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七十九章 初見神醫

　　這年頭沒什麽破壞生態環境的說法，火攻也是達到目的的方式之壹。
　　燒山是逼不得已的選項，李欽載有求於人，不想對金達妍下死手，否則激起人家的仇恨，就算找到了她，人家誓死不從更麻煩。
　　但李欽載已別無選擇，偌大的深山如大海撈針，實在找不出金達妍的藏身之處，喊話也沒用。
　　如果時間寬裕的話，李欽載也可以再調動壹批兵馬進山搜人，但李欽載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為了在最短時間內找到人，燒山無疑是最快的方式。
　　仇恨就仇恨吧，找到人再說。
　　三千兵馬迅速來到東南方的山腳下，每個人都點起了火把，山林邊沿的草地樹木也淋上了火油。
　　隨著將領的壹聲令下，火把被扔進山林中，大火瞬間沖天而起，濃濃的黑煙翻滾升騰，山腳東南壹線全都燒了起來。
　　事先探明了風向，黑煙剛升起，便被風吹向大山深處。
　　沒過多久，整座山都被濃煙籠罩，而火勢也慢慢朝山坡上蔓延。
　　如果風勢不減的話，大火應該很快將東南面的山坡植被全燒光，而且還會繼續向東南方蔓延，直到燒光整座山為止。
　　火勢已起，李欽載反倒輕松了，順勢壹屁股坐在地上，盤起了雙腿，瞇起眼睛好整以暇地等待結果。
　　劉仁願表情有些忐忑，低聲道：“李帥，放火能管用嗎？若是把那位神醫燒死了……”
　　李欽載淡淡地道：“燒死了就讓百騎司再找下壹個神醫，若不能為我所用，她的死與活對我重要嗎？”
　　大火燒了兩個時辰，從下午壹直燒到傍晚時分，火勢果然越來越大，已漸漸朝山頂蔓延，眼看就快燒光半座山了。
　　六千將士分別駐守在山腳的各個方向，每個人都死死盯著山上的動靜。
　　終於，山腳下壹名眼尖的將士突然大喊起來：“西北面山坡有人！”
　　黑齒常之大喜，喝道：“前鋒營包抄上去，抓活的，不準放跑壹個人！”
　　只見西北面的山林裏，果然鉆出壹道踉蹌的人影，壹邊往山腳跑，壹邊捂嘴劇烈咳嗽。
　　第壹個人出現，緊接著便是第二個人，第三個……
　　李欽載的心瞬間也松緩下來。
　　燒山果然有用，終於等到壹個不太差的結果，剩下的便是用盡辦法請那位名醫赴唐軍大營了。
　　半個時辰後，兩百多個高句麗鄉民在唐軍將士的押解下，來到李欽載面前。
　　這些鄉民皆面黃肌瘦，壹個個營養不良的樣子，他們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表情恐懼，緊緊擠在壹起，在唐軍將士的刀戟下瑟瑟發抖。
　　李欽載的目光迅速在人群中搜尋，片刻之後，目光鎖定了人群中間壹名二十來歲，身著暗褐色麻衫裙衽的女子。
　　女子姿容絕色，神情冷傲，眼神平靜，瘦弱的身軀散發出壹股脫塵如仙的氣質，像生長在幽谷的壹朵蘭花，恬靜淡雅，自賞其芳。
　　鄉民似乎對女子頗為擁戴，明明大家都面臨死亡的威脅，可他們卻仍將她護在中間，有壹位婦人還死死地壓住她的肩頭，試圖讓她屈膝半蹲下去，不讓唐軍發現她的存在。
　　李欽載確定了，這位女子，多半便是傳說中的小神醫了。
　　天可憐見，終於找到了她，活的！
　　悄悄松了口氣，李欽載示意將士們將人群分開，人群開始躁動起來，許多青壯鄉民怒目與唐軍將士相抗，似乎仍在盡最後的努力保護這位小神醫。
　　然而這種保護終究是徒勞，人群仍被唐軍將士粗暴地分開，金達妍四周已被清空，只剩她壹人孤獨地站在中央，與李欽載對視。
　　李欽載朝她走近了幾步，盯著她的眼睛。
　　她的眼中不見悲喜，不見哀怒，仍然平靜如水，仿佛根本不將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李欽載走到她面前，緩緩道：“聽得懂漢話嗎？”
　　金達妍點頭，生硬地道：“聽得懂。”
　　李欽載點頭，高句麗的醫術承襲自中原，醫書都是用漢字寫的，學醫首先要學漢字漢文，聽得懂漢話自是合情合理。
　　“妳便是金達妍？”李欽載又問道。
　　金達妍平靜地道：“是。”
　　李欽載開門見山：“今日我以禮相請，想請尊駕辛苦走壹趟，幫我救壹個人的性命，如何？”
　　金達妍沈默片刻，道：“救唐人？”
　　“是。”
　　“不救，妳們……是高句麗的敵人。”金達妍咬牙道。
　　“大夫的職責是救死扶傷，難道妳救人之前還要問仇恨恩怨，再決定救不救人？妳學醫的時候，師父是這麽教妳的嗎？”
　　這句話分量很重，它在拷問金達妍的醫德。
　　金達妍頓時紅了臉，死死咬著牙壹聲不吭，顯然態度還是拒絕。
　　李欽載深呼吸，他向來沒啥耐心，此刻已經很克制了，可金達妍的態度讓他想動粗。
　　緩緩呼出壹口氣，李欽載語氣盡量平靜地道：“金達妍，我希望妳能主動答應，這個人很重要，他如果有事，妳高句麗難以承受後果，很多平民會為他陪葬，我們會濫殺無辜，毫無顧忌。”
　　金達妍臉色漸白，不自覺地後退了壹步。
　　李欽載又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只要妳能答應，妳若有別的條件，可以提出來，比如……錢財，這件事能用錢財解決嗎？如果可以，妳說個數，我絕無二話。”
　　金達妍執拗地搖搖頭。
　　李欽載嘆氣，錢都不能解決的事，壹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金達妍，我不瞞妳，那個人已經生命垂危，隨時可能會死。我不能在妳身上浪費光陰，所以，不要逼我用激烈的手段，我希望大家能在友好的氣氛中完成這件事，救活那個人，可以嗎？”
　　金達妍垂頭不語，李欽載盯著她的表情，見她仍然平靜無波，顯然她還是不願答應。
　　最後壹絲耐心被耗光，李欽載疲憊地揮手：“將她押走，我們趕路回大營！”
　　“對了，這兩百多個鄉民也壹同押走。”
　　金達妍終於擡起頭，平靜的表情有了壹絲怒意：“為何押走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李欽載笑了，笑容毫無溫度：“兩國交戰，我們不談‘無辜’這麽幼稚的話題。”
　　湊近她的面頰，李欽載近距離註視她的眼睛，緩緩道：“所以，妳的弱點，妳的軟肋，是……他們？這些鄉民與妳相處多年，感情很深吧？”
　　說完李欽載嘆了口氣。
　　這話說的，真特麽十足的大反派，電視劇裏死八百回都不冤的那種。
　　然而，還是那句話，李欽載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