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正宗資本家嘴臉

　　講座結束後，何大伯本打算抽時間約李衛東吃個飯，打聽壹下李衛東是怎麽受到了領導的青睞。
　　然而何大伯還來得及約李衛東，李衛東就已經離開了京城，返回了青河。
　　李衛東要抓緊時間安排按摩椅量產的事情。
　　按摩椅是壹款好產品，李衛東當然不能只讓何老爺子壹個人獨樂樂，得讓廣大老百姓眾樂樂才行。
　　另壹個重要原因是，現在是九十年代，是保健類產品最容易賺錢的十年，李衛東當然要接著這波東風，大撈壹筆，順便也是樹立起自己的品牌。
　　中國的保健品始於1985年，當時有壹位遺傳學的教授，研發出了壹款851營養液，由此掀開了中國保健品營銷發展的大幕。
　　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中期，是中國保健品行業第壹個高速發展時期，在這壹階段，由於保健品的高利潤和相對較低的技術壁壘，以及政策方面的寬松，使得各種各樣的保健品在全國泛濫。
　　全國光是生產口服液的，就有三千多家企業。靠著賣糖水成為億萬富翁的，更不在少數。
　　從851營養液開始，國內的保健品歷了太陽神的如日中天，三株帝國的迅速膨脹，紅桃K的突然崛起，太太的健康風暴，腦白金的鹹魚翻身，安利紐崔萊的後來居上。韭菜被割了壹波又壹波。
　　直到國家出臺了《保健食品管理辦法》，並且開始大力整頓保健品行業，這波保健品的風潮才稍微有所停歇，中國保健品行業也進入到了低潮的十年。
　　2005年以後，消費者的向飛行為日趨理智，在選擇產品的時候更註重質量、品牌和實際功效，這是保健品廠家也出現了兩極分化的情況。
　　壹種是真正的花心思去做產品，企業開始走產品、品牌差異化的戰略，更加註重產品的功效和消費需求。
　　另壹種就是繼續忽悠消費者，割韭菜收智商稅。
　　但是由於消費者越來越難忽悠，於是這種企業將目標放在了特定人群身上，比如老年人，設計壹系列的套路，從聽講座送雞蛋開始，慢慢的忽悠著老年人買下幾萬甚至幾十萬的保健品。
　　三十多年的時間，中國的保健品行業在產業格局、市場需求、競爭策略方便不斷的變化，可謂是妳方唱罷我登場，充滿了跌宕起伏和大起大落。
　　與之相比，保健器械卻始終是長盛不衰，並沒有遭受到太大的打擊。
　　就收取智商稅而言，保健器械壹點兒不比保健品少，而且由於大多數的保健器械都是價值不菲，所以保健器械的割韭菜能力，比保健食品還要更強。
　　而且很多賣保健器械的，還打著高科技的幌子，壹臺不知所謂的機器，成本也就是幾十塊錢，卻敢賣好幾萬，真的是壹本萬利。
　　這種坑人的生意，李衛東自然是不屑於去做的，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李衛東賺錢有自己的底線，他可能會使用壹些非常規的商業手段，但絕對不會用虛假的產品去欺騙消費者。
　　按摩椅雖然也算是保健類的器械，但是並不是坑人的產品，這東西是治不了病，但是保健的功能確實是有的。
　　比如在緩解肌肉疲勞這方面，按摩椅的確很有效果的。諸如腰椎、頸椎等疾病，躺在按摩椅上按壹會，好歹也能舒服壹些，減輕病痛。
　　……
　　電器廠的會議室中，李衛東向管理層說起了量產按摩椅的事情。
　　負責生產的副廠長王京，頓時壹臉的苦澀，他開口說道：“廠長，生產按摩椅的話，咱們的工人怕是不太夠啊！”
　　“前幾天不是剛招了壹千四百多人麽！新來的兩條微波爐生產線，有壹千二百人也就能二十四小時滿負荷運轉了，余下二百人，正好去生產按摩椅。”李衛東說的是扶貧辦送來的那些工人。
　　那兩千人當中，最終有壹千四百多人通過率培訓期，成功的留在了電器廠，這個數字也超出了李衛東的意料。
　　王京卻開口說道；“這些新人的技術還是不夠熟練啊，不過勉強也能用，但是當時給他們做培訓的時候，主要教的是組裝家電設備，比如上個螺絲之類的。別的工作他們可不會。”
　　“組裝按摩椅跟組裝家電差不多吧，我覺得甚至還要簡單壹些。”李衛東開口說道。
　　“廠長，妳忘了，除去裏面的電機和按摩頭，按摩椅外面可還有層外套的，而且裏面還有支架和海綿，這可是裁縫幹的活！”王京開口提醒道。
　　“差點把這事情給忘了！”李衛東頓時覺得，自己是有些粗心大意了。
　　之前做出來的按摩椅，包括送給何老爺子的那臺，全都是樣品，諸如海綿填充物，外套材料這些東西，路邊裁縫店找個裁縫就能做的很細致。
　　如今要進行工業的規模化生產，不能再指望路邊店裁縫的手藝，得需要壹些精通裁縫手藝的工人才行。
　　“看來還得招人啊！而且還得采購壹批縫紉機之類的專業設備。”
　　李衛東輕嘆壹口氣，望向了自己的財政大臣王凱平，接著說道：“采購是妳的活，回頭去調研壹下，應該采購什麽樣的縫紉機。至於招人的事情嘛……”
　　“廠長，我有個建議！”王京突然說道。
　　李衛東頓時壹臉詫異的望向了王京，以李衛東對王京的了解，這家夥向來是妳說什麽，他就做什麽，做不了的話就裝憨憨。讓他出個主意，每次都是壹問三不知。
　　如今王京竟然主動說有個建議，還真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只聽王京接著說道；“廠長，我知道有個地方，有很多精通裁縫手藝的人。”
　　“妳說的該不會是以前的運輸公司服裝廠吧？”李衛東已然猜到了王京的想法。
　　王京點了點頭：“服裝廠到了以後，原來服裝廠的那些工人都廠內待業了，很多人都還待在家裏，等著公司給安排工作呢！咱們可以把這些賦閑在家的工人招過來，這些都是裁縫熟手，來到以後不用培訓，直接就能用。”
　　李衛東眉頭微微皺起，開始權衡利弊。
　　九十年代初所謂的“廠內待業”，其實就是下崗，當時對於“下崗”還有很多的稱呼，比如“放長假”，“兩不找”等等，聽起來還都是比較體面的用詞，等到1994年左右，“下崗”壹詞才真正的流行起來。
　　當初運輸公司服裝廠倒了以後，連王京這個副廠長都下崗了，其他的工人自然也都沒了工作。
　　這個時候就到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階段，有門路的找找關系，可以去別的子公司或者三產混混日子，而沒能力的就只好家裏蹲，運氣差壹些就如王京這種還被媳婦趕出家門。
　　不過他們畢竟是國企職工，即便是下崗了，運輸公司依舊給他們發基本生活費，錢不多，也就是讓人餓不死。
　　但是最近壹年多，運輸公司也快要撐不住了，光是三產那幾千下崗職工，每個月不幹活光領錢，就夠把運輸公司給吃垮的。
　　於是乎原本的基本生活費，都開始拖欠了，最開始只是拖壹兩個月，現如今壹拖就是大半年。
　　之前發基本生活費的時候，還有很多下崗工人待在家裏，等著單位給安排工作。真正出來自食其力的並不多。
　　畢竟服裝廠算是倒閉的比較早的企業，這些工人下崗的時候，國內的下崗潮還沒有來臨，所以他們還有壹些幻想，認為國企工人是鐵飯碗，即便是下崗了，運輸公司也不會不管他們的。
　　然而當基本生活費都開始出現拖欠的時候，這些下崗職工才真正慌了神。有人開始嘗試著另謀出路的時候，卻發現壓根就沒有多少出路。
　　九十年代初，找工作並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提供大量就業崗位的民營經濟還沒有崛起，三四五線城市裏，路邊的小餐館都沒幾家，也就不會消化太多的就業人口。
　　事業單位或者國企，都算是內體質的單位，普通人想要混進體制的難度可想而知，同樣解決不了就業。
　　再加上每年都有從學校裏走出來的青年，也需要工作，就業的壓力實際上是非常大的。
　　特別是那些年紀比較大的下崗職工，就業更是非常困難，這種人學不了新技能，幹活也不如年輕人麻利，幾乎沒有單位願意要壹個快要退休的大爺或者大媽。
　　現如今大概還有壹百五十多服裝廠的下崗工人在家裏蹲著，這些可都是熟練的工人，做衣服都沒問題，縫個坐墊還不是手到擒來！
　　李衛東曾經在運輸公司服裝廠當過廠長，所以不用王京多做介紹，他也知道服裝廠裏都是技術熟練的工人。
　　但也正是因為李衛東對服裝廠太熟悉了，所以他對於招聘服裝廠下崗職工的事情，才會非常猶豫。
　　因為李衛東知道，這些國企的職工可不好伺候，他們未必肯來私營企業工作。
　　在那個時代，國企職工在骨子裏，還是看不起民營經濟的。
　　老國企的思想當中，幹個體戶是很沒面子的事情，跟混社會的二流子差不多，所以很多國企的下崗職工，寧願天天家裏蹲，也不願意去做點小生意。
　　更關鍵的是，李衛東的電器廠可是軍事化管理，比後世996還要嚴苛，那些服裝廠的大姐們，怕是適應不了這裏的工作節奏。
　　見到李衛東壹臉的猶豫，王京開口勸道：“服裝廠的那些待業工人都挺可憐的，這都已經好幾年沒有活幹了，去年的時候還有個基本生活費，現在連基本生活費都沒有了。廠長，要是能幫的話，就幫他們壹把吧！”
　　王京說著，給王凱平遞了個眼色。
　　王凱平也是服裝廠出來的人，他明白王京的意思，於是也開口勸道：“廠長，這些服裝廠的待業工人，有壹部分家庭是挺困難的。而且他們也都有裁縫的手藝，的確是咱們廠現在所需要的。”
　　李衛東卻搖了搖頭：“我們是搞企業的，不是開善堂的，總不能因為家庭有困難，就把人招到咱們這裏來工作吧？再者說了，提起家庭困難的話，扶貧辦送來的那些貧困山區的青年，哪個不是家庭困難的？”
　　李衛東說到這裏，話音壹轉接著道：“當然，我以前畢竟當過運輸公司服裝廠的廠長，我也不是那種絕情的人。這服裝廠的待業工人嘛，我們可以招，但絕不是因為他們家庭困難，而是因為他們能給廠裏幹活！
　　他們來工作，是靠著自己的勞動來賺報酬的，而不是我們工廠覺得他可憐，而給他們壹些施舍。他們賺到的錢是他們應得的，我們給的工資也是該給的。這裏面不存在誰欠誰的，這壹點我們必須要先明確下來。”
　　會議室的眾人頓時有些迷茫，他們不明白，李衛東為什麽要強調這些看似是廢話的事情。人家給妳幹活，妳給人家工錢，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麽！
　　李衛東則繼續說道；“既然明確了這壹點，那麽這些服裝廠的待業工人來這裏工作，就要遵守我們這裏的規章制度和管理，如果還揣著以前國企的架子，不願意幹，或者幹不好的話，立馬卷鋪蓋走人！這可沒情面可講。”
　　眾人頓時明白過來，李衛東是擔心國企來的工人不容易管理，所以事先明確好雙方的雇傭關系。
　　我出錢是買妳出力幹活的，不想出力就滾蛋，就這麽簡單，沒有人欠妳的！
　　在後世看來，老板對妳不滿意，炒妳魷魚，這也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然而對於九十年代初的國企下崗職工而言，卻是必須要特別強調的事情，而且還得說的很明白。
　　當時的工人普遍覺得，壹旦進了企業當工人，就可以混日子，反正企業要管妳壹輩子。即便是現在的國企當中，也有這樣的思想。
　　李衛東可不想這些國企的下崗職工，把這種的思想帶到小狗電器裏，所以先提前打壹劑預防針。
　　隨後李衛東接著說道；“服裝廠的待業工人，他們畢竟是運輸公司的職工，人事關系都在運輸公司，妳讓他們放棄運輸公司工人的身份，來咱們這裏當工人，估計他們也不願意。
　　所以這壹次，我們不走招正式工人的程序，也就是說，凡是來咱們這裏的，壹律都是臨時工！沒有基本工資，只有計件工資。做出壹件產品，算壹件的錢！除此之外，我們不提供任何的保障。”
　　“廠長，這樣的話，那些服裝廠的待業工人，恐怕不願意來吧？”王京小聲的問道。
　　“我話還沒說完呢！”李衛東接著說道；“既然他們都是臨時工，領的是計件工資，所以我對他們的工作時長，也不做要求了，就是說他們每天想工作多久，就工作多久。如果今天來了，明天不想來，也可以不來，提前說壹聲就行。”
　　“廠長，這樣的話，可不好管理啊！”這次說話的是王凱平。
　　“難道要讓那些服裝廠的大姐們，跟其他工人壹樣，二十四小時兩班倒的軍事化管理？先不說他們的身體能不能扛得住，單說這些大姐們都是有家庭的，要照顧長輩，照顧孩子，要回家做飯洗衣服幹家務，再加上來回上下班的時間，他們拿有那麽多時間泡在廠裏工作！”
　　李衛東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所以這種臨時用工的制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們沒有辦法像其他工人那樣的工作，也就不配享有正式工人的報酬和待遇。”
　　李衛東是做制造業的，他所追求的當然是生產效率的最大化，以及生產成本的最低化，這樣才可以做到利潤的最大化。
　　軍事化管理可以帶來生產效率的最大化，為此李衛東願意多付出壹點成本，給工人們比較可觀的加班費，給工人提供用餐、住宿等生活補助。
　　而壹旦沒有軍事化管理，那麽生產效率必然會降低，李衛東也就不願意進行額外的付出了。
　　這次面的還是壹群有家庭的大姐，生產效率必然不會很高，既然無法追求效率，李衛東就只能去追求生產成本的最低化，盡可能的壓縮壹切成本。
　　單純的計件工資顯然就是壓縮成本的最佳方式，連基本工資都沒有，工人做出多少件商品，就拿多少錢，雇主不用付出任何額外的成本。
　　然而李衛東也知道，如果只有單純的計件工資，服裝廠的那些大姐們，恐怕真的不願意來當這個臨時工，畢竟他們都是國企工人，有著國企工人的顏面。對於壹個國企工人而言，來私營企業工作，還是當臨時工，這傳出去多丟人現眼？
　　所以李衛東特意在工作時間方面，增加了壹些彈性。不需要朝九晚五，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給予工人最大的自由度，就當是副業兼職，至少讓大姐們心理上更容接受壹些。
　　最後李衛東還為這種壓縮成本的行為，找了個借口，美其名曰為了讓這些大姐們方便回家照顧家庭。
　　牽扯到利潤的時候，李衛東正宗資本家嘴臉顯露無疑。
　　……
　　175所退休職工的那個老舊家屬院裏，壹輛腳蹬的三輪車，緩緩的停在了嚴俊森的樓下。
　　嚴俊森立刻走下來，指揮著兒子將車上的大箱子搬了上去。
　　眼尖的人看了看拿箱子，發現是壹臺25寸的大彩電。
　　在1993年，25寸的彩電，已經是市面上能夠買到的最大的型號了。
　　家屬院裏好事的鄰居不由得開始議論起來。
　　“老嚴家上周才買了壹臺200升的電冰箱，今天又買了壹臺25寸的大彩電啊！”
　　“妳忘了，前天的時候，他們還買了壹臺洗衣機，還是半自動的呢！”
　　“這老嚴是發財了麽？壹下子添置了這麽多東西，得好幾千塊錢吧！”
　　“奇怪啊，老嚴的退休工資，跟我差不多啊！他們兩口子平時也是省吃儉用的，怎麽舍得壹下子買這麽多東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妳說老嚴是不是拿了不該拿的錢？”
　　“我記得老嚴以前是研究坦克的吧，難道說他向敵特分子出賣了軍工方面的機密數據？”
　　“妳可別瞎說，老嚴也是久經考驗的老同誌了，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
　　“是啊，我也相信老嚴，不會泄露國家機密的！”
　　眾人嘴上雖然這麽說，可心裏已然開始琢磨，要不要去向相關部門舉報啊！
　　不為別的，就因為妳買的這大彩電大冰箱，讓我眼紅，我也得去舉報壹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