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食物中毒

　　涼州城的物產頗為貧瘠，這裏並不適合耕種，城外附近下轄的鄉縣只種有少量的黍米和麥子。
　　商業上，這座城也並不被來往的商人們所青睞，如果選擇交易或中轉，商人們大多會選擇大唐與西域之間的玉門關和肅州，如果想要賺取最大的利潤，商人們會選擇去長安。
　　於是涼州城無論農業還是商業，都是非常貧乏的，城中的糧食等必需品只能用牛羊與鄰城交換，或是與商人兌換。
　　紫奴正蹲在刺史府的後廚院子裏，細心地洗刷壹把菠菜。
　　菠菜原名波斯菜，最早是從波斯傳到世界各地的，貞觀二十壹年，泥婆羅圍國（尼泊爾）向太宗敬獻菠菜種子，大唐從此廣泛種植。
　　紫奴手裏的菠菜是從城裏商人的手中換來的，冬天的綠菜很稀少，壹把菠菜比羊肉貴多了。
　　如今的紫奴已不僅僅是舞伎，她還是照顧李欽載起居的丫鬟。
　　寒冷的冬天，為他煮壹把菠菜，解壹下最近頓頓吃肉的油膩，想必更能討這位唐國使節的歡心吧。
　　令她遺憾的是，李欽載自從買下她後，無論她有意無意地誘惑，他卻不為所動，仿佛壹位戒決女色的得道高僧，對她的誘惑視而不見。
　　想想也難怪，她並不知道自己哪裏露出了破綻，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昨日她沒動屋子裏的那摞紙，算是逃過壹劫。
　　但李欽載對她的懷疑仍未打消，這個時候紫奴只能小心又小心，萬萬不敢做出任何引人懷疑的舉動。
　　埋頭洗著菠菜的時候，壹名大腹便便的販夫走入後廚院子，將半扇羊肉扔在她腳下，紫奴赫然擡頭，販夫卻咧嘴壹笑。
　　“姑娘，刺史府派員采買，從小人這裏買了羊肉，錢貨兩清了哈。”
　　紫奴看了販夫壹眼，美麗的紫瞳微微露出驚慌之色，忐忑地左右環視壹圈，壓低了聲音道：“妳找死嗎？混進刺史府意欲何為？”
　　販夫是她的熟人，正是當日扮作胡商賣掉她和壹群舞伎的那人，今日的他臉上粘了壹把絡腮大胡子，頭戴羊角氈帽，衣裳也是破破爛爛，身上還散發出壹股牲畜的血腥氣，像極了壹名屠夫。
　　販夫蹲下身，裝作清洗羊肉的樣子，壹邊忙碌壹邊低聲道：“大相已派人來詢問，唐軍那件新兵器的底細可曾得到？”
　　紫奴頭也不擡，冷冷地道：“唐國使節已懷疑我了，我要洗脫嫌疑，最近不宜動手。”
　　販夫皺眉道：“大相那頭可催得緊，大軍窩在積石山外不敢寸進，大相說必須盡快拿到那件兵器的底細，他才好繼續發動大軍，吞下吐谷渾。”
　　紫奴輕嘆道：“那位唐國使節比我想象中難纏，這幾日我也不知自己哪裏露出了破綻，竟被他懷疑了。大相短期內若想得到新兵器的底細，刺史府這裏怕是很難獲取……”
　　“那該如何？”
　　紫奴想了想，道：“那件新兵器已裝備了壹千余唐軍將士，這壹千余將士其中壹半拱衛刺史府，另壹半在涼州城外紮營，我們不妨謀劃壹番，從這些將士手中偷得幾件新兵器……”
　　販夫苦澀地道：“我等潛伏在城裏的兄弟不過數十，如何能從戒備森嚴的大營中竊取新兵器？”
　　紫奴沈默片刻，道：“這兩日我試試，若能遇到落單的唐軍最好。”
　　……
　　住著兩國使團的涼州城館驛發生了壹件大事。
　　吐蕃使團的使節和隨從護衛全都食物中毒了。
　　今日用過午飯後，吐蕃使團成員便覺得肚子痛，痛如刀絞，竄稀，幾十號人哭著喊著搶茅廁，沒搶到茅廁的倉惶跑到後院無人處自行解決。
　　竄完壹輪又壹輪，不到壹個時辰，吐蕃使團全員腿軟，走路兩腿打擺子，壹個個臉色也蒼白得厲害，有幾個體質弱的甚至昏迷過去。
　　吐蕃使團竄稀拉得天昏地暗，詭異的是，同住壹個屋檐下的吐谷渾使團卻毫發無傷，壹個個精神百倍，聚在後院圍觀吐蕃使團竄稀，每從茅廁裏走出壹人，吐谷渾使團的隨從們便發出震天的喝彩聲。
　　吐蕃使團的人怒視吐谷渾使團的隨從們，雙方在後院開始對罵，指責吐谷渾卑鄙無恥，竟然在飯食裏下毒。
　　這就解釋不清了。
　　大家同吃同住，吐蕃使團全員中毒，吐谷渾卻毫發無傷，再加上兩國的宿仇，入涼州城後雙方經常械鬥，互相都打死過人。
　　如今吐蕃使團中了毒，吐谷渾使團沒事，兇手還能是誰？沒懸念了。
　　吐谷渾使團辯無可辯，索性不解釋了。
　　幸好由於李欽載這位唐國使節的威望甚重，兩國使團對罵歸對罵，倒也不敢動手了，不然以吐蕃使團此時的體力和狀態，又得迎來壹波團滅。
　　快天黑時，得到消息的李欽載匆匆來到館驛，見到臉色蒼白的論仲琮和壹臉幸災樂禍的弘化公主，李欽載不由大驚。
　　“吐蕃貴使怎麽了？吃臟東西了？”李欽載關切地問道。
　　論仲琮打起精神，眼眶壹紅，哽咽道：“貴使來得正好，還請貴使為吐蕃主持公道，吐谷渾使團卑鄙無恥，竟在飯食中下毒，我使團上下壹時不察，竟著了他們的道兒，此地是涼州城，請唐國貴使為吐蕃聲張正義。”
　　弘化公主大怒道：“本宮是大唐公主，怎屑於做這等偷雞摸狗之事？論仲琮，莫以為妳是吐蕃使節便可隨意汙蔑，本宮殺妳如殺壹狗爾，用得著下毒嗎？”
　　李欽載溫言道：“公主殿下息怒，吐蕃貴使息怒，此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以公主之尊，想必不會做出這等卑鄙之事……吧？”
　　弘化公主壹楞，指著李欽載大怒道：“李欽載，妳剛才猶豫了？妳猶豫了！難道連妳也以為是本宮做的？”
　　“下官萬不敢有此意，只不過……”李欽載為難地道：“同住壹家館驛內，吐蕃使團全員中毒，吐谷渾使團卻渾然無事，公主殿下，下官實不知如何幫妳解釋呀。”
　　弘化公主怒道：“本宮以我李唐世代祖先之名發誓，吐蕃使團之毒絕非本宮或吐谷渾使團所為。”
　　李欽載嘆了口氣，真該讓爺爺李勣來旁觀壹下，平日老說他動輒拿自家祖宗先人發誓，是不肖子孫。
　　人家皇室也有壹個不肖的呢，院子裏仨使節，其中倆混蛋，難不成使節這個職業專門為混蛋量身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