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帳暖

施黛

歷史軍事

西涼戰敗,施霓成了西涼王精心挑選要獻給大梁皇族的美人貢禮。 她美得絕色,至極妖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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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霓裳帳暖 by 施黛

2024-1-16 19:48

  施霓原地躊躇,不免時間耽擱得有點久,於是很快,外面張公公的催促聲又起。
  她沒辦法,和阿降彼此相視壹眼後,只好硬著頭皮出了殿門。
  “臣女接駕來遲,還請聖上莫怪。”
  施霓全程垂著目,下了石階後更是直接鋪袖伏跪請禮,她故意沒去看梁帝的聖顏,也避著自己會正面入他的眼。
  可她的這點小算盤並未達到作用,對方來勢洶洶,顯然不給她絲毫躲避的余地。
  “擡起頭來。”
  壹聲威厲呵命迎頭入耳,驚得施霓背脊壹僵。
  阿降在後也是提心吊膽到了極致,她們已進了大梁皇宮數日,今夜還是第壹次如此近距離地迎見天威聖儀,自得緊張驚魂。
  又見施霓在前久久不給反應,阿降忙忍著懼意,小心從側後方扯著她的衣擺,以作小聲提醒,“姑娘……”
  察覺動靜,施霓忙回神闔了下眼,強行叫自己鎮定下來,心知如此方才有機會尋得周旋余地。
  於是,她緩身而起,微仰起頭。
  壹副容姿妍麗的面龐盡然呈上顯露,而她自己卻將目光下視,刻意偏落到了壹旁。
  被審視的當下,片刻都覺得煎熬,她能察覺到此刻梁帝的視線正定在她的臉上,遂身子繃直,更加壹動不敢動。
  過去半響,終於聽到對方含著意味又略帶贊賞地啟齒而言,“親眼所見,方知西涼王所言非虛。”
  話落,梁帝從禦輦上走下,臨於近處才叫施霓免禮起身。
  施霓剛應聲有所動作,不想梁帝忽的伸手向前,欲親自將人扶起,施霓反應迅速,忙趁著起身動作,狀似不經意地向後躲過。
  “謝陛下。”她匆匆應了壹聲,眼神隨之避過。
  梁帝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不過他面上卻未顯絲毫被怠慢的惱意,仿佛越是看到施霓露出這般怯生生的神色,越是能叫他心生滿意。
  如此嬌弱弱的纖柔美人,被人抱在懷裏疼惜還來不及,又何故危言聳聽,憑著霍厭的幾句猜測便確認其有威脅壹說?
  而站在兩人身後的張公公,當下更是極會看眼色,從方才施姑娘剛壹露臉,他就註意到了聖上的視線,幾乎就毫不收斂停在人家姑娘面上舍不得移開了。
  他也早就揣摩到了聖意,就施姑娘這身段,這面貌,誰看了不心生憐惜?何況陛下近些年來,最中意偏愛的可不就是這嬌媚怯弱的壹款。
  思及此,他便惦想著,陛下今夜大概率是要留宿在這浮芳苑,後宮裏,也要名正言順再添壹位新小主了。
  ……
  進了內室。
  施霓與梁帝面對面相坐,她全程謹慎安靜,若非對方問話,她壹個字也不願主動開口。
  而梁帝的舉止也叫人意外。施霓總共面見過兩位王上,壹個是她們本國的西涼王,不管是對臣屬還是對妻眷,其身都顯著高高在上的疏離,因其王權在握,故而叫人臨近而懼威,而大梁皇帝的面相卻算得慈和,周身也並不侵寒。
  相比較而言,若論自身威懾之儀,當屬她第壹次以西涼獻降女身份,於軍營之中面見霍厭之時的所感所見。
  當時,他以絕對的強者之姿現臨,身上戰甲閃凜寒光,眉橫目冷,如鬼魅般籠罩而下。
  那瞬間,她才是真的怯從心生,差點被嚇軟了身。
  而當時,她是如何也不會料到,兩人後來還會生出那麽多的糾纏牽扯,甚至違禁私定了約契……
  “上次的晚膳,算是寡人失了約,姑娘莫要怪罪。今日寡人特意召來宮內最擅長做西涼風味餐食的禦廚,正好能借此機會叫姑娘品鑒壹二,也看看他們自誇的手藝到底有幾分真。”
  梁帝親和的聲音突然傳耳,施霓聞言,立刻斂神將自己外散的思緒收了回來。
  當下,她意識到大梁皇帝是有意放低身段,欲同自己挨近距離,於是心頭不安更甚。
  她的緊張難以遮掩地外顯,而她越是這般無措,梁帝審視而來的目光便越是松懈和悅。
  而後,他又似閑聊問語,“聽霍將軍言述,來時路上,妳們曾在密林遭遇壹夥蒙面神秘人的劫襲,當時姑娘可有受到驚嚇?”
  聽到梁帝提及霍厭,施霓背脊悄然繃直,此問試探意味明顯,她不明梁帝的真實意圖。
  他是只想探究那夥蒙面人的身份,還是已察覺到了她與霍厭之間的……不明關系?
  這是最壞的打算,施霓手心不自覺攥緊,指甲深深陷進肉裏,她卻痛覺不感,心頭只知今夜大概算得她的壹場劫難。
  “回陛下的話,施霓久居於宮苑,先前也從未那般近距離地見過殺戮場面,故而當時的確心有懼意。”
  梁帝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聞言後先是若有所思地默了默,而後凝眸又問:“關於那些蒙面人的身份,姑娘可有猜想?”
  那些賊人身上有西涼印記壹事,她先前既沒有告知霍厭,此刻又怎會愚蠢地給自己憑白惹嫌。
  於是她擡眼對上梁帝的視線,當即搖頭否認。
  梁帝笑了笑,安撫道:“別緊張。寡人只是想多了解了解當時的情況,畢竟此番妳身負使命進京,為的更是兩國和存,而那片密林位處西涼、沔南交界位置,不管是何方勢力出手,都可見其心思惡毒。”
  施霓語氣更為認真,回說著:“此次西涼求和心誠,且經過先前幾月鏖戰,西涼邊境早已是百廢待興之態,邊城留守的眾兵士同樣也身倦厭戰,此等情形之下,西涼又怎會徒生事端,擾亂這來之不易的短暫和平。”
  這話倒是真言,梁帝聽完沈吟半響,而後忽的瞇眼開懷。
  她這番言辭是正中梁帝心意,先前他還因顧慮她心存報復而生出的猜想也隨之煙消雲散。
  想想也是,就眼前這如花似玉的嬌弱美人,又怎會是那狼子野心之輩,別說是大膽下毒加害,恐怕就是此刻他隨意出聲重些,都有可能將美人給驚擾到。
  於是,梁帝徹底沒了戒心,欲和施霓親近的心思便遮也不再遮了。
  他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當下起身,直接坐離與施霓更近了些,原本兩人是面對面相坐的,這會兒卻是直接相隔了。
  “妳來嘗嘗這道鹿脯排蒸,口感鮮糯留香,再配著小酌壹杯佳釀,正好能解其肉香中的膩味。”
  梁帝不顧身份的親自為施霓夾菜,此狀,叫身後靜立半響的張公公看了都是心下壹驚。
  能得聖上親自布菜,此乃天大的殊榮,除了早些年時,他在未央宮看過聖上對皇後娘娘體貼如此,這麽多年來,此間情形便再未有過了。
  可見這位異域而來的施小主,當真是入了陛下的眼。
  而施霓看著自己盤中愈發豐盛的菜肴慢慢堆積成小山,卻未有絲毫的食欲。
  她硬著頭皮拿起筷子,沒有去吃梁帝親自給她夾來的葷菜,而是借口說最近食素,便只小口吃了些臨近手邊的如翡香芹。
  對此,梁帝並不在意,反而笑著吩咐婢女,去將桌上幾道素菜重新放置在她近前。
  施霓無奈,只好又味同嚼蠟地吃了幾口,而梁帝此刻則傾身借著夾菜的由頭,靠離過來距她越來越近……
  “陛下!”
  就在梁帝手臂即將放落到她肩膀的瞬間,施霓慌聲下意識起身躲開。
  她驚懼自己這般放肆,恐會惹來龍顏震怒,卻是不想同壹時間,與她聲音壹道的,還有侍衛從外面緊跟傳來的慌亂稟告聲。
  “陛下,未央宮出事了!”
  此刻,施霓在狀況之外的連大氣都不敢重出壹下,她小心觀察著梁帝,生怕他會壹怒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可叫人意外的是,在梁帝聽到外面人提及‘未央宮’三個字時,眼底瞬間升起滿滿的復雜之意,而他當下的註意力,也很快從施霓身上移開,並神色認真地速召了報信侍衛,進來答話。
  於是施霓也暫得間隙,悄悄松下壹口氣來。
  梁帝威坐在中,很快便收斂了方才和施霓含脈濃濃的多情面貌,待人進來後,他厲聲問言。
  “未央宮究竟出了何事,叫妳壹個禦林軍帶班頭領,竟是驚慌成這個樣子?”
  當下,若是換作其他宮苑揚言出了事,哪怕是香雲堂,梁帝大概率也是不會理會。
  後宮女人爭寵手段頗為‘精彩’,裝病扮恙不過是其中最為常見的招數,眼下他正與所謂的新人共進晚膳,自當是會有不甘心之人想趁機截胡搗亂。
  平日裏這些小花招無關痛癢,他便都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於是慢慢的,這種風氣便被縱容起來,可今日他算正在興頭上,略微帶點頭腦的大概都不會主動來惹厭嫌。
  可皇後不壹樣。自兩人冷戰開始,這些年來她的態度壹直都是很淡的,又怎會在這個節骨眼故意吃味阻斷。
  梁帝闔了闔眼,思起些不算愉快流年往事,身子忽而覺得疲倦,此刻再看施霓戰戰兢兢靜立壹旁,的確也再沒開始那份風月心思。
  這時,領班侍衛也抱拳回了話。
  “稟陛下言,是未央宮進了刺客,皇後娘娘受了驚嚇,如今昏暈了過去……”
  “什麽!”聞言,梁帝怒而起身,聲音帶著明顯的在意和驚慌,他追問著,“皇後可有受了傷?這麽重大的事,為何剛進門時不說!”
  見梁帝罕見失了態,那侍衛聲音也帶著抖,當即慌慌忙忙地解釋:“娘娘的確受了驚嚇,不過並無生命危險,宮內的錢財寶器也都未遺失,太醫正在趕來的路上。方才,屬下是見陛下正與新小主食膳,怕……怕擾了陛下的雅興。”
  眾人皆知,帝後不和。
  皇宮的生存規則就是如此,不受皇帝寵愛,縱貴為皇後也會被輕視怠慢,這些年來也幸因太子和宣王在她身邊,不然,這大梁中宮娘娘的日子,恐怕還沒壹個得寵的貴人好過。
  聖上經久不踏足,未央宮又與冷宮何異?
  卻不想此話剛落,梁帝的臉色便瞬間陰沈下去,他怒極夾帶著急促的低喘,而後竟直接抄起桌上壹個白瓷酒杯,用盡力氣往那回話的侍衛身上狠狠摔落。
  嘴上同時罵著:“分不清輕重的蠢東西!皇後是在昏迷,妳怎敢說得這般輕巧!”
  見梁帝當真動了肝火,張公公率先伏跪勸言,緊接後面壹幫奴仆也都紛紛跪倒壹片。
  施霓在旁默默看著眼色,知曉這個時候,她才是最該降低存在感的那壹個,於是忙也跟著跪伏掩面,將頭盡力垂低到了極致。
  梁帝似乎有些站不穩,手掌用力扶握在擺滿菜膳佳肴的案幾邊沿,而後聲音隱隱帶著顫:“快來……來人,擺駕未央宮!去未央宮!”
  張公公立刻反應過來,起身招呼著大家擁著梁帝往外走,而梁帝這時卻是根本不叫人扶,腳步急匆得比任何人都更先壹步出了浮芳苑的殿門。
  而後,其身形帶著幾分狼狽的搖晃,匆忙上了來時那華麗敞闊的禦用轎輦。
  隨著張公公壹聲尖銳刺耳的‘起駕’聲,壹切喧囂塵擾也隨之漸落。
  ……
  眼見眾人相繼遠去,浮芳苑靜默歸寧。
  施霓緊繃的神緒方才松了松,接著,她腿軟著屈膝半倒在地上,如釋重負地吐出口濁氣來。
  阿降見狀,忙走近過去扶她,這時才感覺到她的手心正犯著汗濕,竟是這般涼得直透心。
  “姑娘別怕,未央宮今夜罕見入了盜,總歸算是天意,今夜我們這關艱難算是過了。”
  阿降手撫著她的背,壹下壹下輕輕地寬慰著。
  施霓垂著睫,緩了緩才緊緊回握住她的手,沒了方才的強撐,當下她實在是後怕到連身子都不自覺地開始輕微抖顫。
  “他不會……不會見到皇後娘娘沒事後,便又去而復返吧?”
  施霓眼神無助,當下心有余悸地發問。
  方才,梁帝那毫不避諱想要靠近她的傾貼舉動,實在是給施霓留下了深深的陰影,當下只要她略作回想,便會無法自控地恐懼心生。
  阿降聞言,忙搖頭否認叫她寬心:“姑娘安心,方才大梁皇帝走前,神情匆慌著急並不像是裝的,想必皇後娘娘在他心裏自是不壹般的地位,既如此,娘娘正危處昏迷,他又怎會再存閑心來我們浮芳苑呢。”
  阿降壹語點醒她。是啊,這裏是浮芳苑,原本就是大梁皇帝妃嬪之居所。
  今夜躲得過這壹時,可她還能如此湊巧地躲過幾次呢?
  施霓情緒微微失控,又見當下身側並無外人,於是心尖的膽怯和軟弱也都盡數顯露而出。
  “阿降,我想出宮去……我,我好怕。”
  她闔了闔眼,淚珠壹時忍不住於面上連墜。
  阿降聽著施霓顫抖著低訴,心疼得同樣眼淚忍不住直流,她想言勸,卻又慌措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當下她們所處的情況實在艱難,昔日在西涼時,姑娘還能憑借稷王子的偏愛尋得壹時庇護,可如今在大梁,哪還有什麽厲害人物能叫大梁皇帝心生忌諱。
  阿降本就不是個聰明的,這會兒腦袋轉了又轉,又將這些天探聽來的消息混雜串聯到壹起,半響過去,終於勉強算是想出個主意。
  她病急亂投醫,莽著出言給施霓支起招來。
  “姑娘,在大梁,除了皇帝便就是東宮太子最受尊崇,姑娘若想出宮,不如去尋太子的庇護。”
  施霓意外阿降竟會生這個心思,當下收斂傷神,忙搖頭否了這個想法,她止淚認真言說道。
  “阿降,沒有誰會憑白無故去幫誰,不說我們素不相識,難以厚顏去登門,就算我真的放下面子去求他,自身卻沒有可等量交換的東西,太子又憑何相助呢?”
  聞此言,阿降只好欲言又止,原本她下壹個還想說霍將軍的,可覺得姑娘又會用同樣的說辭去相拒,故而只好止言相作罷。
  在她眼裏,霍將軍雖並非處於權利最端首,可其自身渾然天成的威戾氣場,卻是實在給人以安全感。
  壹勇猛無雙,威震六國的戰勝將軍,不論是碩累戰功還是驚世戰績,都足以叫世間任壹女子心生慕強之心。
  當然,阿降同樣也難以免俗地好奇,該是怎樣的天之驕女才能有幸得其重言壹諾,此生相許。
  那時的阿降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苦尋不得的答案,其實就近在她的咫尺之間。
  而更叫她無法預料的是,待此夜幕凝霜重之時,她心頭萬分敬仰的大將軍,竟是做起了夜翻墻垣,偷摸入室,這般有損威嚴之事……
  浮芳苑的門,自建宮苑三百年來,除了六代蕭姓君王或及內侍太監踏進過外,於今夜,終是頭次迎進了壹位異姓外臣,少年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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