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2章 最後的問題

　　丁摩洛的嘶吼之聲響徹天地，聽上去是那麽的悲愴，那麽的蒼涼。
　　聆聽著他這番蘊含著巨大信息量的狂亂自白，耶塵暗自做了壹道深呼吸，然後繼續保持著原先的鎮定。
　　先前經歷了心境上的諸多波瀾，此時此刻，無論再從丁摩洛口中聽到什麽驚人的訊息，耶塵也都不會感到太過吃驚了。
　　“呼……”
　　對著虛空發起壹頓無能狂怒之後，丁摩洛整個人又突然沈默下來，就像是萎蔫的植物壹般，充滿了濃濃的無奈與沮喪之情。
　　“沒錯……我在離開聖光凈土，充分領會到壹切的‘真實’以後，之所以沒有選擇自盡，便是因為遇到了‘那個人’。”
　　“抱著‘將與聖光有關的壹切事物全部毀滅殆盡’的想法，我加入了他所成立的歡愉劇院，就這麽作為壹名癲狂小醜壹路茍活至今。”
　　“結果，可笑的是，盡管我剛才扯了壹大堆關於歡愉劇院的東西……但是它現在卻已經名存實亡了。”
　　“我跟隨了院長將近百年……”
　　“替他賣命了足足百年的時光吶！”
　　“雖然我並非忠於院長個人，但是這些年以來，出於共同仇視聖光的立場，我從來都沒有違背過他的命令！就像是壹條任勞任怨的狗，他說什麽，我就做什麽！哪次不是盡心盡力替他奔波效勞，為的就是能夠給聖光凈土盡可能帶來更多的痛苦與絕望！”
　　“然而，就在今天，好端端的歡愉劇院，他，居然，說解散就解散了？”
　　“哪怕是面對獵團的奇襲，我們明明也還有更好的方法可以選擇……”
　　“結果那個混球對待自己的組織，就像是對待可有可無的垃圾壹般，說扔就扔，說棄就棄！”
　　“而且，他甚至還當面表明，自己打從最開始就未曾正眼瞧過我們這群小醜，所有人在他看來原來全部都只是壹堆用來取樂消遣的笑話——！”
　　說到這裏，丁摩洛伸手捂住面部，仰頭發出了壹陣飽含絕望與哀怨的自嘲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其他的小醜是怎麽想的……”
　　“但是，我如今卻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的人生確實就像是壹個笑話……”
　　“過去被聖光欺騙，今天又被院長拋棄……”
　　“我活著的理由，反反復復，不斷被剝奪，不斷被踐踏……”
　　“就如同我如今穿在身上的這壹套傻瓜服飾……”
　　“簡直就是可笑到了極點啊！”
　　然後，丁摩洛緩緩放下手掌，繼而露出了自己那對仿佛浸泡了血液壹般，充斥著仇恨與哀怨的猩紅雙眸。
　　“已經全部都無所謂了……”
　　“我已經徹底地厭倦了，不想再進行任何思考了。”
　　“聖光也好，深淵也好，獵人也好，小醜也好，未來也好，理想也好……”
　　“所有的壹切趕緊全部毀滅吧……”
　　“現在，我只想在自己這條爛命終結之前，盡可能地大殺特殺……”
　　“盡可能將妳們這群煩人的垃圾壹個不留地大卸八塊啊——！”
　　話音落下，丁摩洛惡狠狠地吐出壹口濁氣，然後便是拉下了這場談話的帷幕。
　　“夠了。”
　　“甚至就連這場談話，我現在都開始厭煩了。”
　　“年輕的獵人啊，我們之間的談話，就這麽到此為止吧。”
　　“肚子裏該倒的苦水，我已經全部倒完了。”
　　“有妳這麽壹個特別的傾訴對象，我現在心裏確實感覺舒服了不少。”
　　“那麽，接下來，就該輪到期盼已久的廝殺時刻啦。”
　　“我馬上就送妳去和妳親愛的前輩們好好團聚。”
　　話音落下，帶著絕望而瘋狂的笑容，丁摩洛就這麽朝著耶塵踏出了自己沈重的腳步。
　　咚。
　　然而，面對這頭怪物撲面而來的恐怖殺氣，耶塵不僅壹臉鎮定，面不改色，反而還以平靜的口吻向丁摩洛繼續開口道：
　　“在正式交手之前，我還有最後壹個簡短的問題想要問妳，不知道妳能否滿足我的好奇心。”
　　丁摩洛隨即暫停腳步，壹臉無所謂地點頭表示同意：
　　“妳說。”
　　於是，耶塵就此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知道……”
　　“在妳剛才殺死山上那六人的時候，以及更早以前妳殺害其余大師獵人的時候……”
　　“他們的感覺到底有多麽痛苦？”
　　丁摩洛聽罷，表情怔住，隨後便是忍不住大聲嗤笑起來。
　　“噗哈哈哈哈——！”
　　“這算是什麽傻兮兮的鳥問題啊？”
　　“就如同妳剛才看到的那副場面壹樣，渾身上下的骨肉全部被分成大大小小的碎塊，妳覺得這樣的感覺會好受到哪裏去？”
　　“除了個別家夥是從腦袋開始被直接碾碎，當場死亡，以至於沒來得及感受疼痛以外……”
　　“剩下的大部分垃圾，當然是能有多慘就有多慘啦！”
　　“就連悲鳴都沒有力氣發出來的那種！”
　　修長的嘴角帶著尖銳的獠牙高高揚起，小醜的眼珠隨之充滿了無可救藥的癲狂血色。
　　“啊！想想他們突然慘遭肢解的錯愕表情！想想他們爆成壹地碎屍的流暢光景！多麽的讓人治愈！多麽的叫人痛快！”
　　“如果說我的人生就是壹個笑話……那麽如今能夠讓我繼續活下去的動力，便是反過來虐殺妳們這些更加可笑，更加愚昧，更加自以為是的異神奴仆了！”
　　“果然，哪怕遭到了各種玩弄，背叛，我要做的事情也始終不曾改變……”
　　“直到自己咽氣之前……”
　　“我要竭盡所能讓聖光凈土的所有人都陷入萬劫不復的痛苦之中！”
　　“以前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亦是如此！”
　　“這便是我丁摩洛如今所肩負的最後使命——！”
　　歇斯底裏地立下了這番殘忍誓言，丁摩洛隨即擡起惡鬼壹般的兇煞面龐，以冰冷到了極點的口吻向耶塵譏笑道：
　　“然後，至於妳先嘛，既然妳這麽關心先前那些雜碎的下場，那麽我待會就盡量賜給妳壹個最為痛苦的死法。”
　　“這樣壹來，妳在瀕死的時刻，至少也能夠有時間充分體驗他們的遭遇和感受。”
　　“當然，妳不是第壹個，也不會是最後壹個。”
　　“這個魔方裏裏外外的所有獵人，今天我丁摩洛壹個都不會放過。”
　　“所有人都將死無全屍——！”
　　“所有人都將歸於虛無——！”
　　“就像是我主曾經遭遇的那樣——！”
　　“那麽，小子，妳準備好來享受這壹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