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心有靈犀

　　“大伯？”
　　壹聽清電話那邊是劉成勝的聲音，劉偉鴻的雙眉便微微揚了起來。劉成勝親自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並不多，每次給他打電話，總是會發生壹些比較重要的事情。
　　“嗯。偉鴻，妳現在在天涯嗎？”
　　“是的，大伯。”
　　“孩子挺好帶的吧？”
　　出乎劉偉鴻的意料，劉成勝竟然問到了孩子。
　　劉偉鴻連忙說道：“謝謝大伯，孩子挺好帶的，很結實，胃口也好。”
　　聊到孩子身上，劉偉鴻便情不自禁地多說了幾句。上輩子，劉副研究員未婚，自然不知道有孩子是壹種何等幸福的滋味。前世今生兩輩子幾十年加起來才做了爸爸，劉二哥也確實應該好好開心壹下。
　　“哈哈，那就好……偉鴻，聽說陸大勇去了天涯？”
　　劉成勝笑了幾聲之後，隨即問道。
　　“是的，大伯。陸市長上午到的，我陪他吃了個飯，出海溜了壹圈。陸市長看上去，心事挺重。京華的經濟發展和幹部思想，都讓他感到挺大的壓力。”
　　劉偉鴻沒有隱瞞，直接說了。
　　估計劉成勝這個電話，就是想問有關陸大勇的事。
　　“嗯，他以前沒有搞過大城市，有壓力是很正常的。京華要想搞上去，難度還是不小。他前段時間也在電話裏向我匯報過，希望能有人去幫他壹把。他跟妳談過這個事沒有？”
　　劉成勝也沒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就說了。
　　劉偉鴻的臉色便凝重起來。如果說陸大勇向他“求援”，他還可以“研究研究”再說，現在劉成勝親口提起，就由不得劉偉鴻不慎重考慮了。
　　在這樣的大事上，劉成勝不可能胡亂做決定。
　　“他提到了壹點。”
　　稍頃，劉偉鴻很謹慎地答道。
　　“那妳自己的意見呢？”
　　劉偉鴻老老實實答道：“大伯，我還沒有想好。”
　　“嗯，好好思考壹下也是應該的，妳仔細考慮壹下。另外，妳的假期要是結束了，就回來吧。今天已經開會討論了，對古益華進行雙規。”
　　劉成勝依舊語氣平靜，緩緩向劉偉鴻通報了壹個驚人的消息。
　　所謂開會討論，肯定是政治局開會討論，對於壹位現任政治局委員做出“雙規”的決定，非同小可，必須要經過最高層的集體討論才能做出決策。
　　不過在劉偉鴻而言，這是多年前就曾發生過的情況。
　　古益華已經徹底被放棄了！
　　首都的政治博弈，進入了更加白熱化的短兵相接階段。這個時候，劉成勝自然不希望劉偉鴻長時間呆在瓊海。就劉偉鴻在此事中的表現，以及他做出的“巨大貢獻”，任何壹位大佬，都不可能再對他視而不見。或許在這個關鍵時刻，劉成勝他們這些長輩，也希望能夠多聽聽他的意見吧。
　　劉偉鴻在政治上的敏感性和驚人的預見性，足以令任何大佬心動。
　　“好的，大伯，等陸市長回京華之後，我也回首都。”
　　“好。”
　　劉成勝又關心幾句，隨即掛斷了電話。
　　“大伯的電話？他讓妳去京華？”
　　劉偉鴻壹掛電話，雲雨裳便關心地問道。
　　劉偉鴻點了點頭，說道：“聽大伯話裏的意思，他可能真有這個想法。”
　　雲雨裳馬上說道：“我支持這個意見。督察局非久待之地，得罪人太多，是時候出去了。大伯以前在江南工作，妳去京華，也是個不錯的安排。大伯對妳還是很關心的。”
　　江南省並非老劉家的“傳統勢力範圍”，但劉成勝在江南擔任過兩年多時間的省委書記，那時候老爺子還在世，聲威赫赫，劉成勝在江南算得是很強勢的壹位省委書記，培養了壹大批親信班底，當然，還不能稱之為“後花園”，不過有壹定的基礎。這個時候讓劉偉鴻離開督察局這個是非之地，前往京華任職，確實可以看作是劉成勝對劉偉鴻的壹種保護措施。
　　劉偉鴻在督察局功勞顯赫，此時離開，亦可稱之為“功成身退”。
　　劉偉鴻嘆了口氣，說道：“京華市太大了，地位又很尷尬。陸市長說他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我何嘗不是壹樣？”
　　雲雨裳不由嫣然壹笑，說道：“喲，劉局長，謙虛起來了？這可不符合妳壹貫的性格。咱家衛紅，什麽時候這麽膽小了？”
　　說著，雲雨裳便伸出纖纖小手，輕輕撫摸了劉偉鴻的臉頰壹下，眼裏滿是愛戀之意。
　　劉偉鴻順勢握住了雲雨裳的手，在手心裏輕輕揉捏著，臉色卻依舊比較凝重。
　　雲雨裳其實很明白劉偉鴻的心思。京華乃是副省級城市，以劉偉鴻現在的級別和年齡，若是被任命為過於顯赫的職務，顯然於理不合。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又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官場，本來最講究的就是個論資排輩，人家那些老幹部，經歷過大動亂的磨難，好不容易才在退休之前撈到壹個比較實惠的職務，板凳還沒捂熱，劉偉鴻這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就橫空殺了過來，壹屁股坐在要緊位置上，還不得被人嫉恨死啊！
　　年輕人在體制內官位太高，天生就是壹大劣勢，其他中老年幹部，總是會自覺不自覺地抱成團，排斥這樣的年輕幹部。妳越有能力，人家越是嫉恨排斥。
　　劉偉鴻若想有所作為，大刀闊斧的改革必不可免，同樣的，得罪人也就必不可免了。更加要緊的是，以劉偉鴻現在的級別，就算得罪了人，也未必能對偌大的京華市產生決定性的作用。
　　那可當真費力不討好了。
　　“大伯有沒有透露，讓妳去京華市具體幹什麽工作？”
　　稍頃，雲雨裳又問道。
　　“暫時沒有。我估摸著，也不好怎麽安排。”
　　劉偉鴻搖搖頭。
　　他現在確實也挺尷尬的，年紀太輕，剛剛踏入副廳級門檻不到兩年，馬上再做提拔，於理不合。如果他年紀到了，三十幾歲或者四十歲，提拔的步子快壹點，倒是關系不大，不會太引人註目。
　　京華市的副市長，那是硬梆梆的正廳級。
　　“那，不去京華，去江南的其他市？”
　　雲雨裳也蹙起了眉頭，有點為難地說道。
　　劉偉鴻輕輕壹笑，說道：“陸市長專程過來，就是想要撬墻角的。我去了其他市，他豈不是太失望了？大伯估計也不會這麽安排。好鋼用在刀刃上嘛。”
　　雲雨裳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人，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忘自我吹噓幾句。
　　其實這也是劉偉鴻在照顧她的心情，不願意眼下的氣氛過於緊張壓抑。再大的壓力，也是劉偉鴻自己壹力承擔，絕不轉嫁到妻子的身上。
　　眼前的劉偉鴻，再也不是當年跟在雲姐姐身後要糖吃的小屁孩了，已經逐漸成長為壹棵參天大樹。
　　“要不，給爸爸打個電話吧，問問他的意見。”
　　雲雨裳提醒了劉偉鴻壹句。
　　現放著壹位省委書記的嶽父老子在，不好好“利用”起來，豈不是絕大的浪費？雲漢民這兩年在瓊海的表現，讓中央主要領導同誌都很看重的。此番參與大博弈，事實已經證明是非常正確的選擇，雖然短時間內不可能大動，但在最高層大佬眼裏的份量，卻只會越來越重。瓊海與江南相隔雖遠，劉偉鴻真要去了江南，雲漢民的面子也壹樣能起到作用。
　　再說，劉偉鴻的老子劉成家，不正在京華市杵著的？
　　東南軍區司令員在京華的影響力，卻不可小覷。
　　劉偉鴻笑道：“心有靈犀壹點通，我也正有此意。”
　　誰知與劉局長心有靈犀壹點通的，還不止雲雨裳壹個人，劉偉鴻的手剛剛伸向沙發邊茶幾上的電話機，電話就先壹步震響起來。
　　劉偉鴻連忙抓起了話筒。
　　“偉鴻，是我！”
　　話筒那邊，傳來雲漢民威嚴的聲音。
　　“爸。”
　　劉偉鴻忙即答道。
　　“古益華已經雙規了，妳知道嗎？”
　　雲漢民壹上來，就先向劉偉鴻通報這個重要消息。若是這個女婿是普通的幹部，雲漢民也不會如此鄭重其事。關鍵劉偉鴻不普通，古益華的倒臺，甚至可以說，是劉偉鴻打響了第壹槍。如今勝負分明，雲漢民自然要第壹時間找劉偉鴻。
　　“是的，爸爸，我已經知道了，剛才大伯打了電話過來。”
　　劉偉鴻沈聲答道。
　　雲漢民馬上說道：“哦，成勝部長已經通知妳了，那就好……陸大勇同誌也到了天涯？”
　　劉偉鴻不由和雲雨裳對視了壹眼，看來大人物的心思，很多時候都是壹致的，關註的是同壹個方向。陸大勇此番是私人身份來天涯，並且待壹天就走，就沒有驚動雲漢民和瓊海省委省政府的其他領導同誌，也沒有驚動天涯市的領導同誌。
　　“是的，爸爸。”
　　雲漢民直接說道：“偉鴻，去京華是不錯的安排。”
　　劉偉鴻不由駭然。
　　他還什麽都沒說，雲漢民便開門見山說了。翁婿之間，越來越有默契。
　　“爸……”
　　“具體怎麽安排，妳再和陸大勇同誌好好商量壹下。我看，還是要幹點實事。妳這個年紀，幹些實實在在的工作是最好的。”
　　雲漢民沈聲說道。
　　“好的，爸，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