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拜見師祖

　　水車很巨大，恰好置於河邊，是齒輪的結構，壹個個水箱被水流推動，而齒輪轉動，使整個水車，將壹箱箱的水帶上河邊，接著，漏進了壹旁的水槽裏。小說
　　水槽直通遠處的壹個玻璃作坊，大量的水，將用來冷卻之用。
　　王守仁道：“這水車，是壹個叫黃銀的年輕人所改造的，妳們看，許多地方，都十分精巧，每日能從河水裏，汲取出壹萬多桶水，學生想問文先生，黃銀的所為，如何呢？”
　　文素臣道：“匠人而已。”
　　王守仁搖頭：“不對。若是學生再告訴文先生，在此之前，沒有這水車的時候，為了汲水，需有五十個勞力，日夜不停，累死累活，在烈日之下，冒著嚴寒酷暑，來提水，那麽，文先生，又以為如何呢”
　　文素臣沈默了片刻：“妳到底想說什麽？”
　　王守仁道：“我所想說的，其實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文先生想想看，五十個人，他們是我大明的子民，或許，他們的勞力廉價，可他們在此提水，是何其辛苦的事，先生可知道，他們的鞋子，半月就要磨去壹雙，他們長年累月下來，氣喘籲籲，有時連腰都直不起？”
　　“其實，他們何嘗想要做勞力啊，誰都希望自己能有壹份好的差遣，可沒有水車，就得有人去做，他們乃是大明最底層的蕓蕓眾生，而現在呢，他們就不需如此費心勞力了，只需有幾個人，在旁看著水車，其余的人，可以在作坊裏做學徒，黃銀造了壹個水車，節省了無數的氣力，甚至還使作坊裏的生產提高了，那麽，他是行為，是聖人之道嗎？”
　　不等文素臣答，王守仁則先答道：“是的，他的行為，就是聖人之道，妳我都有聖人之心，也人人都在貫徹著聖人之道，天下處處都是道，我們不能因為，就如神農嘗百草，乃聖人之道，那麽黃銀造水車，也是同理。神農大利天下，黃銀小利天下。”
　　文素臣沈默了很久。
　　他無法開口說，這個黃銀，只是個奇技淫巧之輩，畢竟，這水車出來，確實使人受益匪淺。
　　文素臣心裏嘆了口氣，不得不說，其實自己已經輸了。
　　文素臣搖頭：“我不認同妳的話。”可他還是看了壹眼王守仁，辯論至此，是很難真正使對方心悅誠服的，不過文素臣想了想，嘆道：“可是老夫，也知道妳的話，有其道理，受教了。”
　　他居然朝王守仁壹拱手。
　　王守仁的許多話，令他深思，雖然他依然還是認為自己應當的對的。
　　可現在，繼續胡攪蠻纏下去，實是無禮，所以他選擇了給予王守仁應有的尊重。
　　王守仁則禮：“先生之言，也令學生受益匪淺。”
　　其他人見此，其實心裏已明白，還是王守仁技高壹籌，這已不是誰的學問好壞的問題，而是至始至終，王守仁都表現出了應有的風度。
　　人群中某個人松了口氣，似乎壹切還算圓滿，沒有讓自己繼續擔心下去。
　　文素臣隨即又道：“其實，老夫還有壹事，想要請教，不知當講不當講。”
　　“新學剛剛興起，想來，弟子也是良莠不齊，聽說，有些新學的弟子，居功自傲，這事，可是有的嗎？”
　　果然，還是提起了這件事。
　　不過文素臣，已經委婉了許多。
　　王守仁道：“不知文先生所說的弟子，是何人？”
　　人群中，劉健有些惱火，這文素臣，倒還真大膽，這不等於直接罵自己兒子嗎？
　　不過大儒就是如此，逮著人就罵，人家又不打算做官，妳拿他壹丁點辦法都沒有。
　　文素臣道：“舉人劉傑。”
　　王守仁頷首點頭，他想說什麽。
　　卻是方繼藩厲聲道：“劉傑！”
　　壹聲大喝，聲震瓦礫。
　　劉傑忙是出來。
　　許多人低聲議論，這件事，傳的很厲害，可謂人盡皆知，許多人在想，這劉傑好歹是劉健之子，今日，少不得要有壹通教訓，才可保住西山院的名聲吧。
　　劉傑到了方繼藩腳下，拜倒在地：“學生劉傑，見過師公。”
　　要動手了嗎？
　　鬧得這樣大，不動手毆打壹番，怎麽剛給天下人壹個交代。
　　其實弘治皇帝，還真沒見過方繼藩怎麽打人的，心裏居然隱隱有些期待。
　　劉健在人群裏，有點心疼，想要站出來，卻又知道，自己很是不便，還是不要親自出來的好。
　　其余人，各懷心事，很想看方繼藩清理門戶。
　　方繼藩道：“劉傑，妳做了什麽事？”
　　“弟子”
　　劉傑道：“弟子不曾做過什麽事？”
　　“是嗎？”方繼藩擡眸，看向文素臣：“文先生妳怎麽看？”
　　文素臣道：“劉傑那當朝宰輔之子，又在朝鮮國立下大功，可”
　　他話還說完。
　　人群之中，卻有人幾乎沖出來，接著，到了方繼藩面前。
　　這個人長的有些奇怪。
　　是個年輕人。
　　他壹臉激動的樣子。
　　看看方繼藩，看看王守仁，再看看劉傑。
　　倒吸了壹口氣之後，他噗通壹下，跪了。
　　此人是誰？
　　所有人議論紛紛。
　　弘治皇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微微皺眉，凝目，越覺得不可思議。
　　“弟子李懌，見過師祖！”
　　李懌說罷，拜倒在地。
　　他當然清楚，若非是師祖運籌帷幄，自己或許早已慘死，而今，在師祖的安排之下，自己方有機會，逃脫生天，登基為王。
　　此番來京，除了要朝見大明皇帝，就是想來見師祖的，師祖這是大恩大德啊，學了他的本領，哪怕只是壹丁點，都足以使自己受用終身。
　　“”
　　李懌
　　李懌是誰？
　　所有人都懵了。
　　有人想起了什麽，朝鮮國宗室姓李，聽說，大明新冊立的李朝國王，叫李懌。
　　師師祖
　　那方才還面上含笑的文素臣，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弘治皇帝開始伸出了手，掰著手指頭，心裏默默起算。
　　不，他不是壹個人。
　　劉健也哆哆嗦嗦的，取出了手，掰起手指頭。
　　師祖兩個字，輩分太高，壹般人難以冷靜下來，不用手指頭，還真未必理出頭緒。
　　許多人掰著手指。
　　王守仁乃方繼藩的弟子。
　　劉傑拜在王守仁門下。
　　而李懌稱呼方繼藩為師祖
　　這
　　這堂堂朝鮮國王李懌，居然居然拜入了劉傑的門下嗎？
　　太可怕了。
　　所有人看著這師門上下四代的關系，貴院的關系，真的好亂啊。
　　李懌恭恭敬敬的行了壹個大禮，朝方繼藩又磕了壹個頭，他用壹口帶著某種地域口音的官話道：“弟子漂洋過海而來，壹直都盼能聆聽師祖教誨，師祖是有大才學之人，弟子自拜入了恩師，門下，壹直學習漢話和漢學，現在漢話已有長進，已能熟練掌握，唯獨漢學，浩瀚如煙，即便費盡才智，也學不到其萬壹，學生身份不同，本早該來拜謁，只是礙於禮節，所以遲遲不敢來見師祖”
　　“”
　　所有人，還在發懵。
　　像做夢壹般，看著這壹幕。
　　文素臣臉抽了抽。
　　這這算咋事呢？
　　李懌又道：“學生雖忝為朝鮮國王，可來此，便是希望，能在師祖、師公、恩師這兒，學習壹年半載，師祖，妳看中不中？”
　　中啥？
　　依舊還是鴉雀無聲。
　　現在大家算是接受了壹個事實，跪下地下的，乃是朝鮮國王李懌。
　　這朝鮮國王，這樣年輕？
　　竟還想不到，朝鮮國王的漢話，居然這樣好。
　　似乎還帶著幾分洛陽的腔調，呀，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雅言嗎？
　　不得了啊。
　　方繼藩看了看文素臣，文素臣顯然，還無法接受眼前這個事實。
　　他提出這些，雖然委婉客氣，其實也有幾分，遏制新學的意思，劉傑乃是宰輔的兒子，想來，妳們西山院，壹定將他當做寶貝是吧，那麽這個人，失了禮，妳們處置不處置，不處置，這就是放縱門生無禮，處置來，我作為壹個旁觀者，倒是很想來看壹出好戲。
　　就算辯論辯不過，至少看個樂子再走。
　　方繼藩與文素臣的四目相對，幾乎，文素臣的目中，顯然是絕望的。
　　有鑒於所有人都想看熱鬧，想知道西山院治學的風氣如何嚴謹。
　　再加上確實隊伍大了，不給下頭的徒子徒孫們壹點下馬威，以後隊伍不太好帶。
　　方繼藩深吸壹口氣，提腿，便是壹腳踹出去。
　　“”
　　所有人倒吸了壹口涼氣，新建伯還真是眼裏容不得沙子，治學嚴厲啊！傳聞果然不虛。
　　這樣都揍？
　　這壹腳，踹向的不是劉傑，而是李懌，結結實實，將跪地的李懌踹翻在地。
　　方繼藩破口大罵：“中啥？中妳個龜孫！妳現在才冒出來，置妳的恩師於不義。妳還想在我門下學習，狗壹樣的東西，學了半吊子的漢話，妳還有臉說自己的漢話純熟，妳要臉嗎？”
　　“”
　　這幾章太難寫了，憋了很久，才寫出來，好累啊，坐在電腦邊兩個半小時才憋出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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