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轟炸伊始(二)
從姑獲鳥開始 by 活兒該
2019-5-27 13:08
“呼~”“呼~”
宋左的左手死死地捂著脖子,手上沾滿了血,那張如同雞皮的老臉上,卻擠出壹個難看的笑容來。
“還以為這次死了……”
子彈劃破了他的大動脈,從肉皮透了出去,沒傷到骨頭和神經,但對普通人來說,大量出血依舊是足夠致命的傷勢。
可宋左是個異類。
粘稠的血順著樹皮往下滴淌,沒壹會兒就沾在了樹上,不像是血,而是給人壹種瀝青般的粘稠質感。
……
“因為血液毒素沈澱而造成的皮膚潰爛,其實並不致命,可妳現在的血漿蛋白含量,是壹般高粘稠血癥患者的壹百六十多倍,動脈硬化,血栓,腦梗,心梗……哇!老頭子,妳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宋左已經記不清那個醫生的臉,只記得每次見他,都有冰冷的強光打在自己臉上。
手術刀劃開自己的手臂,紅色的疤痕後面,好半天才流出壹點顫巍巍的血漿來。
“嘖嘖嘖,像果凍壹樣,生命奇跡啊。”
他帶著口罩,把血抹到自己指尖。
“能救麽?”
手術臺上的宋左的外凸的眼球像是等待解剖的青蛙。
“絕癥,這年頭,怪病的種類,比野外的疫鼠還多,資金充足的大公司牟著力氣發展軍工,誰有心思搞這個研究?哦,還有,大本鐘研究院有種藥,叫做es造血細胞增強劑,大量服用的話,能夠抑制妳的病情。”
“但是我得提醒妳,本來妳的心臟負荷就已經非常大了,不是三階兵種的底子頂著,妳壹定活不到今天,可大量使用這種藥物,會對妳的心臟造成不可逆的損耗,屆時,妳的心率會越來越慢,直到撐不住,然後掛掉。妳兒子不就是因為過量……哦,抱歉。”
“……”
沈默了壹會,躺在冰冷手術臺上的宋左開口:“狗日的凜冬。”
醫生推了推眼鏡:“說的是,狗日的凜冬。”
砰!!!!!
大團的火焰在星羅錯列的廢墟之間炸開,宋左拿起壹管凝血噴霧,粗暴地噴在自己脖子上,穩如磐石的右手扣動扳機。
遠處陽臺上的火焰熊熊燃燒,壹具骨骸若隱若現,已經被燒得不成人形。
“不是他,還有!”
沒有任何理由。宋就左斷定,那名神乎其技,拿壹把加瞄準鏡的莫辛-納甘步槍就差點要了自己小命的活屍狙擊手,依舊活躍在戰場上……
焦黑樓架彌漫著煙塵,時而有惡犬的哀鳴和槍聲響起,而高低錯落,被藤蔓和胡楊包圍的荒樓間卻安靜下來,再也聽不到野牦牛槍械那獨有的粗暴槍聲,也看不見壹個隱匿在黑暗中的活屍狙擊手。
宋左的視野裏壹片空曠,他的彈藥包裏有自制的各色特種子彈,他卻挑了壹顆最普通的7·62mm步槍子彈上去,凜冬的槍械無論如何發展,基礎都是那場持續將近三十年,讓世界為之陪葬的戰爭,而這種量產子彈的擊發時間,卻是宋左所有子彈當中最短的。大概只有0·02秒左右。
盡管不想承認,可在狙擊技術方面,自己的確被人家蓋住了,只是還有贏的機會,看誰的運氣好壹點。
自童年時代,槍械就是宋左最好的夥伴,十二歲那年入手的第壹把狙擊步槍是德國的g43,小蘿蔔頭壹樣,頂著步槍,潰爛的皮膚穿梭在各色戰場,他想活著,就需要大量的金錢去購買龐貝出產的藥劑,想要弄到錢,就又得拿命來面對眼下這樣的情況,萬惡的悖論。
驀地,壹個帶著貝雷帽的身影出現在宋左的眼簾,他手裏端著棗紅色的槍桿,右眼抵在十字準星上。
似乎溝通好的壹樣,在貝雷帽出現的同時,宋左的瞄準鏡裏,至少有三把狙擊槍口同時洞出,槍口落處,都是自己所在的這顆胡楊樹。
沒有思考的余地,宋左擰腰調轉槍口,食指扣動rs107的扳機,子彈出膛。
……
壹只猩紅的兩頭活屍犬軟軟癱倒,口鼻溢出血來,身上卻沒有任何傷口。
血蘸!
李閻手裏的虎頭大槍沾滿惡臭的血跡,腳下歪七扭八,都是弗拉基米爾犬的屍體,其中有壹半左右,是死在李閻的血蘸之下,這些兇惡畜生靈巧又剽悍,李閻不怕它們的牙齒和爪子,卻不願意沾滿帶著強烈輻射的毒血,所以盡可能用血蘸殺掉這些弗拉基米爾犬。盡管字面上沒有消耗,可壹連動用五次血蘸,殺死了十五只活屍犬的李閻,依舊覺得兩眼漲痛,胸口發悶。
壹只又壹只弗拉基米爾犬只讓李閻瞄了壹眼,就詭異倒地,四肢抽搐。
破開天花板的空曠房間能看到月亮,李閻走出滿地的血汙和泥灰渣子,順著樓道要往下走,左右的門戶紛紛洞開!大量的持槍活屍魚躍而出。黑洞洞的槍口突出似鐵森林,火舌爆響如大雨泄地,彈殼歡快地砸在地上。水泥塊和薄鐵板前後被洞穿。
李閻連人帶槍翻滾過壹道又壹道掩體,身前的冰墻迅速凝結又立馬被擊碎,曲折中堅定沖刺,壹往無前。槍口轉瞬間就到了三名手持步槍的活屍面前,骨節發白的兩只手攥著槍桿橫劃,吞刃翩躚如龍,爆出三道紅白相雜的雪花。
噠噠噠噠噠……
李閻挑起壹只活屍的無頭屍體蓋在自己身前,大步朝前。
吼~
通體猩紅的多頭犬紛至沓來,大部分被李閻的血蘸和吞刃擊殺,可最終還是有壹只咬在李閻的手腕上。
那是壹只擁有兩顆頭的弗拉基米爾犬,它左邊那顆頭咬在李閻腕子上,右邊那顆頭得理不饒人,挺著脖子去咬李閻的喉嚨,可還沒等咬到,就哀鳴壹聲摔在地上,被李閻壹腳踢下了大樓。
李閻手腕上結著壹層兩寸後的冰塊,牙印清晰可見。他甩脫冰塊,再環顧四周,反抗的槍聲已經稀落了很多。
堵在門口的槍手眼看抵擋不住,分批次從樓梯口撤退,大概有小壹半的活屍槍手成功撤退,而剩下的,則被李閻殺了個幹凈。
李閻走到樓梯口,這棟荒樓四處漏風。他掏出所剩不多的青棗,剛吃進嘴裏。就從窟窿裏瞥見壹輛摩托車沖出大樓。
而摩托車手的懷裏,則是壹個黑色的皮箱子。
經歷過這麽壹次的李閻剛要去追,又遲疑下來,他如今是毫不懷疑活屍的智慧的,那有沒有可能,這是調虎離山呢。
寂寥的荒樓之間傳來槍聲,顯然,宋左也陷入苦戰,沒有空閑去管那輛摩托。
“算了,危險些,就危險些。”
沒有多作猶豫,李閻收攏心神:“別盯宋左了,去追那輛摩托車上的東西。”
……
宋左咬緊牙關,腿上有兩顆滲血的彈孔,而離他不遠的陰暗處,壹名全身籠罩在黑色甲胄中的男人動了動猩紅的眼神,定定地望向了遠去的摩托車。
黑騎鬼本來是李閻留著提防宋左反水的,畢竟這老頭在後方戰場,想放冷槍遠比自己容易,可是眼下人手不夠,總不能把黑騎鬼分成兩半去用,皮箱子裏真有自己要的基因樣本,還省得自己費腦筋推諉,直接吞了就是。
安排完這些,李閻按照日誌上的內容,往存放樣本的下層走去。
大樓下段,包括李閻現在所處的地下壹層,是保留相對完好的,甚至有部分電力設備還能使用,同時也是密閉的空間,李閻確信在大樓外面的宋左,這時候看不到自己。
四下空曠,李閻面對的,是壹棟齒輪狀的青色大門,無數黑壓壓的槍口從各個角落指向李閻,四周是光滑的鐵質通道。這些幾十年沒有更新維護的武器終端,竟然依舊保持原本的功用。
罡鬥和冰墻,也抵抗不了這麽密集的子彈轟炸。眼前黑沈沈的大門,更讓人望而卻步。
李閻深吸了壹口氣,壹道潔白的身影從他背後升起。
眉宇殷紅,羽織潔白,紫色蓮臺環繞。
驀地,帝女姑獲的投影自李閻身後越出,奔著青色的大門沖去。
火海乍現,成千上百的金屬彈片匯聚成席卷壹切的風暴,把整個通道填得嚴絲合縫,任何實體直面上去,都會被扯成稀爛。
可姑獲鳥的投影,卻沒有絲毫凝澀的穿過了這片金屬風暴!
五, 六, 七。
李閻壹邊給自己的霰彈槍裝彈,壹邊默數。
忽然,越過槍林彈雨的帝女姑獲,壹下子成了手拿丈余長槍的的李閻替換。
風澤!
李閻硬吃了幾顆子彈,罡鬥破碎後,後背血肉模糊,他壹個猛沖到了大門前頭,手裏【憤怒的肖克】頂在門上。
轟!
青色大門上迸裂出大大小小的洞來,小的有乒乓球這麽打,大的則有蘋果大小。
虎頭大槍劈落,洞開足有半米厚的青色大門。
李閻從門外走了進來,房間裏只有十幾個神色沈靜的卡其色軍裝活屍,這壹路上潰敗下來的活屍部隊,基本上都在這了。
“看來妳們沒招了。”
李閻的目光四顧:“我拿點東西,再問妳們幾個問題,就直接離開,妳們也能保住性命,考慮考慮。”
這些活屍當中,壹名手持恰西克軍刀的活屍忽然開口:“凜冬之前,有壹個日耳曼人想讓我們低頭,我們說不,凜冬之後,壹個烏克蘭小子也想讓我們低頭,我們依舊說不,今天,我們的答案也是壹樣。”
李閻點了點頭,壹擡槍尖:“那就是沒得商量了?”
槍聲再響。 ……
壹地的血汙和彈殼,李閻的胸口上有兩道不淺的刀傷,兩眼發黑,而除他以外,整個地下壹層已經沒有人還能站立。
讓李閻心情陰沈地是,過量接觸活屎的血液,讓自己狀態欄裏的輻射感染程度再次加深,泉浪海鬼的抵抗已經無法支持,自己身上除了紅色的斑點之外,諸如【元謀大棗】這樣的特殊恢復物品,效果大打折扣。
李閻只得拿出之前預備的雲南白藥和繃帶來處理傷口,他腳下的虎頭大槍釘著那名開口的軍刀活屍,它還沒死透,只是用眼睛盯著李閻,情緒之濃烈實在和活人沒有區別。
李閻忽然想到什麽,低頭問他:日耳曼人我就不問了,妳告訴我烏克蘭小子的名字,我讓死得痛快點。”
那名活屍別過頭,不搭理李閻。
“我猜猜好不好?”李閻的臉逼近他:“他叫希爾蓋,我說的對麽?”
活屍愕然回頭。
“謝謝,我懂了。”
李閻撿起壹把手槍,對著活屍的眼窩開了兩槍,槍聲經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