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永垂不朽的詩篇

六國遺民在懷仞皇帝的帶領下，壹舉推翻了原先冰國的暴政，建立了新的國家。冰國貴族無法和魔君神後的力量抗拒，由元老院帶領離開了故土，流浪在雲荒最西邊廣袤荒涼的沙漠上，逐水草而居、和沙浪蒼鷹為伴。
那個由六色土組成的嶄新的國家，有個新的名字：空桑。
原先六個國家的遺民變成了空桑的六個部族，並按照原先六色土的色彩，分為白、青、藍、紫、赤、黑六部，六部壹致將懷仞擁上了帝位，是為空桑先祖懷仞皇帝。年輕英武的帝王身邊，是逐漸長成美麗絕倫女子的皇後，在萬民朝拜中，帝王金色的雙眸和皇後純黑的瞳子註視著大地，守望著遼遠得看不到盡頭的雲荒。
那便是雲荒大地上傳說中“空桑”這個民族的由來。
因為歷史的久遠，那個關於民族締造的故事、已經接近於神話——即便是空桑最古老的史書《六合書》上，都沒有確切的記錄。那個故事只是流傳於眾口相傳中。沒有人知道有多少是真實、又有多少是臆造。然而魔君神後的故事，猶如中州大陸上關於伏羲女媧的傳說壹樣、被所有人信仰。
“我們空桑人的祖先，是天上下來的神”——每壹個空桑人在千年後都那樣自豪的說，仰望著白塔盡端湛藍的天宇。每戶人家中，都供奉著那壹對孿生神魔的小像，煙火縈繞中，金眸與黑瞳如晝夜般並存。
此後又過去了多少年？
鏡湖變成了桑田，湖中凸現了方圓百裏的孤島，而內亂叠起、六色土再度分崩離析，退縮於西方廣漠的冰族趁機復出逐鹿天下。滄海橫流之時，《六合書》上記錄的最偉大的帝後拔劍起於蓬槁。太初元年，星尊帝和皇後白薇結束了內亂，重新統壹了六部、將冰族徹底驅逐出了雲荒大地，開創了歷史上最強大的王朝：毗陵王朝。太初三年，星尊帝在鏡湖中心的孤島上建立了龐大的城市，將帝都伽藍遷移到了湖心。而相應地、白薇皇後動用她的力量，在伽藍城的正下方水域裏，用幻力結成了壹個虛幻的帝都：無色城。
雲荒格局在悄然變化，歷史如同風般呼嘯而過。
收南澤、平北荒，滅海國，空桑的版圖在星尊帝手中擴大到了無復以加。然而在“征”達到頂點的時候，“護”的力量悄然興起：不滿帝王對待海國的暴虐，白薇皇後拔劍而起、與丈夫對抗，最終戰死九嶷山下的蒼梧之淵。那座虛幻的無色城，也被星尊帝永遠地封閉。
星尊帝暮年，雲荒的心臟上陡然拔起了高達六萬四千尺的白塔，直指雲霄。偉大的帝王將那尊據說與天地同壽的巨大神像供奉在塔頂的神殿上——那“離天最近”的地方。自己也絕足於大陸，在伽藍白塔的頂端度過了余生。
沒有人知道星尊帝在最後十幾年裏、壹個人在孤高的絕頂上，對著神像想什麽。但在這位帝王南征北剿後，這壹片雲荒大陸終於完成了又壹個輪回，進入了相對安穩的和平階段。
然而和平是什麽？
和平是兩次戰爭中的間隙，是壹個失衡到另壹個失衡之間、短暫維持的脆弱平衡。
巨大的白塔高聳入雲，俯視著這片大地的壹切興亡枯榮。玉座上的神祇有著兩雙不同色澤的眼睛：金色的那壹雙、只能看見殺戮流血；而黑色那壹雙，則能看到平安繁榮。
而現在，哪壹雙眼睛看見了過去？哪壹雙又看見了未來？
“寬恕我……”六萬四千尺的絕頂上，空桑最偉大的帝王須發蒼白，仰望著神祇永恒不變的眼眸，喃喃低語。獨居了十幾年後，壹代帝王在伽藍白塔頂上的神殿裏闔起眼睛，進入永久的沈睡，身邊沒有壹個人陪伴。
手中那壹卷《六合書·往世錄》被風吹落在地，唰唰翻頁——只是壹個眨眼，便從洪荒翻到了桑田。
（《鏡·前傳：神之右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