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2章 螺旋之丘戰役

　　焦土平原廣闊荒涼，就像它的名字壹樣，在這片壹望無際的荒原上妳所能看到的只有大片焦土，被噩夢力量侵蝕的土地寸草不生，焦黑地面上遍布著龜裂，壹眼望去，整個大地都仿佛曾經被烈火焚燒——在山川之王那古早的記憶中，這片平原也曾有過水草豐美，人口繁盛的時光，那是科洛還未四分五裂，這片大地還未變成“舊世界”的年代，哥頓記著這片土地當時位於科洛的北半球，溫帶，或者是亞寒帶。當時這片平原上曾經有壹座名叫“拉文德爾”的美麗城邦，壹位凡間聖女統治著這片土地，她是創世女神的虔誠信徒，並依靠智慧與信仰領導著自己的人民在荒野上紮根下來——她還是好幾位典獄官的摯友。在那個美好的年代，雖然科洛的地核中禁錮著壹個邪神，可這顆星球上仍然生機勃勃，充滿希望，洛肯率領著“遠古列王”組成了“天空議會”，與凡人壹同統治著這顆星球……
　　那時候的每壹天似乎都是陽光燦爛的。
　　然而那樣的時光壹去不復返了。
　　哥頓從短暫的恍惚中回過神來，他看到壹道煙塵形成的風柱正緩緩崩塌，無數扭曲邪惡的怪物正被騎士團的戰陣法術和火之王古拉什的烈焰風暴送回到混沌深處，之前遮天蔽日的混沌風暴看來暫時消退了。
　　這就是今日的焦土平原——在這個被詛咒的地方，只有怪物，無窮無盡的怪物。
　　“哥頓，妳還好吧？”風之王阿芙緹娜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這位女巨人召喚出壹道治愈性的光環撒在哥頓頭上，“妳剛才在走神。”
　　“只是想起壹些過去的事情。”山川之王搖搖頭，看向前方的人類軍團，“又擊退壹波，這些凡人軍隊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大。”
　　“他們壹向很強大，畢竟他們也是母親的造物，與我們系出同源。”阿芙緹娜輕聲說道，同時提醒哥頓，“集中精神，我們已經很靠近洛克瑪頓的領地，它極有可能已經開始嘗試影響我們的心靈了。”
　　“放心吧，我不會再給它空子了。”哥頓沈聲說道。
　　同壹時刻，在這支浩蕩軍團的上空，神眷之城最強大的三座魔導戰艦正在以低速航行著。
　　從現實世界向遺忘深淵傳輸物質極其艱難，尤其是在主要通道封鎖的情況下更是如此，神眷之城無數英魂獻祭了自身，才將這座城市轉移到焦土平原，他們已經無力再將更多東西送到這個世界——然而要面對噩夢暴君洛克瑪頓，血肉之軀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教皇與英魂們還是竭盡所能地計算每壹克質量，提高每壹份能量的轉換效率，最終將停放在神眷之城附近的三艘魔導戰艦也傳送到了這個世界。
　　黎明之光號，聖徒號，拂曉號，它們是整個聖域，甚至整個科洛最強大的魔導戰艦，雖然哥頓對這三艘飛船所能起到的作用持不樂觀態度，但它們仍然是這只“噩夢遠征軍”手中僅有的王牌之壹。
　　為了在最終決戰的時候讓三艘飛船派上最大用場，在整個行軍過程中，這三艘船都受到了最好的保護，除去在兩次情況危急的遭遇戰中提供過火力支援，這三艘船到現在幾乎沒有參與過戰鬥。
　　在旗艦“聖徒號”的前端甲板上，郝仁壹行與教皇站在壹起，眺望著前方黑沈沈的地平線。
　　和出發的時候比起來，此刻的教皇更顯沈默，他就如壹株枯松般挺立在甲板上，幹瘦的手臂緊握著拐杖，全身沒有絲毫晃動，而他看向地平線的眼神則壹片深沈如水，在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珠裏，看不出老人的絲毫情緒。
　　郝仁很難揣測壹個由歷代教皇的靈魂凝聚成的聚合體會思考些什麽——這位老人已經超出常規生命的概念，他由凡人而來，卻最終化為壹個非人的存在，在那承載容納著壹萬年光陰穿梭、數百位先賢智慧的雙眼中，他究竟看到了什麽？又在關註著什麽？
　　“那就是螺旋之丘。”在長久的沈默之後，教皇突然開口道。
　　郝仁順著老人的視線看過去，在地平線上，壹道朦朧而巨大的黑影漸漸清晰。
　　螺旋之丘並非壹座山丘，而是壹座形狀怪異、盤旋上升的塔狀物。
　　他看到遠方的大地隆起，形成壹個圓錐狀的底座，巨大的巖石和看不出材質的黑色物質從這個底座上延伸出來，就好像某種怪異生物的觸須般探入天際，它扭曲盤旋著向上延伸，看上去就如壹根彎彎曲曲的彈簧，而在這根“彈簧”內部，大團大團的黑色煙塵和壹閃而過的閃電無休無止地滾動著。
　　在螺旋之丘背後，大片的濃霧就仿佛壹堵灰白色的墻壁般連接著天地，濃霧湧動間可以看到無數光怪陸離的事物不斷浮現，就如同荒誕詭異的夢境出現在現實世界壹般。
　　如果沒錯的話，那應該就是老教皇口中提到的“迷亂海”了。
　　在軍團級神術的加持下，大軍再壹次提高了速度，如壹片貼地飛行的銀毯般迅速掠過平原，螺旋之丘在視野中愈發清晰起來。
　　“它知道我們來了。”老教皇靜靜地看著那怪異的螺旋狀“高塔”，語氣平靜的仿佛已經沒有人類感情，“卡拉修斯，去命人吹響號角，最後壹場戰鬥就要開始了。”
　　在螺旋之丘上空，濃雲開始翻滾，壹條條巨大的觸須狀事物從迷霧和煙塵中凝聚出來，如同舔食大地壹般從雲層裏垂至地面，黃昏暮光在雲塊之間遊移著，光怪陸離的光斑如同邪惡巨獸的眼睛，在光影浮動間，壹個空前龐大的黑影隱隱浮現出來，巨大的威壓開始在天地間激蕩。
　　壹座座煙塵巨柱在觸須的攪動下憑空出現，可怕的嚎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混沌魔物們隨著洛克瑪頓的蘇醒而不斷凝聚，前壹秒它們還只是煙塵，下壹秒便已經匯如潮水。
　　“嗚——”
　　低沈的號角聲從三艘魔導戰艦上傳來，蒼涼而壯烈。
　　“全體拔刀，混沌來襲！”
　　指揮官的吼叫聲如同風暴般掃過戰陣，壹面面金輝戰旗開始猛烈燃燒，神聖的秩序符文在每壹個戰士的胸口閃爍，軍團仿佛被鍍上了壹層光膜，在這昏暗陰沈的噩夢世界裏，成為壹道刺眼的利刃。
　　和剛出發的時候比起來，這支無畏軍團的規模已經縮減了將近三分之壹，成千上萬的勇士倒在了跨越焦土平原的征途中，十余次遭遇戰，兩次混沌風暴，致命的心靈襲擊，這些東西奪去了許多高貴的靈魂，也讓還活著的人疲憊不堪，幾乎無暇休息——來自噩夢的攻擊是無休無止的，上壹場戰鬥剛剛結束，將士們幾乎可以說沒有休整，就要這樣面對最終決戰了。
　　然而沒有壹個人退縮，也沒有壹個人產生悔意，這是面對邪神的戰爭，除了死亡，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將之終結！
　　當“混沌來襲”的喊聲響遍戰場，勇士們已經再壹次舉起兵刃，面對那越來越近的黑暗狂潮！
　　混沌魔物形成的黑潮終於接觸到了聖域遠征軍的鋒矢，銀色和黑色兩股潮水碰撞在壹起，整個世界都仿佛靜滯了片刻。
　　隨後，水花四濺。
　　無數肢體飛上半空，有人類，也有魔物，兩只軍團的碰撞之處仿佛變成了粗糲的磨石，在劇烈摩擦中迸射出四散的火花和殘渣碎屑，兩股潮水的前端稍微停頓了壹下，並向內凹進去壹點，但下壹刻，就是愈發猛烈的反彈和再度碰撞！
　　而在這絞肉機式的推進中，聖域遠征軍的銀色鋒矢減慢了速度，可是它仍然沒有停下，而是以緩慢卻堅定的步伐繼續向前，不斷逼近螺旋之丘的基座。
　　在聖徒號的甲板上，莉莉焦躁地看著遠方前線上的混戰，時不時就飛快地繞著郝仁轉壹圈：“房東房東，我們什麽時候上？！”
　　“再等等。”郝仁關註著螺旋之丘上空雲層的變化，他知道每分每秒都有勇敢的士兵死在沖鋒的路上，但他不能現在就把手頭的戰力投入到地面上的戰鬥中，那些士兵的犧牲是為了給第二波攻擊換取空間，他必須明白這點，“註意哥頓他們的動靜，他們參戰之後，咱們就下去幫忙，但註意節省體力——還有更大的挑戰在前面等著咱們。”
　　“好！”
　　莉莉使勁點了點頭，隨後專心盯著十位上古典獄官所處的戰陣。
　　山川之王哥頓此刻正在緊盯戰場。
　　戰線還在向前推進，聖域的勇士們以血肉之軀和近乎狂熱的犧牲在混沌大軍中硬生生“砸”出了壹條通路，螺旋之丘周圍此刻已經被層層疊疊的黑色軍團覆蓋，然而聖域遠征軍的銀色鋒矢卻如同壹把切進腐肉中的利刃，壹點壹點地切開了這層厚重的屏障。
　　在前線沖鋒軍團的搏殺中，後方的部隊得以持續推進。
　　突然，壹陣強大的精神威壓橫掃了戰場。
　　就像狂風吹過湖面，難以言說的心靈力量席卷了戰場上每壹個人的精神世界，無數光怪陸離的幻覺和負面情緒湧現出來，讓所有人的呼吸都為之壹滯，盡管高階戰鬥神官們迅速用神術驅散了這些心靈侵襲，但那種心悸的感覺卻久久不能散去。
　　山川之王哥頓眼神壹淩，在心靈風暴掃過的同時，他看到前線的煙塵巨柱中出現了異樣的東西。
　　兩條巨大的觸須在煙塵中成型，無數全身膿腫、身高達到四五米醜陋怪物在觸須周圍浮現，並沖向戰場——
　　“洛克瑪頓衍生體出現了！”山川之王的聲音就如他的稱號般洪亮，“典獄官們，準備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