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帳暖

施黛

歷史軍事

西涼戰敗,施霓成了西涼王精心挑選要獻給大梁皇族的美人貢禮。 她美得絕色,至極妖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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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霓裳帳暖 by 施黛

2024-1-16 19:48

  隔著道紫檀螺鈿鑲雲石座屏,這話分外清晰地傳進施霓耳裏,叫她不由怔然地閃了下神。
  緊接腳下沒註意,挪動時竟不壹小心踢在置於側旁的壹琺瑯鏤雕地燈上,所幸燈身只是晃了壹晃,並未真的墜地損壞。
  見狀,施霓也拊胸松了口氣。
  可這道不大聲響,到底還是驚擾到了屋內談話的兩人,她自知這般不妥,正要窘默退離,就聽裏面隨之傳出壹聲揶揄。
  “才壹會兒等不來妳,小姑娘就急著找來了。罷了罷了,既是妳的人,我看在妳娘的面前上,這規矩破就破了罷,妳出去把人帶進來,我也過過眼,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小娘子能收了妳這混世魔王的心。”
  這話,施霓在外直聽得雲裏霧裏,她怎麽能算霍將軍的人……
  即日回京,她就要面承大梁皇帝,難避被獻皇族,以色侍人的命運,而霍厭更不是別人,他是護送西涼貢禮入京的大梁將。
  如此二人,入京後便不該再有任何的交集。
  思緒未收,霍厭已從屏風後闊步走出,施霓情緒未來得及遮掩,被他迎面看了個正著。
  “怎麽了,這般魂不守舍的?”他走近問。
  聞言,施霓搖搖頭,堵悶著不知該怎麽說,眼下她心頭直泛酸澀,竟是比剛從西涼出離的那日更雋深清晰。
  可她究竟是為什麽難受?她得不出答案。
  霍厭沈吟了下,猜測她大概是聽見了裏面的談話內容,心有顧慮才會如此,於是附耳過去,隔著旁人小聲安撫了句。
  “方才那話妳別放在心上,何姑是我母親年輕時的閨中好友,半生雲遊四方,醫術精湛了得,不過就是規矩頗多,歲數大些後更是不輕易收診了,剛剛若我不順著她的心思默認下來,恐怕今天咱們就白來壹趟,看不上病了。”
  原來如此,將軍默認曖昧,含糊關系,都是為了讓她能順利看診。
  聽了霍厭的解釋,施霓自覺如釋重負的同時,心頭莫名閃過壹絲空落感。
  她很快斂神,恢復了平常端靜,又款款沖他施了壹禮,以表感謝。
  言道:“來時壹路周折,眼下又叫將軍為了我的事這般勞心勞累,還平白損了名譽,受了委屈,施霓實在過意不去。”
  聞言,霍厭幾步上前,並無顧忌地拉過她的手,嘴上噙帶笑意地湊近她面前,問:“那妳呢,如此可是覺得委屈了?”
  他的眼神總能輕易蠱住人,施霓被盯得臉色訕訕的,剛垂下眼睫,就感覺到他指腹開始摩挲在自己手心。
  她扯沒扯回,只好由他牽著,接著聲音細若蚊蠅地喃喃開口,“不……不委屈的。”
  這的確是她的心裏話。
  霍厭身為大梁第壹戰神將軍,甚至放眼六國都再難尋壹個可相抗的敵手,像他這般只得被仰望而不可近的英雄人物,該是輕易便能吸引女子的崇拜愛慕。
  而施霓生來命輕,又如萍飄零,身不由己,能遇到這般男子,甚至還……與他肌膚相親過,故而羞恥同時,心間更是難免生出慕強之感。
  不過她亦有自知之明,對霍厭的心思也只敢是幾分崇敬,至於別的,她不會,亦不敢。
  聞言,霍厭倒是滿意得很,他伸手往施霓頭上輕撫了下,幾乎近到快貼上的程度,言語又很輕很輕,“怎麽就這麽乖。”
  “……”
  施霓被逗得耳尖紅透,心裏慢慢琢磨清楚,將軍對她這樣狀似親昵,大概也是為了將戲做足。
  是她將做戲與現實混淆,更不該慌亂成這樣。
  ……
  霍厭牽著她走進內室,候等半響的何仙姑聞響看過來時,目光微凝定睛在施霓身上,而後當即嘖嘖了兩聲。
  見著生人,施霓下意識想抽手,好在這回霍厭沒故意阻,她便顧著禮,雙手合攏於腿側,欠著身問好道。
  “見過仙姑。”
  對方面露笑意,算得和善,可目光卻很肆意,從上到下,像是要把她身上各處都仔細打量到。
  “不必多禮。這小子素來喚我姑姑,妳既是他房裏人,便隨著叫吧。”
  房裏人……施霓不自在地看了霍厭壹眼,就見他表現得十分坦然,聞言後也未有壹絲異樣,於是她只好硬著頭皮,也叫自己也學會適應。
  並向自己反復強調著,眼下兩人只是要配合演戲罷了。
  她跟著叫了聲,“……姑姑好。”
  “好好。”何姑應了聲,而後精明的目光微挪,又再次看向霍厭,隨之充滿意味地開口,“怪不得妳這麽上心,原來還真是個嬌嬌纖婉,我見猶憐的絕絕美人坯。”
  霍厭向前壹步擋了擋,主動幫她解圍:“姑姑,她受不了妳幾句調侃,妳快點給聽聽脈吧。”
  施霓擔心霍厭是否對神醫太過說話不客氣,於是從中調和地說了句,“將軍,無妨的,我愛聽姑姑說話。”
  何姑聽了立刻喜笑顏開,親昵地拉過施霓的手,開懷道,“性子軟柔柔的,說話也中聽,人又生得這般脫俗的美,怪不得序淮能這樣稀罕妳。”
  施霓垂下眼去,面露赧意,此刻她自己都已經快要分不清,她這份從心底溢出的羞臊感,到底是不是為了做戲演出來的。
  “好了,不逗妳了,再逗下去序淮真要生我氣了。”
  施霓這才回神,口吻幾分困惑,“序……序淮?”
  “對啊。”應聲完,何姑又看向霍厭,帶疑問道,“怎麽,妳沒告訴人家妳的小字啊?”
  霍厭面色平常,簡明開口,“只叫大名。”
  何姑不以為意,“這樣可不行,連名帶姓叫也太顯生疏了吧。小姑娘,妳叫什麽名字?可有小字?”
  西涼並沒有這些文字講究,聞言後,施霓正要如實地搖頭說沒有,卻不想霍厭會先壹步替她回答。
  “叫霓霓。壹曲霓裳的‘霓’。”
  施霓擡眼看他,不免有些怔然,她是孤女存世,無依無親,更從未有人給她的名字賦予深層含義,他仿若隨口壹說的言語,卻叫她不禁心頭動容。
  她想,以後再不會有人叫她的名字,能像他剛剛那聲壹樣好聽了。
  霓霓,她很喜歡。
  見狀,何姑輕‘嘖’了聲,自言受不了他們兩個在自己面前繼續眉來眼去,於是趕緊叫徒弟帶來醫箱,又從中取出三根細線環在施霓腕上,準備正式會診。
  她指腹點線,才把了壹會兒便蹙起了眉頭,憂心說道:“年紀輕輕的,怎麽虧空這麽嚴重。”
  大概是常年食飲湯藥,各種副作用匯集壹處,久積成了疾。
  施霓早有預料,當下並未有很大的反應,可霍厭聞言後卻立刻言語戾了幾分,又嚴肅問道。
  “可否能徹底調理好?”
  “不是我何仙姑自吹自擂啊,就她氣血虧成這樣,就算叫宮裏十個禦醫來,都不壹定能想出盈補辦法。可偏我這個不入流的江湖醫手,就是比那些正派禦醫強,雖徹底調理好不是易事,但只要按我的方子吃,兩年內該是能見了明顯效果。”
  施霓壹聽又要吃藥,還是兩年,心頭只覺苦澀,從記事以來,她實在吃過太多苦藥,故而不免發怵。
  “姑姑,會很苦嗎?”
  何姑點頭沖她笑笑,沒有辦法,“良藥苦口嘛。”
  最後壹絲幻想破滅,施霓微微嘆氣,眉目頹喪著,小臉都愁得皺起來了。
  見狀,霍厭彎下腰來看著她,柔聲縱容,“怕苦?等回了上京,我把京都所有賣蜜餞果脯的店鋪全轉個遍,保證把最好吃的全給妳買來,到時妳喝完便吃壹點果子,肯定就沒那麽苦了。”
  施霓完全沒想到他會說這話,尋蜜餞果子這種小事,怎敢去勞煩壹主帥將軍屈尊。
  她嚇得忙搖搖頭,喃喃言道,“不敢叨擾將軍的。”
  霍厭垂目壹笑,“不叨擾,我樂意的。”
  “唉……”
  何姑嘆了口氣,只覺沒眼再看,於是當下重新端起醫者身姿,繼續望聞問切。
  然後,她忽的想起剛才施霓進門時,走路姿態與旁人隱隱有些不同,於是試探地伸手往施霓肩上壹穴位摁了下去。
  “嗯……”
  不適感來的太強,施霓壹下沒忍住地嚶嚀出聲。
  何姑見狀,眼睛亮了亮,立刻問道,“是否覺得胸悶?”
  施霓忍著漲感,吃力點了點頭。
  這種異樣她很熟悉,每次月事將近,她都要忍受壹番胸口的不適悶漲,甚至有時更嚴重些,只能靠撫揉才能緩解癥狀,同時也可壓住心頭泛起的莫名空虛感。
  何姑眼睛瞇起,原來這專屬少女的純陰體質竟是真的存在,只是世間稀有,她今日也是第壹次遇見。
  驚詫同時,她余光不免掃向霍厭,知道這小子是遇到寶了,也怪不得他把人寵成這樣,連吃個苦藥都心疼著。
  施霓不知何姑在想什麽,當下只虛心請教著,“不瞞姑姑,此癥常困擾我,不知可有根除之法?”
  何姑笑意深了些,隨手在她胸口附近點了兩三個穴位,施霓感覺疼痛壹瞬,而後竟真的有所緩解。
  接著又聽何姑說,“妳這癥狀是氣血不通所致,只要能及時疏通,便不存根不根除壹說。我現在教妳壹套按摩手法,以後若再遇此癥發作,不必用藥也可及時舒緩。”
  施霓忙面露感激,“那謝過姑姑。”
  何姑做事雷厲風行,言語剛解說兩句,便直接拉過施霓的手帶上去,打算教她實操。
  施霓還沒反應過來,手便被動覆上,當即窘迫得無以復加,臉頰更是紅透了。
  尤其,她這般自撫的姿態,竟是被霍厭迎面看了個正著。
  她慌忙將手抽離開,只覺羞恥難當,眼淚在眼眶內直打轉,又臊又覺委屈。
  霍厭更是不自在,當下的確也被何姑突然的行徑弄得不知所措,他輕咳壹聲,自展風度地準備邁步走出內室。
  可剛要轉身,就被何姑攔了下來。
  而後她又尋常口吻的沖施霓交代,“妳是他房裏人,這有什麽羞的。以後這事定然用不著妳自己來,得他親自伺候,妳放心,這個忙是美事,他自是樂意幫的。”
  “……”
  聞言,施霓緊咬住唇,眼淚跟著掉了下來。
  她發誓自己以後再也不要配合將軍去演戲了,不僅謊話圓不回來,還這般羞恥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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