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刺殺
青山 by 會說話的肘子
2025-2-12 18:27
“少年郎,快想想,缺的那壹闕到底是什麽?”
“好不容易見到這麽壹首詞,妳偏偏忘了壹闕,真是要讓我們徹夜難眠。”
文人墨客左壹言右壹語,早已將’出賣靖王’之事拋諸腦後非要拉著陳跡,讓他想起殘缺的詞不可。
與他們而言,好詞有缺,如美人臉上遮著半邊面紗,令人心癢難耐。壹首破陣子,看似是將軍披肝瀝膽的“壯詞’,寫的卻是壯誌難酬的’悲憤’與’遺憾”。醉酒時,他仿佛還是那位少年將軍,營帳中刀劍寒光,營帳外號角聲連綿起伏。
壹場酒醉大夢醒來,身邊早已沒了將士、沙場,弓弦解下束之高閣,只余下蒼蒼白發。
可悲,可嘆。
張拙、張夏於人群中看向陳跡。
唯有他們父女二人知道,陳跡為靖王留下這首詞後,卻是-生都不能再寫半句詩、半句詞了。
張拙走上前來,拍了拍他肩膀,低聲道:“難為妳了。
陳跡笑了笑:“無妨。”張拙眼神轉了轉:“當真忘了壹闕,還是那詞文犯了忌諱不能寫?
陳跡輕聲道:“當真忘了。”
陳跡沒有撒謊,他本就不擅文科,先前給世子的詩也都是半句半句的給,能記下這首詞大半已是不易,寫之前還生怕自己寫錯了哪壹句、記錯了哪壹句。
當真忘了。
此時,王將軍見眾人討論詩詞,向前壹步冷冷說道:“張大可否讓我與陳跡單獨壹敘?人,
張拙不避不讓:“不可。王將軍,妳不分青紅皂白便要將屎盆子扣在陳跡頭上,此事怎麽算?”
陳跡拉住張拙胳膊:“張大人,便讓我與王將軍閑聊幾句.
張拙看他壹眼,揮了揮袍袖轉身走去壹旁,小滿與張夏也離遠了些。
王將軍走近,與陳跡只剩壹尺之遙,他微微瞇起眼睛低聲道:“豎子倒是好快的反應。”
陳跡笑了笑:“王將軍過獎。”
王將軍凝聲:“血書上的內容到底是什麽,妳我心知肚明。妳覺得密諜司聽到今日之言,會作何反應?等大家得知血書上並不是妳寫下的詩詞,妳覺得妳還逃得過罵名?
陳跡微微低垂眼簾。
血書?
如今密諜司對外也只宣稱靖王畏罪自殺,案子還在查辦。
至於查辦到什麽進度,掌握了哪些證據,壹概秘而不宣。
原本密諜司要用雲妃補上證據,只要釘死靖王府勾連景朝,通敵謀逆之罪便坐實了。可如今能證明此事的劉閣老上吊自縊,靜妃撞柱而死,雲妃人間蒸發了似的不知所蹤。
所有證據都成了殘缺。
白龍手中倒是有靖王血書,可血書上的內容只能證明靖王被構陷入獄之後,曾試圖讓千歲軍劫獄自保。這血書即便拿出來,在文官集團眼中也與謀逆之事並無直接關聯,分明是閹黨迫害忠良在先,靖王自保在後。
所以,白龍直接按下血書壹事只當這封血書沒有存在過靖王謀逆案也成了懸案。
這也是白龍為何能幫陳跡保下郡主,使郡主不被問斬的原某壹刻,陳跡也在想壹個問題,如白龍這般心思縝密之人,為何在給靖王定罪壹事上錯漏百出?劉閣老自縊、靜妃撞柱之時,白龍可是在場的,對方為何沒有救下這兩個關鍵人證?
是白龍有意為之還是真的百忙之中疏漏了?
若真是白龍有意將此案變成懸案,為的又是什麽呢?
至於血書..
只要白龍還需要陳跡潛伏在陳家,自會替他遮掩。
今日王將軍疏漏最大之處,便是不知曉陳跡已投身白龍麾下,成為了密諜司的海東青。
陳跡擡眼看向王將軍:“王將軍還是看顧好自己吧,賣主求榮之?邊較猊塊荿&】頻蕗鐳睥鯗骯瀼屬沒有善終。”王將軍冷笑壹聲:“少年人慣會放狠話,沒用的,且再留妳壹些時日。”
說罷,他轉身離去,入正堂落座。
小滿終於敢湊上前來,小聲嘀咕道:“公子,他汙蔑您啊難道就這麽算了?”陳跡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不然還能怎樣呢,他是千歲軍的正五品武節將軍,我不過是個陳府庶子,能拿他怎麽辦?”
小滿忿忿不平:“正五品的將軍了不起啊?我都敢頂撞他,公子您怎麽老是被人欺負….”
席間,張拙似要緩和氣氛,不停為王將軍勸酒,連同自己也壹並喝得酩酊大醉。待到酒歇時,已是傍晚,王將軍看著趴伏在桌案上的張拙,搖搖晃晃起身,在甲士攙扶下上了門外的馬車。他回頭往張府深處看了壹眼,賓客盡散,仿佛今天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與以往壹樣,平平淡淡。
王將軍在車內坐穩,吐出壹口酒氣,收斂了臉上的酒意:“歸營。”
馬車緩緩駛離,十余名千歲軍甲士策馬而行,護衛左右。
……日暮西沈,宛如從人間抽走了最後壹絲溫熱。夜幕下的樓閣亭臺連綿起伏,壹盞盞燈也逐漸熄滅。
陳跡無聲坐在壹座灰色屋脊上,烏雲坐在他身旁豎著耳.
月光下,洛城空巷,檐角勾起的飛角如黑色的波浪向遠處蕩漾,人間仿佛只剩這麽壹人壹貓坐著。烏雲喵了壹聲:“小滿今天回銘泉苑生了壹下午的悶氣呢,聽妳們交談,似乎是王將軍在宴席上想要將出賣靖王的臟水潑到妳身上?”
陳跡嗯了壹聲:“是。”
烏雲想了想:“為何不揭穿他?“沒必要,“陳跡平靜道:“他想逞口舌之快便隨他去,不管他今日說壹千、道壹萬,我都可以接下,只要他願意離開千歲軍軍營就好。”
這些時日,王將軍始終龜縮在千歲軍軍營裏,左右有上千將士環伺,想誅殺他比登天還難。
陳跡離開洛城之前,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的機會,也只有這壹次機會。烏雲喵了壹聲:“來了。
遠方出來馬蹄聲、車輪聲千歲軍護衛著王將軍往南城門來
陳跡從腰後抽出兩柄峨眉刺:“我去刺殺他,妳在暗中伺機而動,記住,姓王的必須死在峨眉刺下。”
烏雲弓著脊背伸了伸懶腰:“我懂。”車駕越來越近,千歲軍甲士目光如刀,警惕的掃向周遭,然而就在此時,烏雲脊背上的毛發驟然炸起:“喵!”
陳跡趁著月色遠遠看去,只見遠處正有壹團黑色的煙霧在屋頂靈活跳躍,如壹頭狡黠的羚羊在草原奔跑,於高低起伏的樓閣屋脊上毫無阻礙,仿佛踩在雲端。
羊身、人面,腳踩黑色祥雲,胸腹間的血盆大口緊閉。陳跡還是第壹次見到烏雲提及的饕餮,若沒見對方吃人的那壹幕,並不覺得這精怪多麽恐怖。
只是,對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他目光所及,想要找到饕餮背後的驅使之人,可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對方的藏身之地,甚至無法確認對方有沒有來這裏。下壹刻,卻見那饕餮於屋頂風馳電掣般,從後方追上千歲軍。
黑色的身影縱身壹躍,從屋頂撲下。
千歲軍甲士策馬而行,壹片陰霾遮住了他們頭頂的月光待到他們擡頭去看,為時已晚。轟隆壹聲,饕餮當當正正撞在馬車上,將木質的馬車撞得分崩離析,化為漫天木屑。
車駕之中的王將軍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撞飛出車駕,遠遠的砸在路旁磚墻上,又跌落在地。
陳跡喃喃道:“猛猛的!”長街之中,千歲軍甲士怒吼道:“保護將軍!”
十余名甲士策馬上前,擋在王將軍身前,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饕餮竟沒有再追上來廝殺,反而掉頭就跑。
猶如孩童相互廝打,其中壹名孩童踹出壹腳,占了便宜就走,踹壹腳便賺壹腳。只見它輕盈壹躍跳上屋頂,踩著灰色的瓦片,在起伏的屋脊之間消失於夜色。仿佛它來此只是壹時興起,待到興盡,便可以快快樂樂的回家了。
烏雲:“啊這!”陳跡與烏雲伏在房頂上瞠目結舌,半響也沒搞明白這饕餮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且,對方先是吞了監視陳跡的行官,又跑來撞了王將軍的車駕。
這要說與陳跡沒有關系,絕無可能。
烏雲喵了壹聲:“現在怎麽辦?陳跡平靜道:“殺下去,趁他病要他命。記住,見過妳出手的,壹個不留。”
只是,正當壹人壹貓準備沖殺下去時,卻見遠處又有壹道人影快速殺來,對方黑衣、黑褲、黑鬥笠,身形格外瘦削卻動如雷霆。
黑衣人動作毫無遲滯,如同深思熟慮了壹千遍壹萬遍,見到千歲軍的剎那間,便從屋頂撲殺下去。壹名千歲軍甲士抽腰刀劈砍過來,可那黑衣人身子壹矮從馬肚子下閃身而過,根本不與甲士糾纏,只要王將軍性命!
另壹名千歲軍見狀,頓時勃然大怒,策馬而起。戰馬高高揚起前蹄,往黑衣人去路上踩踏下去:“死!
電光火石之間,黑衣人壹邊後退,壹邊從腰後抽出兩柄峨眉刺來,其中壹柄脫手而出,穿過甲士與戰馬的縫隙,釘在王將軍肩窩裏!王將軍悶哼聲中,烏雲看看那黑衣人手裏余下的峨眉刺,又看看陳跡手中的兩柄峨眉刺…
陳跡原本就是要把殺王將軍的罪名按在此人身上,卻沒想到,正主自己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