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七百六十七章 清濁

　　六天涯，九重天，壹座仙府涼亭內，唐采身著輕紗白衣，黑褶羅裙，手捧古書品讀時的氣質文雅嫻靜，仿佛融入了這方天地，亦如畫卷中的人。
　　端起清茶，尚未細品，唐采忽有所覺，放下杯子，素手往身邊虛空壹劃，眼睛卻沒離開古書，她想看完這壹頁，不過她不再細品，迅速掃了兩眼便將書頁記載印入腦中，這才扭頭看向身旁虛屏，只壹眼，端杯的素手又放下了。
　　起身離開後院，上到壹棟閣樓上，指尖在門前每劃動壹次便留下壹道光痕，直至光痕形成壹面陣圖房門才自動打開。
　　房內布置古色古香，雖沒有半點塵埃，卻似從未有人居住過，光線暗淡，無聲無息，毫無人氣。
　　可這內屋床榻之上，就有壹人盤坐，肌膚散發的白玉寶光像在跟她身上的銀月仙衣爭輝，兩者共為壹體，亦如天上皓月，明亮而不刺目。
　　唐采就站在內屋外，靜候公叔憐陽運轉完周天，睜開眼時，無需她問，唐采說道：“神跡已占得六處，皆在預料之中便沒告訴妳，另有壹事不得不提，張天流早已進入八海，並占得壹席之地，據說可能已前往五天涯。”
　　公叔憐陽起身下榻，走向茶桌，壹手提壺，壹手拿杯，問：“他跳板選在哪？”
　　“震海，紫桑。”
　　公叔憐陽抿了壹口茶水，素手摩挲杯口片刻問：“消息怎麽來的？”
　　“我們的人查到的，這便將資料發給妳。”
　　公叔憐陽點點頭，持杯的手直接在面前壹擺，虛屏開啟，隨著她心念壹動，唐采發來的資料盡數打開。
　　“應該沒問題，只是從月下島開始，壹直跟在他身邊的男人是誰？”
　　“這個壹直查不到，異人數據中沒有此人，應該是修士。”
　　公叔憐陽放下杯子轉身道：“還是非同壹般的修士。”
　　普通修士要查起來也就幾天工夫，怎麽都查不到的修士，比異人更麻煩。
　　沒有那個修士是沒有出路的，何況他們派遣的人中，有善於調查的異人，反向追查很快就能知道那人何門何派，除非他是從天涯出來的，但他的行事作風又不像。
　　如果是天涯上使只為帶張天流進去，大可不必去紫桑搞這麽多事情，而八海之外他們居然無法反向追蹤到此人蛛絲馬跡，可見這個修士有多不壹般。
　　簡直就是憑空變出來的！
　　“另外三個呢？”
　　唐采知道公叔憐陽問的是誰，當即道：“紫桑戰事平定後不久，他們折返到了紫桑，現還在紫桑逗留，但不會多久。”
　　公叔憐陽想了想，又問：“雷雲海去查了嗎？”
　　“進不去。”唐采幹脆道。
　　“進不去？”公叔憐陽皺眉。
　　“那裏的強大海獸太多，雖附近大陸有售賣雷雲海域的路線圖，可以去壹個叫神秘大陸的地方，可是又有記載上面的原居民極其討厭外人，迄今深入雷雲海還能出來者萬中無壹，我們的人嘗試了幾次也都失敗了。”
　　公叔憐陽沈思半響，道：“楊警官可閑著？”
　　“六處神跡中，有兩處是她們壹前壹後得到的，現在正前往下壹個目標。”
　　“讓她去雷雲海。”公叔憐陽安排道。
　　“理由？”
　　雖然公叔憐陽用安排的口吻，但這只針對唐采，楊藻不是唐采，她跟公叔憐陽只是合作，沒有十足的理由，根本請不動她。
　　“妳就告訴她，張天流就在雷雲海。”
　　唐采壹怔，不解的看著公叔憐陽道：“我覺得想跟湯警官合作下去，最好不要撒謊。”
　　“我沒撒謊，也不會忘了答應妳的事，感謝妳回來幫我，他的慣用伎倆我不會再用，但有些習慣妳也知道，很難改！”公叔憐陽自嘲壹笑，註視唐采又道：“我會這樣說是我不相信，他深入雷雲海這麽多年會壹無所獲，弄清楚他得到了什麽機緣，遠比跟在他屁股後面有效得多。”
　　離開閣樓，唐采斟酌良久，才給楊藻發信息，言詞上自然不能用公叔憐陽那壹套，而是調查雷雲海是否存在神跡，又是否被張天流獲取。
　　至於調查之人，請楊藻順道保護過去即可。
　　楊藻自己也肯定會查清楚，只是是否信息共享就另當別論了。
　　唐采看來，如今匯聚六天涯的異人是面和心不和，與其說相互合作，不如說互相利用。
　　念及此，唐采露出苦笑，想到曾經她聽到這番話時，壹時間思路居然犯傻，詢問說這話的張天流，得到的答案差點讓她無地自容。
　　合作是長遠利益，利用是過河拆橋。
　　不是她不明白，只是曾經身處那個環境的她，已經分不清兩者了。
　　相比之下，張天流跟那三個人更像合作！
　　放著六天涯不顧，殺了天尊就走，明顯不是為了利益。
　　不參合利益的敵人，永遠是最難對付的。
　　唐采並不想繼續短兵相接，她為此遠離了公叔憐陽，她是為了任務回來，想盡快的結束這壹切，不論結局如何，她都做好了迎接的準備。
　　韞海邊界是壹條永夜帶，與永夜大陸不同的是，這裏並沒有陸地，只有壹望無際的冰川，還有被分割的青海與藍海。
　　透過海水就能分辨，哪邊是韞海，哪邊是外海。
　　韞海海水較藍，外海海水較青，這並非青出於藍的青，反而是渾濁的青，看著就令人覺得海裏有什麽細微的物質，使得海水渾濁。
　　壹名路過的修士告訴楊藻，之所以這樣，全因此地海族造成。
　　海族對環境也是存在偏愛的，有喜歡清就有喜歡濁。
　　像這裏的渾濁，說明這裏極少有吞噬汙濁的海生靈。
　　用九州話來說，就是沒有吃浮遊生物的海洋物種。
　　也由此說明，這壹帶很危險！
　　生物對危機的敏銳天性，讓它們遠離此地。
　　可據情報，這青色渾濁的海下，就有壹處神跡，被壹種名為赤鱗的海鱗族牢牢把控。
　　若是人族勢力還好，威懾壹下，對方為了生存只能乖乖交出來。
　　海族可不會跟妳講這些，妳敢威懾，直接率領大軍朝妳發起死亡沖鋒。
　　楊藻能力固然強，可也沒有以壹敵萬的本事。
　　何況她討厭殺戮。
　　正猶豫間，信息來到，楊藻開啟虛屏，片刻皺眉：“雷雲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