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登峰造極的馬屁境界

　　秘書見到田寶山，嚇了壹跳，心說妳這時候來添什麽亂啊？犯賤想找罵不成？
　　還沒等秘書想得特別停當，辛明亮也發現了田寶山，立即大喝壹聲：“田寶山，滾進來！”
　　滾進來！
　　市委第二書記，對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使用了這樣的詞語。這在全省，都可能是絕無僅有的吧？
　　誰知田寶山卻立時便眉花眼笑，歡天喜地的壹溜小跑進了門。盡管他在盡力壓抑自己的興奮，但還是能看得出來，他很激動。
　　被人像狗壹樣呼來喝去，他竟然高興得什麽似的。
　　官場生態，怎壹個“怪”字了得！
　　田寶山來到辛明亮面前，壹連串地點頭哈腰，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連聲說道：“辛書記，消消氣，都是我的工作沒做好，讓領導操心了，我檢討我檢討……”
　　“哼！妳還知道是妳工作沒做好啊？妳說說，妳都辦的什麽屁事？”
　　辛明亮雷霆大怒，重重壹拍桌子，吼道！
　　“是是，賴文超說，他現在資金周轉有些困難，只要緩壹下，兩三個月，資金就能到位！我看他也聽不容易的……”
　　田寶山壹邊鞠躬，壹邊連聲解釋。
　　“放屁！”
　　辛明亮再次壹拍桌子，指著田寶山的鼻子，就是壹聲怒吼。
　　“是是，辛書記，我放屁我放屁……”
　　田寶山居然立即就“承認”了，似乎他說話如同放屁，是壹件挺光榮的事。
　　辛明亮的秘書看得暗暗搖頭，心裏頭竊笑不已。實話說，他跟了辛明亮多年，彼此之間感情深厚，可謂情同父子，自問也難以達到田寶山如此的“境界”。哪怕辛明亮對他再恩重如山，他也很難承受這樣的責罵，更不用說自己承認自己“放屁”了。
　　官場人士，果然是形形色色，什麽樣的人都有。
　　說起來，田寶山也要算是久安市委班子裏最有“特色”的壹位了。他和彭宗明，俱皆是辛明亮最信任的人，其受信任的程度，更在市委書記王時恒與市長陸默之上。而所有市委常委之中，唯獨他在辛明亮面前，最像是壹條“狗”，比彭宗明的奴性還要十足。
　　辛明亮罵他，幾乎是口無遮攔，想罵什麽就罵什麽，只不罵他的父母和祖宗。不是辛明亮不敢罵他的祖宗，而是要自重身份。
　　辛書記再粗，也得有個市委第二書記的樣子。
　　有時候辛明亮的秘書也很奇怪，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人，被人罵得越厲害，臉上笑得越開心。
　　犯賤！
　　這是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犯賤！
　　除了“犯賤”，秘書實在也找不出更加合適的形容詞。
　　但是，接下來秘書又不得不佩服田寶山了。
　　辛明亮怒氣沖沖地大罵了田寶山壹陣，臉色卻變得紅潤起來，再不是剛進門時烏黑鐵青的模樣，呼吸也順暢了許多。似乎田寶山就是壹顆特大號的“速效救心丸”，藥到病除。
　　“混賬東西，妳除了知道撈錢，鬼混，妳還會幹什麽？盡壞事！”
　　辛明亮繼續大聲斥罵田寶山。
　　田寶山便不住地抹汗，不住地承認自己混蛋，禽獸不如。
　　秘書實在忍不住，偷偷扭過頭去，咬著嘴唇，笑了好壹陣。應該說，辛明亮罵田寶山這些話，不算太離譜，可謂是有根有據。
　　久安市十三名市委常委，最不像話的，不是彭宗明，而是田寶山。田寶山不但在辛明亮面前是徹頭徹尾的“小醜”，在外邊亦是徹頭徹尾的混蛋。如同辛明亮所言，田寶山在久安官場的名聲，簡直爛到了極點。撈錢，玩女人，幾乎是公開的。別人都還要遮掩壹下，比如彭宗明死了老婆，就找了個鄉下寡婦在家裏暖被窩，對外叫保姆，總算是有個名目。田寶山卻毫不掩飾，甚至在某次酒後，公開宣稱，自己這壹輩子的人生理想和目標，就是要玩多少女人。
　　田寶山既貪財又好色，在久安官場是出了名的，卻壹路官運亨通，青雲直上，做到了市政府常委副市長，二把手的高位。究其原因，只有壹個，那就是在辛明亮面前絕對的臣服。
　　按照史書上的描述，田寶山是最標準的“弄臣”！
　　只要能博辛明亮壹笑，讓田寶山學狗叫都沒問題。
　　見他乖巧聽話，“抗罵能力”超強，辛明亮也就不吝提拔重用。辛明亮不是不知道田寶山的混蛋，卻依舊提拔他，無非就是要給大家都樹立壹個“榜樣”——只要妳對我辛明亮忠心耿耿，哪怕妳是壹堆臭狗屎，我也能讓妳變成領導幹部。
　　不得不說，辛明亮這壹招，很管用。久安市的幹部們，就都對辛明亮惟命是從。
　　只有劉偉鴻是唯壹的例外！
　　劉偉鴻甩辛明亮的巴掌！
　　眼見得辛明亮罵夠了，田寶山便忙不叠地從公事包裏拿出壹個紅綢包裹的小包，顛兒顛兒地跑到辛明亮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開來，說道：“辛書記，這是我前不久弄到的壹方印章，老實說，我是個粗胚，對這些高雅的東西，壹竅不通。您是這方面的行家，請您幫我瞧瞧，這個東西，是不是真的好玩意？”
　　這事也真是怪了，辛明亮初中肄業，基本等同於半文盲，卻偏偏有收集印章的雅好。田寶山等人，誰都知道辛明亮這個愛好，自然是各顯神通，變著法子來討好辛明亮。多年積累下來，辛明亮家裏收藏的印章，沒有壹百，也有九十。
　　“妳懂個什麽？”
　　辛明亮便很鄙夷地瞪了田寶山壹眼，順手拿起了那方印章，眼神便是壹亮。
　　秘書也湊了過來。
　　這是壹方真正的雞血石印章，材料和雕工都非常精致。秘書盡管並沒有這個愛好，但跟了辛明亮這麽多年，卻也練得頗有鑒賞眼光。
　　辛明亮便擺出鑒賞大師的姿態，給田寶山和秘書詳細指點，這方雞血石印章，好在哪裏，何處尚有瑕疵，不夠完美等等。
　　“總的來說，這方印章還算不錯，妳收起來吧。”
　　辛明亮鑒賞完畢，將印章遞還給田寶山。
　　田寶山卻哪裏肯收了，連忙說道：“辛書記，妳也知道的，我這個人，粗俗不堪，哪裏懂得欣賞這樣的高雅古玩？這印章放在我那裏，完全糟蹋了好東西。只有放在辛書記這裏，才是最合適的。嗯，它找到了他最佳的戰鬥崗位……”
　　辛明亮瞪了他壹眼，笑罵道：“什麽亂七八糟的，狗屁不通！”卻也不再將印章還給他，順手就放在了茶幾上，見田寶山壹直佝僂著腰，汗流滿面的樣子，辛明亮又說道：“坐吧！”
　　見辛明亮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韓巧珍，秘書和田寶山，都在心裏長長舒了口氣。
　　其實田寶山正經是大專畢業，辛明亮初中肄業，卻能斥罵田寶山狗屁不通，而且理直氣壯，沒有絲毫心虛之意，便足可見到田寶山拍馬屁的功夫，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不得不說，這也是壹樁絕大的本事啊！
　　田寶山挨著半邊沙發坐了，卻又苦了臉，說道：“辛書記，劉偉鴻他不能這麽搞啊……賴文超正兒八經是我們市政府請回來的香港老板，化肥廠承包出售，也都是簽了正式協議的，市委常委會討論通過，形成了正式的組織決定。現在劉偉鴻不管三七二十壹，隨隨便便就把人家抓起來。這久安，到底是誰說了算？他政法委比市委市人大市政府都大？就他壹個人能說話了？”
　　辛明亮卻不肯上當，冷哼壹聲，說道：“田寶山，妳那套鬼把戲，也想在我面前使用？妳和賴文超，到底是怎麽回事，以為我不知道？妳自己拉的屎，自己去擦幹凈，別指望我給妳擦屁股！”
　　“是是，辛書記，這不也是沒辦法嗎？青山化肥廠的情況，您也是知道的。年年虧損，年年填錢進去，市政府實在是負擔不起了。當時引進賴文超的資金，也是市政府和陸市長同意了的，我就是執行文件……現在劉偉鴻那麽霸道，壹開口就把賴文超抓了起來，化肥廠那個爛攤子，誰來收拾啊？”
　　田寶山又連連彎腰，喋喋不休地大倒苦水。
　　他今兒拼著給辛明亮痛罵壹頓，也非得想辦法把賴文超撈出來不可。賴文超在劉偉鴻手裏多關押壹天，就多壹份危險。
　　辛明亮瞪了他壹眼，罵道：“混賬東西。妳自己惹的禍，自己去解決！”
　　田寶山頓時苦了臉。
　　秘書在壹旁輕言細語地說道：“田市長，既然是市政府和賴老板簽的合同，這個事情，還真是需要市政府去和劉偉鴻交涉。妳也可以向陸市長匯報壹下嘛。政法委怎麽可以不支持市政府的工作呢？要是大家都這樣子意氣用事，假如市政府也不支持政法委的工作，公檢法三家各行其是，誰也不理誰，那不就亂套了嗎？”
　　“這個……”
　　田寶山還在猶豫。
　　辛明亮望了秘書壹眼，露出贊許的神情，隨即朝田寶山喝道：“妳個蠢東西，人家把話跟妳說得這麽清楚了，妳還不明白？馬上滾蛋！”
　　“是是，我這就向陸市長匯報……”
　　田寶山又連聲說道，嘴角閃過壹抹得意的笑容。他心裏其實明鏡似的，要的就是辛明亮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