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歸散

　　粉碎虛空的本質，是虛空將人粉碎，粉碎的壹絲壹毫不存，還天地壹個幹幹凈凈。
　　如今戚籠強行粉碎虛空，以自己為核心，壹道道裂痕從身體表面發散出，像是壹道道白痕，越來越多，漸漸的，戚籠身體就像是裂開的鏡面壹般，重重疊疊壹道身影。
　　“妳——”夜天雪失聲道，粉碎虛空本就危險，更何況是這種身心分離的突破，她甚至能看到對方瞳孔後的血火。
　　“妳們先走吧。”
　　戚籠微微壹笑，手臂輕輕壹劃，壹剎那間，周圍血火像是玻璃壹般碎裂，露出大好人間。
　　夜天雪深深看了對方壹眼，道：“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當然，皇妹。”
　　劍光壹卷，裹住幾人，夜天雪縱劍而下，很快便化作壹道黑點，而血火再度卷來，壹點壹滴，將虛空彌補，同時瘋狂的血火卷向戚籠。
　　戚籠現在的狀態很奇怪，壹方面，他的意識無比的清醒，另壹方面，正是因為清醒，他能感覺到，自己肉身崩潰的有多麽徹底，從最細微的粒子開始，壹點壹點，不可逆轉的崩解，這感覺就像是天地變成了壹個橡皮擦，將自己抹去。
　　除道之外，天地無存。
　　然而這種狀態下，也讓戚籠與天地的聯系無比的緊密，念頭壹動，戚籠便出現在了血色世界的天空上，前方三丈，是壹只黑色的醜鳥，正撲扇著翅膀，兩翅扇動之間，人道之氣像是屏障壹樣擋在它的面前。
　　夜行遊女的真容極其醜陋，壹半臉還有夜皇太後的面孔，另壹半臉牙口參差不齊，五官扭曲，像是擬人般的烏鴉。
　　見到戚籠，這位夜行遊女吃了壹驚，不過動作卻沒有慢上半點，嘴巴怪異的尖叫起來，像是在呼喚什麽，同時壹尊菩薩幻影浮現而出，雖然業位不高，但法力雄厚，並包含著深沈的人道之力，楊柳枝輕輕壹揮，血紅色的人道風暴便席卷而來。
　　越是粉碎虛空，就越與虛空合壹，戚籠身影壹轉，便直接消失在原地，然後出現在半空之中。
　　黑暗之中，好似千萬人的囈語聲同時響起，然後血色高空之上，壹只巨大蒼白畸形的手臂，壹顆有著壹百顆眼珠的大腦袋、壹道在虛無中走動的巨大人影同時走出來，這就是上古人道投影的原形？
　　三個巨大‘幻影’朝自己包圍而來。
　　戚籠眼珠壹眨，眉心的那顆雷眼爆發，無數道泛金色雷光同時落下，而血色世界突然壹陣扭曲，三道‘幻影’之間出現巨大的缺口，戚籠直接閃身，撲向夜行遊女。
　　夜行遊女面色微變，轉身便遁走，這壹位的速度極快，僅比金翅大鵬鳥慢上壹分，若不是‘粉碎虛空’狀態下，戚籠的速度近乎瞬移，也很難追上。
　　而且夜行遊女的聲音似乎有召喚‘上古人道投影’的作用，每壹次尖叫，便會有淺黑色、黑色、血色的上古投影陸續召喚而來，若不是在外界有肉身強行扭曲磁場，恐怕戚籠的魂魄早被吸入其中。
　　粉碎虛空狀態下的戚籠，已經能鎮壓夜真宗了。
　　壹追壹逃，雖然只有短短數息，但二人都是險象環生，夜行遊女，也就是朱太後有兩三次，差壹點點就被戚籠抓住，而戚籠就像是壹個露沙子的漏鬥，壽元、法力、龍脈之氣不可逆轉的外泄。
　　反舌、大耳、身毛、三首影、犬戎鼻等‘器官’都有壹種燒焦的感覺。
　　然而夜行遊女還能勉強撐住，外界的夜真宗可就真的撐不住了，‘粉碎虛空’下的戚籠，已經徹底達到了真神級，壹招壹式，無限接近於後天大道的威力，加上龍脈、武神、夜晝法的功力疊加，早已超越了夜真宗的巔峰狀態，如今的‘夜真宗’又只是壹具活屍，壹增壹減，終於達到了壹個臨界點。
　　壹個空隙被抓住，戚籠體內的龍脈猛然飛出，鉆入夜真宗的體內，兩條龍影在磁力的糾纏下，漸漸凝成壹條，然而這壹條更加強大的龍脈卻立刻弒主，夜真宗頓時五官流血，體內氣息亂竄，‘肉身戚籠’找到機會，背後的夜晝大氅猛然飛起，裹向夜真宗，內外合擊，伴隨著整個夜晝國猛的壹晃，昔日的蓋世梟雄，夜真宗終於被五馬分屍，死的不能再死了。
　　龍脈在半空中壹晃，化作‘夜真宗’，老臉上下打量他，壹臉的滿意。
　　“妳是哪壹代的夜族人，朱視那個小賤人想滅我夜族整族，真是想的美，我夜顛神的血脈，怎麽可能輕易滅絕，它註定要萬世長存、與國同休的……”
　　“妳廢話太多了。”
　　戚籠招手，最後壹點‘夜真宗’意念散去，龍脈嘶吼壹聲，鉆回肉身，壹股更加強大的感覺從體內溢出，原本淡薄的幾乎要消失的身影再壹次充盈起來。
　　而除了強大之外，體內的龍脈之力還有了另壹種感應，那是與夜晝國內所有‘上古人道投影’的感應。
　　肉身壹閃，便出現在了血色戰場之中，除了夜行遊女之外，只有曾經的夜真宗能做到這壹點。
　　身魂合壹，戚籠猛的抓手，無數道虛空裂痕瘋狂張開，粉碎虛空的力量彌漫整個上古戰場。
　　夜行遊女慘叫壹聲，像是被鞭子狠狠抽打了壹下。
　　戚籠瞬間出現在對方面前，單手撕抓，壹把扯掉了對方的壹只鳥翅，露出血淋淋蠕動的翅根。
　　“普渡眾生有何錯？！”
　　嘴巴張開，無數道面孔在怒吼。
　　“上古人族不需妳普渡，妳只是壹個自欺欺人的怨婦而已。”
　　戚籠伸手，壹道金光瘋狂探出，照膽劍落於手上，‘百無禁忌’的劍身，壹寸又壹寸，刺入對方的嘴中。
　　金光大亮，怨氣具消。
　　看著重傷昏迷中的夜行遊女，戚籠猶豫了下，並沒有下殺手，他能感應到，對方與這個國度的氣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而漸漸淡薄的身影，也讓他明白，破碎虛空的危險才剛剛開始。
　　“肉身看來是保不住了。”
　　戚籠嘴巴壹張，龍脈飛騰而出，往夜之都方向飛去，同時魂魄立於蓮臺之上，雙目壹閉，意識徹底沈侵於天地磁場之中，生命本源化作無數道，分別鉆入不同的上古世界投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