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八章 身份巧合

　　“我明白了。”
　　井下，秦滿江和梅思君同時開口。
　　兩人對視壹眼，梅思君先開口道：“碎石成路，路上那兩個七竅流血的戲子，落腳點有古怪。”
　　“那兩人腳下，都有壹枚更大的石子，上面好像有東西。”秦滿江接話道。
　　“是醜字，”梅思君毫不猶豫地說，“這兩人畫著三花臉，這分明是醜角妝容，卻唱著旦角的唱詞，他們走錯路了。”
　　秦滿江知道“生旦凈末醜”這五個戲曲的行當，但其中的具體區別他卻壹概不知。
　　他只是看到那七竅流血的兩人腳下，滴落的血跡壹直圍繞在那壹團，他們也只是在那壹團“演戲”，不敢走出那個範圍，這讓他起了疑，仔細壹看，才發現腳下碎石的異常。
　　有些碎石更大，而且，上面的紋路，的確像梅思君說的，是文字。
　　“我們前面的碎石路上，有四塊較大的石頭，妳來看，”梅思君蹲下身子，興致勃勃地跟秦滿江說道，“這是生字，指生行，壹般是戲劇的男主角，後又演化出老生，小生，武生等支系。”
　　秦滿江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塊較大石頭上的花紋歪歪斜斜，但的確是壹個生字。
　　接著，梅思君又指向另壹塊石頭：“這是凈字，指凈行，戲劇中關公，包拯的形象，都是大花臉，這也是凈行的特點，扮演的皆是氣度不凡，豪邁奇偉的人物。”
　　“這是末字，指末行，通常扮演次要角色，且角色社會地位壹般較為低下，但戲臺之上，人人有用，末行也可襯出其他角色的光彩。”
　　秦滿江雖然不懂戲劇，但也通過觀察看出了碎石路的蹊蹺，知道踩上這些石頭，便是選了壹個身份，能進入這條路了。
　　他有心打斷梅思君的講解，畢竟時間緊迫，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但梅思君這意猶未盡，興致昂揚的樣子，又讓秦滿江開口打斷的心思悄然熄滅下去。
　　在這樣壹個厲鬼出沒的世界裏，他倒是如魚得水，壹點也不害怕……
　　梅思君雖然加入了伏城劇院，表演舞臺劇與歌劇，但看他此刻的狀態，這位梅先生……其實壹直是熱愛著戲劇的吧？
　　秦滿江想著，點頭附和道：“受教了。”
　　“生旦凈末醜，除了旦字，都出現了，旦是女角，正是此行厲鬼生前的角色，我們各自選壹個符合自己性格的角色，進戲樓會會她！”
　　梅思君的眼睛在發亮，似乎壹點也不認為那厲鬼可怖。
　　看著生，凈，末，醜四塊碎石，秦滿江思考著自己應該選哪壹塊。
　　按照他的理解簡單歸納的話，生是主角，凈是豪傑，末是配角，而醜……便是滑稽的潤色角色。
　　看到凈字，秦滿江的腦海裏，就出現了陽的身影。
　　豪傑般的人物嗎……
　　然後，便是末，幾乎壹言不發，毫無存在感的聶雲真，像極了那個末。
　　至於……主角嗎？
　　秦滿江想了想，壹腳踩在了“醜”字碎石上。
　　陡然間，空間變換，碎石路上再無壹人。
　　他身旁也沒了梅思君的身影，整個空間，似乎完完全全只剩他壹個人了。
　　“秦先生！妳選了醜字，便要時刻記得扮演好醜角……”
　　梅思君的叮囑從空氣中傳來。
　　看樣子，他們雖然不在同壹片空間中，但聲音並沒有隔絕。
　　“嗯，我記下了。”
　　秦滿江想了想，醜角該做的有哪些？
　　插科打諢？不要搶主角的戲？
　　怎麽感覺……這是李西就的角色？
　　秦滿江的腦子裏，出現了壹張嘻嘻哈哈的臉。
　　但轉念壹想，自己壹個基本沒朋友的人，能和李西就交上朋友，而且壹交就是那麽多年，可見他們兩人的底色是壹致的。
　　難怪我會看中醜角……
　　秦滿江這樣想著。
　　而這時的梅思君，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梅家後人，只要演戲，必然只有壹個選擇。
　　“生。”
　　女主角“旦”未出，那男主角“生”便是唯壹的選擇。
　　實際上，梅思君更擅長的是旦角。
　　比如那段《探陰山》，他唱得就要比林煙清還要好。
　　壹步踏入，景色再變……
　　……
　　“稍大的碎石？”
　　鐘雪燃看向那些血跡滴落之處，果然……是圍繞著壹塊稍大些的碎石的。
　　再看剛才那三人消失的地方，的確也有壹塊較大的碎石。
　　踩上去後……他們便消失了。
　　加上他們踩中的那三塊碎石，還剩下的較大碎石，壹共有四塊。
　　也就是說，這裏有七塊碎石。
　　“幾位可仔細看上幾眼，那幾塊碎石之上，可有花紋般的字體？”
　　“青。”陳致遠看向其中壹塊，說道。
　　“誒！我這裏這塊是花字誒！”欣欣開心地說，也不知道她在開心些什麽。
　　“武。”鐘雪燃看的是醫生嚴瀟踩著進去的那塊石頭。
　　密林扶了扶眼鏡，緩緩說道：“青衣，花旦，花衫，老旦，武旦，刀馬旦，彩旦。”
　　“這是旦角的七類，梅先生夢中投井自盡的那位，便是旦角中的青衣。”
　　“哇！老伯妳竟然也知道這麽多的戲劇知識！”欣欣用力地鼓了鼓掌，“我還以為沒了梅先生我們要糟了呢！”
　　密林笑了笑：“略懂，我年紀稍長各位十來歲，也愛好些上年紀的事物。”
　　陳致遠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繼續談話，說道：“嚴瀟選了武旦，許壹選了彩旦，沈骸則是花衫，我們要像許壹說的那樣，最好別選重復的嗎？”
　　密林點點頭，看向碎石路延伸過去的，宅院深處的戲樓，說：“若是撞了角色，便易分個高低，鬼是戲子，輸家只怕……”
　　“青衣端莊嚴肅，花旦活潑伶俐，花衫博取眾長，武旦身手矯健，刀馬旦英姿颯爽，不讓男兒。彩旦詼諧滑稽……還有老旦，正應了我這年紀。”
　　密林接著說道，他看向其余三人。
　　“陳先生，妳的性格，便選青衣吧。”
　　“我是花旦！”欣欣高高地舉起了手，不用她說，這身份也的確適合她。
　　“那只剩刀馬旦了？”鐘雪燃心底嘀咕了壹句，難道我性格像個男人？
　　不過她這時又轉念壹想，這個怪談，竟是嚴格按照他們各自的性格特點，把角色安排得明明白白！
　　嚴瀟那身手，的確武旦最為合適。沈骸的選擇是花衫，聽密林說，花衫是壹個集中了多重身份優點的存在，和那個完全看不到破綻的沈骸，的確相配。
　　至於許壹，他不該是詼諧滑稽的彩旦，他就該是個混蛋！
　　鐘雪燃尤在不滿，可又想到了陽壹行人，他們四個被安排了什麽身份？
　　她不知道，但密林心底卻壹清二楚。
　　如果是兩個時空並行的怪談模式，那麽彼此必然會互相影響，且……互為對方的補充。
　　也就是說，他們這邊既然是與鬼同樣的旦角身份。
　　那秦滿江與陽那四人，便極有可能，是生，末，凈，醜那四個行當。
　　密林看著大家的身影都消失在了碎石路上，便輕輕邁出壹步，踩在了“老”字碎石上。
　　這個怪談……似乎把每個人的脾性，摸透了。
　　我們被選中來執行，真的是巧合嗎？
　　密林看著那古老又幽暗的戲樓，腦海中思緒翻湧。
　　若是兩個時空進度相同，那麽……十壹個身份已經領銜完畢，真正的大戲，這才要開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