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姿態再放低壹點

　　時間已經進入九二年七月份，天氣益發炎熱起來，但劉市長的體育鍛煉活動，壹直都不曾停下過。今天下班之後，劉市長便興致勃勃，叫了壹大幫子“小兄弟”，跑到浩陽駐軍營地，和劉斌他們打球去了。
　　“浩陽市政府代表隊”和浩陽駐軍代表隊，進行友誼賽。
　　“浩陽市政府代表隊”，還是很有幾個主力隊員的，劉偉鴻是隊長，龍宇軒、夏寒、章弈、向耘、王卓立、毛淩等人，是隊員。主力當然是劉偉鴻和章弈，他倆本就是楚南農大籃球隊的臺柱子，配合打得很好。龍宇軒和夏寒也是籃球愛好者，壹副好身板，水平相當不錯。王卓立也還可以。壹般來說，首發陣容就是這五位了。
　　向耘小身板馬馬虎虎，只能坐板凳，當替補隊員。
　　向秘書做替補隊員倒是沒什麽，但有壹件事讓向秘書覺得很沒有面子。市政府辦副主任苑紅秋同誌，乃是啦啦隊隊長，在場外為“政府代表隊”吶喊加油。
　　結果向秘書身穿球衣，大多數時候，也只能跟女朋友壹起，揮舞“小紅花”吶喊助威，還得忙著給領導端茶倒水遞毛巾，“幼小”的心靈倍受打擊。
　　浩陽駐軍人數不少，正經是個師部，上千號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要挑出幾個籃球打得好的，自然毫不為難，倒算得是棋逢對手，打得難分難解，球場上高潮叠起，不時響起叫好的轟然之聲。
　　“好球！”
　　劉偉鴻投進壹個三分球，苑紅秋等拉拉隊員便大聲叫好，十分雀躍。這個啦啦隊的陣容可也不小，市長大人親自參加球賽，苑主任自然要捧場，從政府辦各個系統調集了壹批年輕男女，簇擁在籃球場邊上，雀躍呼喊，以壯聲威。
　　“哎，妳啊，平時要多註意鍛煉了，年紀輕輕的，不能總是弱不禁風，妳瞧人家劉市長他們幾個，籃球打得多好？”
　　歡呼壹陣，苑主任瞥了身邊的向秘書壹眼，便即“教導”起來。
　　向秘書登時便臉泛紅霞，慚愧不已，貌似在體力這個方面，他的表現壹貫差強人意，也難怪苑主任要教導他了。
　　不過向秘書也有自己的絕活，當下輕輕湊到苑紅秋耳朵邊上，小聲說道：“老婆，聽說李市長準備要辭職了，那妳就要升官了，恭喜啊……”
　　在外人面前，向耘自然規規矩矩，見到苑紅秋的時候，壹口壹聲“苑主任”，那叫壹個恭敬。恐怕就算對劉市長，向秘書也不曾如此恭敬過。這個自然是為了討女朋友的歡心。劉偉鴻不可能壹輩子是他的上級領導，苑紅秋卻有可能壹輩子都管著她，該討好的時候，壹定要討好，不能含糊。在這壹點上，向秘書的頭腦十分清醒。
　　不過兩人獨處，或者說悄悄話的時候，向秘書便露出了“猥瑣”的本相，賊膩兮兮地叫人家苑主任“老婆”，都不帶半點臉紅的，那臉皮厚實得很。
　　苑紅秋瞪了他壹眼，似笑非笑地說道：“妳個官迷，壹天到晚就知道琢磨這些事情。”
　　向秘書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得意揚揚地說道：“那當然了。我這是要求進步。妳想想啊，這以後咱們結婚了，回到家裏，得管妳叫領導。在單位上，還得管妳叫領導。滋味不大好。咱要力求上進，起碼在單位上，得有人管我叫領導是吧？”
　　“好啊，向秘書，妳野心不小嘛。怎麽，就想爬到我頭上去作威作福？”
　　苑紅秋佯作不悅，柳眉倒豎，嗔道。
　　“沒沒沒，絕對沒有那個意思，老婆大人誤會了……我這是努力上進。就算有壹天，我也當了市長，妳還是我的上級領導，永遠都是上級領導，我壹切行動聽指揮。老婆大人說向左，我絕不敢往右邊走。”
　　向秘書說著，便豎起右掌，鄭重“立誓”，永不相負！
　　苑紅秋嫣然壹笑，輕輕掐了他的“楊柳腰”壹把，隨即正色說道：“哎，這種事情，以後不要亂說啊，犯忌諱的。”
　　向耘壓低聲音說道：“放心，我肯定不會對別人去說。再說了，這個事，基本上大院裏都傳遍了，也用不著我去跟他們說什麽。李市長兼任這個辦公室主任的時間也太長了，該讓賢了。”
　　苑紅秋笑了笑，又望了壹眼籃球場上生龍活虎的劉偉鴻壹眼，點了點頭。
　　李作書主動要求辭去兼職，確實是有了這個傳聞。說起來，還是跟劉偉鴻有關。劉偉鴻太強勢了，市政府的副市長們，壹個個心中惕惕。既然苑紅秋是劉偉鴻的親信，又是苑忠興的女兒，李作書就不能老是霸著政府辦主任的位置不放。
　　阻人進步，是要結仇的。
　　真要是等劉偉鴻主動跟她談話，請她辭職，那就太沒意思了。
　　不過向耘隨即又苦了臉。
　　苑紅秋就不高興了，怒道：“幹嘛呢？妳不樂意啊？要不跟市長說說，讓給妳得了，我給妳做手下。滿足壹下妳男子漢的自尊心！”
　　也就是小兩口之間的悄悄話，能夠說得這麽肆無忌憚。換壹個場合，肯定是不能這樣說的。怎麽，市委組織部是妳家開的，官帽子就擱妳家大衣櫃裏，想戴哪頂，取出來戴上就是了！
　　向耘便嬉笑道：“老婆，瞧妳說的，我就這麽沒覺悟？夫妻壹體，咱倆是壹家人，誰升官不是壹樣的？我就在想啊，真要是這樣壹來，咱們就不能天天見面嘍……”
　　說著，向耘便搖搖頭。
　　苑紅秋嫣然壹笑，說道：“妳啊，也該放出去鍛煉鍛煉了，總是窩在辦公室，也不是個辦法。”
　　真要是李作書辭了政府辦主任的兼職，十有八九是苑紅秋頂上去。這個現成的人情，劉偉鴻壹定不會送給別人的。那樣壹來，向耘和苑紅秋就正經是上下級關系了。市政府辦主任是市長秘書的女朋友，怎麽說都有點不大妥當，會惹人閑話。
　　苑紅秋不能動，那就只能動向耘了。
　　向耘點了點頭，又抓起苑紅秋的手，討好地說道：“老婆，我是真不舍得離開妳……”
　　這個話也不能說是花言巧語，兩人正在熱戀之中，好得蜜裏調油壹般，向耘確實是壹刻都不想和苑紅秋分離。
　　苑紅秋這回不調侃他了，伸出白皙纖巧的小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眼裏愛憐橫溢。
　　向秘書瞬間就陶醉了，差點融化在這濃濃愛戀的眼神之中。若不是大庭廣眾之中，眾目睽睽之下，向秘書就要摟住苑主任，大肆親熱壹番了。
　　壹場球打完，各自回家。向秘書自始至終都在坐冷板凳，沒有上場的機會。他這個替補隊員，是實在沒人了才上場湊數的，基本上也沒什麽摸球的機會。
　　不過向秘書毫不在意，只顧和啦啦隊苑隊長說悄悄話，倒也自得其樂。
　　回到家裏，劉偉鴻便即沖了涼，看完中央臺的《新聞聯播》，站起身來，走到書桌旁邊，準備批閱幾個文件。這個時候，電話就響了起來。劉偉鴻抓起來壹聽，卻是郭麗虹的聲音。
　　“妳好，劉市長，我郭麗虹啊……”
　　郭麗虹的姿態放得極低，聲音裏滿是恭謹的笑意，絲毫也聽不到半點矜持之意，就好像她完完全全是劉市長的下屬壹般，過來請示工作的。
　　“郭主席，妳好。”
　　劉偉鴻也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
　　“劉市長，妳現在有時間嗎？我和老孫想過來拜訪壹下啊，不會打擾劉市長吧？”
　　郭麗虹益發恭謹了。
　　賓館有壹名保安員，是專程負責給劉偉鴻“擋客人”的，不管是誰，晚上九點之前要到劉市長房間裏拜訪，都必須先打電話，問過劉市長的意見，才能過得了保安這壹關。
　　劉偉鴻微微壹笑，說道：“郭主席，歡迎！”
　　“謝謝劉市長……”
　　不壹會，就響起了敲門聲。劉偉鴻過去打開房門，郭麗虹與她愛人老孫，滿臉堆笑地站在門口，見到劉偉鴻，情不自禁地微微鞠了壹躬，再次問好。
　　“孫總工，郭主席，請進！”
　　劉偉鴻也十分客氣，請兩人到客廳裏落座，又親自奉上茶水。
　　老孫和郭麗虹又壹次站起身來，連聲稱謝。
　　“劉市長，真是簡樸啊。”
　　郭麗虹打量著劉偉鴻所居的套間，感嘆地說道，似乎對劉市長的艱苦樸素，非常的敬佩。
　　劉偉鴻微笑道：“賓館的條件還算是不錯的了，我壹個人生活，住太大的房子，麻煩。”
　　郭麗虹便連連點頭稱是。
　　“劉市長，真是對不起啊，我家那個混賬東西，給妳添了不少麻煩……”
　　寒暄了兩句，老孫便滿臉慚愧地向劉偉鴻道歉。以往都是郭麗虹來找劉偉鴻，老孫還是第壹次和劉偉鴻正面接觸。
　　其實劉偉鴻對老孫的印象還算不錯，這是壹個比較純粹的知識分子，技術人員，估計平時在家裏，也是妻管嚴，沒有什麽發言權的。對孫宏的嬌慣，也應該是郭麗虹負主要責任。
　　劉偉鴻笑了笑，說道：“孫總工也不必過於自責，孫宏還年輕嘛，偶爾犯了錯誤也是情有可原。”
　　郭麗虹與老孫對視壹眼，均是喜出望外。
　　聽這個話，劉偉鴻是真的打算放孫宏壹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