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南榮 by 迷幻的炮臺
2025-2-17 21:24
“大殿下回京,陛下才決定南巡。”
南榮栩在大理寺待了幾日,才將手頭的要務處理完:“陛下對太子的態度不如從前,東宮冊立不過壹年,妳覺得大殿下有幾成勝算。”
“皇後是否重新得到重視也不重要,蕭韞在這個節骨眼召蕭季沈回京,是想讓太子和中宮嫡出打擂臺。”
南榮栩忽然問:“既如此,為何還要大動幹戈立三皇子。”
遂鈺:“……”
他頓了頓,選擇繞開這個話題,說:“朝局動蕩,現在需要有個能幹的人挑大梁,若太子不盡心,倒不如將皇後的兒子叫回來,至少在邊塞多年,治軍並未出過岔子。”
皇帝南巡,正是大刀闊斧改變局勢的好時機。
“皇帝要妳迎大殿下,我想……應該是想將妳引薦給大殿下。”南榮栩沈吟。現下遂鈺即代表皇帝,去哪,做什麽事,都是皇帝屬意。
救駕有功卻又不封官,明顯是在為什麽做準備,壹朝天子壹朝臣,思及此,南榮栩說:“若陛下有意培養大殿下,或許會將妳派至大殿下身邊當差。”
皇後母家雖為名門,背後卻並無切實的軍閥支持,蕭季沈爭奪東宮,必定得手中有權。
遂鈺倒沒想到這茬,問道:“所以陛下是想讓我們支持皇後?”
“支持皇後的是妳。”南榮栩無奈搖頭。
皇帝只是給予蕭季沈前途的可能性,卻並未打算多加阻攔,因此才借機南巡,放任兩個兒子鬥法。
“獸王是在撕咬中,得到同類的認可。”
“物競天擇的規矩,看來我們這位陛下,即便身處大都,心仍在邊塞。”
心在不在邊塞,遂鈺不知。他只知道,蕭韞引得兩個兒子內鬥,始終會有壹方慘敗,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或許蕭韞本身便是極其好鬥的性格,不過是被皇帝的身份掩蓋,畢竟萬人之上的陛下,無人敢於違逆。
遂鈺只有公務繁忙才住在玄極殿,平時按點上下工,逮著機會便往家中跑。
蕭韞眼睛也好得差不多了,在陶五陳的攙扶下也能勉強走幾步,行動不便,自然抓不住遂鈺,遂鈺樂得自在。
他午後還得去巡防營那邊看看,巡防營最近被常青雲抓著練兵,同禁軍壹道,畢竟掛著閑職,還是得沒事露個臉。
常青雲曬黑了不少,見遂鈺從遠處晃過來,詫異道:“公子此刻來校場,陛下有何旨意嗎。”
遂鈺樂了:“沒有旨意本官便不能來看看嗎。”
常青雲帶遂鈺去陰涼處,邊走邊說:“今早大殿下進宮請安,陛下召了不少當年教導過大殿下的先生們進宮敘舊,因人手不夠,有幾位先生還沒請到,所以……”
“公子您……不知道嗎?”常青雲腳步壹停,這位公子該不會不知大殿下已經抵京了吧。
遂鈺楞了楞,什麽大殿下,自己方從府中出來,壹路未歇直奔巡防營。
常青雲找補:“大殿下淩晨回京,天沒亮就去玄極殿服侍陛下早朝。公子今日休沐,怕是才不知此事。”
皇帝要他城外等候的余音未消,怎麽皇長子倒直接長驅直入,繞過他這個迎接的,奔著皇帝去。
遂鈺向常青雲借了匹馬,壹路疾馳,人到玄極殿門口,陶五陳站在殿外候著,向遂鈺比劃了下裏頭有人。
遂鈺湊到陶五陳身邊,陶五陳揣著手,笑瞇瞇道:“太子和大殿下正在裏頭同陛下說話呢。”
“我怎麽不知道。”遂鈺說。
“這不挺好,公子不必舟車勞頓,再去城外等著。”陶五陳答,“禦膳房準備了蓮心茶,陛下待會要喝,正好,公子行個方便,代老奴送進去吧。”
人家父子在裏頭壹派祥和,父慈子孝的,我進去湊什麽熱鬧!遂鈺警告陶五陳:“這是妳的差事,不是我的!”
陶五陳笑瞇瞇說:“老奴伺候公子也有些時日了,公子便行個好,叫老奴也歇歇。”
蓮心苦澀,蕭韞什麽時候喜歡喝那種東西!
“陶公公,父皇叫我來問,蓮心茶好了沒有。”
兩人話語推諉間,陌生聲音插、了進來,遂鈺擡頭,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壹張極度酷似蕭韞的臉,就那麽憑空出現在面前。
遂鈺倒吸口涼氣,那人又開口了:“這便是南榮王府家的四公子嗎。”
如果說蕭鶴辭只有壹兩分與皇帝相仿,那麽眼前的這個人,簡直就是畫像中,少年縱橫疆場的皇子蕭韞!!!
他曬得有些黑,是行軍中最健康的小麥色,身材高挑,著壹襲簡單的暗色騎裝,雙眸如炬,笑容……笑容燦爛。
遂鈺後退半步,陶五陳低聲提醒:“這位是——”
“大殿下。”蕭季沈友好道。
對方友好,遂鈺卻只想逃,他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辦法同時面對兩個“蕭韞”,況且這位,似乎沒蕭鶴辭那麽好對付。
蓮子心苦,專將蓮子剝去,只留其心,不就是……
朕沒有憐子之心,誰能將對方鬥下去,便誰做皇帝的意思嗎!
蕭季沈比蕭韞還要溫文爾雅,禮貌道:“聽說父皇要派救駕功臣來接,想這些年我並未在父皇身邊,行人子之責,為父皇分憂解難。”
“怎可勞動四公子親自來接,又覺得不該叫父皇再等半日,便擅自進宮了。”
話裏話外低聲下氣,行的事卻與皇帝旨意相悖,哪裏有惶恐的心情,怕是信心十足,想直接將蕭鶴辭從東宮踹出去吧!
“咳咳……”
當遂鈺思索如何借口離開,蕭季沈忽然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說:“沒想到大都的風,竟也與邊塞無二,我有舊疾在身,還請公子扶我進門。”
邊塞什麽風,遂鈺不知道,但他幼年體弱,吹過大都數九寒冬的冷風,也並未如蕭季沈這般虛弱過。
遂鈺推斷,蕭季沈在裝虛弱!
皇後直來直去,走大刀闊斧的路子,怎麽生出來的兒子竟如此不同,對誰都耍心眼。
“父皇,四公子在殿外呢。”蕭季沈忽然向殿內喊了壹嗓子。
遂鈺:“……”
“進來。”
是蕭韞的聲音。
……
遂鈺不情不願地跟在蕭季沈身後。
蕭鶴辭並不常到玄極殿,之前又被皇帝降罪,故此沈默地坐在蕭季沈左手邊,蕭季沈與蕭韞面對面,蕭季沈將裝著蓮心茶的茶盞放在蕭韞手旁,忽然回頭詢問:“四公子要喝些嗎。”
“他火氣大,得多來幾杯。”蕭韞說。
遂鈺:“臣不敢。”
論脾氣,遂鈺確實平和不少。沒那麽多糟心事,有何必須斟酌的事,也能回府同南榮栩商議,不再孤立無援,只能憑借蕭韞給予他的權力生存。
本以為蕭韞要說些什麽關於朝堂的話題,出乎遂鈺意料,竟真是父子局,蕭韞詢問蕭季沈在外吃的好不好,有沒有什麽不習慣的,最近就先住在宮中。
“鋯園是妳從前住過的地方,朕叫人重新修繕,動工不久,怕是不能立即住進去,朕南巡後,妳便先在宮裏住著,壹應修繕齊備,再回自個的住處。”
“兒臣謝過父皇。”蕭季沈恭敬道。
蕭季沈人如其名,恭敬,沈默,並不善於表露自己,遂鈺從旁瞧著覺得有些違和,卻又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起。
蓮心茶祛火,比起茶葉的苦,更添幾分澀。
遂鈺裝模作樣抿了口,心不在焉地望向窗欞,蕭韞同蕭季沈說的之乎者也,他壹個都聽不進去。
蕭季沈似乎不太記得名家詩詞,說幾句便磕磕絆絆,然後向蕭韞露出慚愧的表情。
若他說不出來,那麽便會落在蕭鶴辭身上,蕭季沈誇贊三弟詩書出眾,自請回太學重新研學。
蓮心茶換了好幾回,遂鈺那杯從未動過,舊的涼了送新的,倒是糕點盤少兩塊棗泥糕。
棗泥糕也是蕭季沈從宮外帶來的,據說是什麽地方上的特色。
遂鈺覺得口感新鮮,又不好意思多吃。
傍晚,皇帝並未留皇子們用膳,蕭季沈臨走時,特地將遂鈺叫到壹處,說:“方才見四公子多食糕點,我已命人將剩余的全送去四公子府上,望四公子笑納。”
“微臣謝過大殿下。遂鈺低眉順眼道。
“我還得去母後宮中請安,下次請公子喝酒如何。”蕭季沈聲音壓得很低,卻恰到好處地在太子從殿內走出,經過他們身旁時開口。。
這大殿下……還真是氣勢洶洶,遂鈺不願加入他們的爭鬥連聲應好,借口離開。
或許蕭季沈從皇後那得知,他回京有遂鈺的幫助,但遂鈺並不認為,此刻是與蕭季沈對付太子的最好時機。
因為得不到所以渴望,若蕭季沈鬥不過太子,他大可神兵天降,送上助力。
若蕭季沈憑壹己之力,扭轉董家與成氏在朝中樹大根深的地位……但蕭季沈真的有這個能力嗎,被蕭韞派去鎮守邊塞多年,哪還能立即適應朝局。
遂鈺目送蕭季沈遠去,腳步聲由遠及近:“人都走遠了,怎麽還看。”
“今日無風,想必夜裏看不見什麽月亮。”遂鈺說。
蕭韞:“並非月圓,望月也無趣。”
遂鈺抱臂嗤笑:“陛下如今有太子,大殿下在身側,也不必望月,觀兩位皇子使勁孝敬便是了。”
皇帝倒難得沒反駁,點頭說:“也對。”
鋯園落成之時,潮景帝啟程南巡,浩浩湯湯,自皇宮出發,根據內閣擬定的路線壹路南下。
蕭季沈與太子並肩,目送皇帝車架遠去,群臣四散回城,蕭鶴辭淡道:“雖說奏折三日壹趟地送去聖駕,到底沒有父皇在玄極殿處理奏折來得快。”
“日後本宮監理,還請皇兄多加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