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色傷疤：網道之內（完）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壹片寬廣的地界，並不如此前那般狹窄。但依舊殘酷——上百名騎著懸浮摩托的阿斯塔特正與幾倍於他們數量的異形作戰著。
　　眼見這壹幕，塔邁裏沒有絲毫猶豫地調整保險，擺出了準備射擊的姿勢。支援誰還用想麽？那些阿斯塔特身上可壹點墮落的痕跡都沒有。
　　光槍擊發，精準地命中了壹個靈族的胸口。他驚訝地看著自己突兀地多出了五個洞的胸口，隨後便倒在了地上。光槍的聲音在這場戰鬥裏激不起半點波瀾，但這第壹個靈族的死，卻正式宣告了他們的到來。
　　“繼續射擊，塔邁裏。”何慎言頭也不回地對他說道。“妳壹個人就是壹支軍隊，星界軍就在此處，和妳並肩作戰。”
　　“遵命，大人！”塔邁裏吼道，情緒激昂無比，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眼眸化為了金色，也不知道，法師剛剛所說的話並非什麽調動情緒的戰前宣言。
　　而是壹句宣告。
　　塔邁裏仍然在射擊，壹刻不停。他仿佛無師自通般地掌握了讓這種武器不至於過熱的辦法，每每都能在射擊的間歇使其快速冷卻。但不知是從第幾輪開始，光槍射出去光束的數量變了。
　　壹條、兩條、十條、成百上千……如雨點壹般的金色光束落在異形們之中，死亡在壹瞬間降臨到了他們身上。那原本占優的人數優勢在此時盡數化作虛無。
　　塔邁裏震驚地回頭看去，有著金色身體的英靈站在他身邊，真的與他在並肩作戰。他們的軍服乃至甲殼甲樣式都各不相同，甚至連武器的樣式都並不壹樣，唯壹相同的或許只有壹點。
　　壹點他立刻明白的事。
　　他們都是星界軍。
　　死去的，但仍然想戰鬥的星界軍……無所畏懼的凡人們站在此處，和他們孤身壹人的後輩並肩作戰著。
　　眼見此景，正壹刀斬下兩個異形腦袋的察合臺可汗不免發出了壹聲飽含復雜情緒的長嘯——原來他沒有忘記自己……
　　只是，外面怎麽樣了？
　　他提著刀便準備尋找下壹個目標，原本白色傷疤們最擅長的戰鬥方式是騎著懸浮摩托如同刀鋒壹般紮進敵人的心臟，但他們的燃料不足。這尷尬的境地導致他們不得不進行步戰。
　　就在此時，壹個陌生的聲音卻傳入了他的耳朵：“先別急著去戰鬥，察合臺可汗，真正需要註意的敵人還未到來呢。”
　　察合臺可汗猛地回頭，眼前出現的卻不是敵人，而是壹個瘦高的、穿著黑袍，面色蒼白有如幽靈的男人。與他壹樣都有著東方的面孔，那本該是黑色的雙眸裏此時卻湧動著金色的怒焰。
　　“閣下是誰？”
　　“壹個法師……當然，我還有個妳們或許更願意接受的身份。”
　　他笑著舉起右手，震耳欲聾的雷聲竟然在這昏暗的網道深處響起了，閃電劈下，被他握在手中，化作壹把金色的閃電之劍。可汗瞳孔猛縮——靈能者？
　　這得是什麽等級的靈能者？那些英靈的歸來是否也與他有關？
　　他的思考並未持續太久，因為殺戮已經降臨。男人舉起手，劍身上跳動著無數微小閃電的閃電之劍在空氣中劃過壹道致命的弧線，萬千閃電從中湧出，在黑暗靈族之中制造出了壹幕活地獄。
　　當焦炭狀的同伴屍體出現在他們眼前時，這些陰謀團的成員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們忙不叠地就想要逃走——但怎麽逃呢？
　　依靠他們來此的載具嗎？恐怕不行，別說是那個揮劍的男人和阿斯塔特們了，就算是那些莫名其妙出現的凡人英靈也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在鏈鋸劍、爆彈槍與閃電和光槍的轟鳴聲中，他們最終無壹人生還。察合臺可汗卻並未放松警惕，他還記得那句“真正的敵人尚未到來”，果不其然，異變在下壹秒發生了。
　　每壹個黑暗靈族的靈魂都有壹個只能用痛苦來治愈的傷口、壹處只能用折磨來填補的空虛、壹股只能用鮮血來澆滅的渴望。他們不像其他靈族擁有保護靈魂的手段，因此，在死後其靈魂必定會落入色孽之手。
　　黑暗靈族們屍體緩緩顫動著，鮮血由某種莫名的吸引力黏合在了壹起，開始沸騰，甚至就連空氣都被那高溫扭曲。但詭異的是，鮮血本身卻沒有絲毫損失，依舊龐大，像是壹張鋪天蓋地的網。
　　屍體在網下站了起來，他們的面色蒼白而毫無血色，肢體在詭異力量的牽引之下被拉長了，被扭曲了。遵照著色孽的喜好開始變形——直到壹個男人出聲打斷了此過程。
　　“夠了。”他說。“停止賣弄妳可悲的審美吧，出來面對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哪怕是察合臺可汗也是如此。恐怖而巨大的壓迫感在壹瞬間降臨，就像是在動物園裏觀看老虎的遊客，妳能肆無忌憚，是因為妳知道那老虎傷不到妳。
　　可若是關住老虎的籠子壞了呢？
　　——籠子壞了，老虎伸出了它的爪子，露出了它的獠牙。因此人們為之顫栗。
　　“妳……”壹個若隱若現的聲音呻吟著說。“我很喜歡妳，法師。”
　　“那可真遺憾。”
　　何慎言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嚴肅，金色的火焰壹閃即逝，保護了在場所有人的靈魂免受墮落。他又打了個響指，用傳送門送他們離開了此處。可從頭到尾，色孽卻都沒有想要阻攔的意思。
　　祂只是透過那鮮血與扭曲怪物的帷幕註視著他而已，飽含愛意。
　　“多麽純凈完美的壹顆寶石啊……何不與我壹同享受呢？我知道妳心中同樣有著縱欲的壹面……他能給妳什麽？”
　　“妳給不了的東西。”
　　“是嗎？”
　　色孽輕聲壹笑，在這壹刻，祂的力量竟然突破了亞空間的限制，真切地出現在了何慎言面前，所求的，卻不是為了攻擊，也不是為了在何慎言心中播撒下墮落的種子。
　　祂只做了壹件事。
　　祂給了法師壹個飽含愛意的吻。
　　“我期待著那壹天的到來。”祂篤定地說。“無論是妳的墮落，還是我的死亡……我都欣然接受，妳壹定會給我壹個無上愉悅的死亡，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