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固執

　　兗礦技術處，李衛東將油箱沒有做磷酸化處理的情況，告訴了兗礦的工程師。
　　材料方面不是李衛東所擅長的，但兗礦的技術處，並不缺乏精通材料技術的工程師，李衛東稍微這麽壹點撥，兗礦的工程師便立刻明白了液壓故障的原因。
　　這就像是醫生看病，做出精準的診斷是最難的，很多復雜的病征，甚至需要多位主任醫師聯合會診，才能做出診斷。而壹旦做出了診斷，接下來的治療，找個住院醫師也能下醫囑。所以大醫院裏做門診的，肯定都是主任或副主任醫師，壹般的主治都沒資格坐鎮。
　　李衛東挑明了故障原因之後，兗礦的工程師立刻進行了測試，發現正如李衛東所說的那樣，液壓設備的油箱並沒有做磷酸化處理。
　　接下來該怎麽對油箱進行磷酸化處理，就屬於材料科學的範疇了，兗礦的工程師可以自行解決，就算是兗礦解決不了，也可以求助國內其他的大型企業，最起碼不用消耗寶貴的外匯，來請櫻田會社的工程師做壹個磷酸化處理。
　　至於兗礦跟櫻田會社之間的恩怨，李衛東也懶得去理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多壹事不如少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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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友良依舊在跟櫻田株式會社的人進行談判，希望對方可以再降低壹些價格。
　　櫻田株式會社派來的談判代表有兩人，為首的名叫系川勝也，是壹個長相帥氣的中年男子，系川勝也還有個姓佐藤的手下。
　　這個佐藤會壹些簡單的中文詞語，但並不能使用中文進行正常的交流，於是兗礦還是專門配了壹名翻譯。
　　“系川先生，我們兗礦要對壹百多臺設備進行升級，壹次性升級這麽多數量，還希望櫻田會社在價格方面，再優惠壹些。”宋友良壹臉懇求的說道。
　　翻譯將宋友良的轉告給系川勝也，系川勝也聽了以後，馬上搖了搖頭：“請告訴宋先生，三萬美元壹臺的價格，已經是最低的了，我們櫻田會社的人力成本很高，這點請宋先生見諒。”
　　翻譯將系川勝也的話告訴了宋友良，宋友良馬上說道：“我也知道，貴國的人力成本很好，所以我有個建議，升級設備的過程中，壹些簡單的工作可以交給我們兗礦的工程師，相信他們是可以勝任的。”
　　系川勝也卻是很堅決的搖了搖頭：“非常抱歉，設備升級涉及到我們櫻田株式會社的核心技術，所以不能讓外人參與。”
　　談判又壹次陷入了僵局，系川勝也咬定三萬美金，壹分都不減。
　　就在此時，敲門聲響起，走進來壹人，在宋友良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宋友良的表情瞬間變得興奮起來：“技術處那邊真的成功？真的能解決故障？”
　　對方點了點頭，給了宋友良壹個確認的眼神。
　　宋友良壹臉激動的站起身來，剛要向外走去，才想起來系川勝也還坐在這裏，宋友良立刻囑咐翻譯：“我臨時有點事，要出去壹趟，妳先把他們送回招待所吧。”
　　翻譯微微壹楞，之前宋友良都是稱呼系川勝也為“系川先生”，怎麽壹下子就變成了“他”了。
　　不過翻譯還是很禮貌的給系川勝也解釋了壹番，然後將兩位談判代表送會了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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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川勝也和手下返回了招待所，手下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來到了系川勝也的房間裏。
　　“系川課長，宋局長突然出去了，會不會跟我們的談判有關？”佐藤開口問道。
　　“佐藤君，妳為什麽會這麽想？”系川勝也開口問。
　　“我聽那個宋局長說什麽成功、解決故障之類的話。妳說會不會是他們已經發現了故障原因？”佐藤開口答道。
　　“妳確定他說了這些麽？”系川勝也開口問道。
　　佐藤點了點頭：“我的中文水平雖然不足以聽懂整段對話，但是聽懂幾個詞語，還是沒有問題的。”
　　系川勝也卻是不屑的笑了笑，他開口問道：“佐藤君，妳覺得就憑中國人的技術水平，有可能找到真正的故障原因麽？”
　　佐藤搖了搖頭：“以我這幾天的觀察，中國的技術的確非常落後，兗礦是中國的頂級煤礦，但是他們的采礦仍然停留在人力為主的時代。”
　　“是啊，中國的技術太落後了，他們根本不可能找到故障原因。不過中國人卻非常狡詐，所以那個宋局長才故意當著我們的面，說出解決故障之類的話，無非就是想讓我們誤以為，他們已經找到了解決故障的方法，然後逼迫我們降價罷了！”
　　系川勝也擺出壹副聰明智商占領高地的表情，接著說道：“中國的《孫子兵法》，妳肯定聽說過吧，裏面就記載了很多的陰謀詭計，我們作為會社的談判人員，更應該了解這些陰謀詭計，這樣才能處於不敗之地。”
　　“原來是這樣，系川課長果然是深謀遠慮，這麽輕易就識破了對方的計策。”佐藤立刻恭維道。
　　系川勝也則露出壹副得意洋洋的笑容，他開口說道：“我們就等著好了，用不了幾天，那個宋局長見我們無動於衷，還會來求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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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川勝也足足等了壹個星期，宋友良也沒有來找他，這完全超出了系川勝也的預料。
　　吃早餐時，佐藤開口提醒道：“系川課長，兗礦的人已經把我們晾了壹個星期了。”
　　“我也沒想到，那個宋局長這麽有耐性。不過三百多萬美金，的確是個不小的數目，或許兗礦正在想方設法籌錢吧！”系川勝也自我安慰道。
　　“課長，我們要繼續等下去麽？”佐藤開口問。
　　系川勝也思考了片刻，開口說道：“不能就這麽幹等下去，我們得想辦法催催兗礦。壹會吃過早飯以後，我們就去找那個宋局長辭行！”
　　“辭行？我們還沒有簽協議啊！”佐藤開口說道。
　　“這叫做以退為進。”系川勝也壹臉自信的說道；“我們就是要告訴兗礦的人，我們馬上就要走了，這樣才能逼迫他們盡快簽下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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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個星期的時間，兗礦已經對液壓設備的油箱進行了磷酸化處理，而且專門定制的活塞桿保護套，也已經運來了。
　　在工程師的努力下，那些設備已經恢復了正常運行。
　　宋友良是個謹慎的人，他對兗礦的技術部門還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設備還會再出故障，到時候還得依靠櫻田會社，所以就沒有主動要求系川勝也離開，暫時將系川勝也晾在了招待所裏。
　　宋友良本以為，系川勝也很快就會再次找上門，談設備升級的事情，卻沒想到系川勝也也很耐得住性子，被晾了壹個星期才主動登門。
　　再次見到系川勝也，宋友良的心態已經完全不同了，上壹次宋友良是低聲下氣的求著人家降價，現在設備故障已經解決，系川勝也就成了無足輕重的存在。
　　更何況宋友良已然知曉，設備故障明明是櫻田會社偷工減料造成的，卻打著升級設備的名義，再來兗礦撈壹筆。這顯然是把兗礦當成傻子來騙，所以此時的宋友良，對櫻田會社更是滿心敵意。
　　如果系川勝也不是外賓的話，宋友良真的想揍他壹頓。
　　“宋局長，我們已經在這裏待了很長壹段時間了，十分感謝兗礦對我們的款待，這次我來，是專程告辭的。”
　　系川勝也壹邊說著，壹邊得意洋洋的望著宋友良，表情完全沒有要告辭的樣子，顯然是吃定了，宋友良會開口挽留。
　　“系川先生要走麽？那好，我立刻派車，送二位去滬城。”宋友良毫不猶豫的說道。
　　當時中國飛RB的航線，是京城出發，先到滬城，再到大阪，再到東京。所以很多RB人會選擇滬進滬出，省錢又省時間。
　　翻譯將宋友良的話翻譯給系川勝也，系川勝也的表情頓時壹楞，他本是想玩壹招以進為退，可沒想真的離開。
　　“劇情跟我想象的不太壹樣啊，得知我要離開，宋局長不應該是極力挽留的麽？怎麽就要送我們走呢？他們不修設備了？現在怎麽辦，我的行李還沒有收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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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說了要告辭，總不能死皮賴臉的留下來吧。
　　系川勝也只能倉促的收拾了行李，坐上了宋友良派給他的老嘎斯轎車，然後離開了兗礦。
　　眼看著車子已經走上了南下的過道，佐藤開口問道：“系川課長，兗礦並沒有挽留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別緊張，他們只是虛張聲勢罷了，我猜他們只是帶著我們，在兗礦周圍逛壹圈，最後還是會把我們拉回去的。”系川勝也頗為堅定的說。
　　事實上系川勝也並不是無腦，他已經預感到事情不妙，可RB人固執的天性，讓他堅定的以為，兗礦是不會放他們走的。
　　系川勝也坐在車上，心中懷著忐忑，卻仍然堅守著自己的固執。
　　RB人的固執，有的時候真是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曾經有個電視節目，是廣島的壹個公園，將海獅的雕像塗成了黑耳朵黑眼圈的熊貓塗裝，記者去提醒塗裝顏色錯了，可公園管理者卻堅稱這是熊貓，理由是只要黑白色的便是熊貓。
　　然後記者拿了壹張黑白色奶牛的圖片，問公園管理者這是什麽，公園管理者硬著頭皮說，這是熊貓！
　　這就是RB人的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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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終於黑了下來，車子也減慢了速度，停在壹棟老舊的建築前。
　　系川勝也搖下車窗，擡頭望去，看到了四個中文大字和壹串英文字母：JING AN GUEST HOUSE。
　　這是靜安賓館，是滬城專門用來接待外賓的賓館。
　　“兗礦是真的不需要我們了麽！”系川勝走下汽車，壹臉茫然的望著靜安賓館的門面，殘酷的現實終於讓他放下了固執。
　　下壹秒，系川勝也猛的轉過身去，對那位司機師傅說道：“司機先生，能不能把我們帶回去？”
　　可惜的是，那位司機師傅並不懂日語，他茫然的看了看系川勝也，嘴裏冒出了三句土味英語：“哈羅！歐克！三克油！”
　　系川勝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對牛彈琴，司機師傅完全聽不懂日語，“哈羅、歐克、三克油”，大概是司機師傅僅會的三句外語。
　　然而系川勝也還是小看了司機師傅，只見司機師傅沖著系川勝也揮了揮手，嘴裏冒出了第四句英語：“古德拜！”
　　司機師傅說完，上了車壹溜煙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