:“近日發生什麽事了,這些宮人怎麽常常聚在壹起?”
  周琪頭也未擡,認真地塗著蔻丹,只分了壹絲心神回答她:
  “好像是衢州水壩修建好了,奉命行事的那位大人回京復命的時候,不知被哪個宮人遇見了,然後宮中都在傳這位大人貌似謫仙,文武雙全。”
  “總之,將這位大人都誇上天了。”
  周琪想了想,又補充道:
  “聽說這位大人不過二十有三,就已是三品大臣,深得皇上信任,堪稱年少有為。”
  阿妤也有些驚訝:“三品?”
  就算她再無知,也是知曉二十余歲就能爬上三品之位的大臣有多稀少。
  怪不得這些宮人這般興奮。
  若是放在壹年前,她或許也是這些宮人中的壹位。
  阿妤輕笑了聲,搖了搖頭。
  周琪笑著回答她:“所以說,這位韓大人年少有為啊!”
  她話音落下,久久聽不見回聲,有些疑惑地擡頭,就見主子怔楞地僵在原處。
  她驚訝:“主子,妳怎麽了?”
  阿妤回神,她指尖動了動,不慎伸進了裝著蔻丹的瓶子裏,可她卻沒有註意到,她努力若無其事地問:
  “韓大人?他姓韓?”
  周琪望了她壹眼,遲疑地說:
  “是,好似……是叫什麽韓玉……”
  “韓玉揚。”
  阿妤扯著笑,替她將名字完整說出。
  “對,是叫這個!”周琪下意識地點頭後,才反應過來,楞楞地問:“主子,妳怎麽知道這位韓大人的姓名?”
  “主子認識他?”周琪問得小心翼翼。
  頓了下,阿妤才回神,她輕輕笑開:“怎麽會,我哪裏認得堂堂三品官員?”
  她攥緊了手,說:
  “我不過聽皇上說過壹次,才記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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