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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燼天下

榭依

玄幻小說

山路仿佛連接著天際,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氤氳,薄霧是從雪地裏宛如輕煙壹樣彌散,像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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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無聲之愛

夜燼天下 by 榭依

2023-6-3 22:59

  光化之術來到濮城地界的海岸邊,還未進城,帝仲壹眼就發現沙灘上有壹個小小的火色身影,他連忙落地沖了過去,壹把抓住火焰小人,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受到本尊意識不清的影響,這個和雲瀟壹模壹樣的火焰小人此時也有些呆呆傻傻的站著發楞,直到他以自身神力灌入其中,小人兒才是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咿咿呀呀的說著他根本聽不懂的吟語。
  “嘖……妳主人呢?”帝仲抓著她的肩膀焦急的質問,火焰小人晃了晃,終於擡起壹只小小的手指向不遠處的濮城,帝仲這才將緊握的手松開,順著方向望過去——濮城的最外圍被淡金色的誅邪劍陣籠罩,能看到裏面又覆著壹層灰白色的“霧霾”,但是再仔細觀察,在最裏面隱隱約約還能看見縱橫交錯的火星,他心知不好,這是擔心死靈逃脫強行結陣,可壹己之力拖住百萬惡靈,想來也撐不了太久了。
  帝仲敏銳地覺察出不對,嘆息了壹聲,還是沒忍住自言自語的罵了壹句:“壹天天盡整這些花裏胡哨的幺蛾子!只會給我添亂!”
  話音未落,背後傳來倉促的腳步聲,是追著火焰小人壹路跑到這裏的阿崇,他在察覺到帝仲的剎那頓步,意外的看著眼前忽然冒出來的人影,揉了揉眼睛確認了幾遍才肯定這真的只是個半透明鬼魂壹樣的存在,不等他開口問話,帝仲反而是先轉了身看向他,擡手指向撲朔迷離的濮城問道:“瀟兒是不是在城裏?在此之前,可還有什麽異常?”
  阿崇雖然震驚於這個人詭異的狀態,但不知為何沒有感覺到絲毫恐懼,反倒是在聽見問話的同時,大腦情不自禁的接下了話,連連點頭焦急的回道:“她不知從哪裏扔了壹批墟海賊人讓我看著,至於雲姑娘本人,我沒有見著她,但是在早些時候曾有壹條青色蛟龍從高空掠過,之後又有壹只火焰之鳥跟著追了過去,它們消失的方向,應該是在城北附近……”
  他還沒說話,眼前的鬼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光化之術砸進誅邪劍陣中,帝仲立於濮城上空,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驚人的壹幕——數百萬的惡靈被火光阻隔在半空中,即使不斷的想要突破重圍去吃掉下方的人,還是會被皇鳥極端熾熱的火直接燒成灰燼,而城中來不及疏散的幾十萬百姓正誠惶誠恐的抱作壹團,他們縮在壹切能躲避的地方,哭嚎、祈求著。
  除去亂了分寸的普通人,他還驚訝的看見許多身著士兵服飾的戰士正在頂著高溫和恐慌努力維持秩序,那般無畏於生死的表情,竟也讓他微微動容。
  帝仲的眼神有壹瞬的空茫,然後神色復雜的掃過四周,掌心的神力漸漸拉長成古塵的狀態,他從高空急速掠下,擡手將遊竄的死靈直接攪碎,六式在手中壹分三,三分六,繼而幻化出無數肉眼無法看清的刀刃,頓時驚雷在火光中炸響,熱浪席卷而來,這壹擊逼著惡靈失去平衡墜入皇鳥的火焰中,再出手,又是六式連發,交錯著來自昆侖的七轉劍式,以最快的速度斬殺逃竄的惡靈。
  這樣驚人的數量,即使是依靠龍血珠得到短暫喘息的他,都感到虛無的手臂隱隱痙攣難忍,再想起才恢復原身,火種中還摻雜著龍血的雲瀟,帝仲不由得怒上心頭,手下力道越來越重,終於在最後壹刀砍落之後,古塵之影赫然碎去,六式歸壹,誅邪劍陣也轟然散開,頭頂的月光徐徐灑落,引動空氣中的霧氣凝聚成蘊含著神力的雨水傾盆而下。
  皇鳥的火焰似有所感,在雨水中慢慢湮滅,整個濮城蕩起壹片濃厚的白霧,就在所有人驚喜的發現逃生之路重新開啟之時,只有他悄無聲息的掩去身影,足不點地的朝著城北火氣最為濃郁的地方飛去。
  他壹眼就看到半倚在城墻邊昏迷不醒的人,頭輕輕的歪著,臉上的表情終於從痛苦緩緩平靜。
  帝仲放慢腳步走過去,這壹眼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因為現在的雲瀟只有上半身還能勉強保持著人的形態,腰部往下不知是被什麽強悍的力量直接攪碎,縱是火焰已經在傷口上修復軀體,可這樣觸目驚心的場面還是讓他壹陣鉆心的疼,他想抱起眼前的人,又不知該如何將這半截身體攬入懷中,只能靠著她壹起坐下去,稍稍扶了壹把,讓她將頭靠在自己的肩頭。
  帝仲的臉色卻比昏迷的雲瀟更加蒼白,無意識的擡手摸了摸被整齊切去的傷口,傷口上還殘留的魔氣,那確實是壹萬五千年前北鬥之災中,自己曾經聯合煌焰、蓬山壹起斬殺過的破軍煞星。
  那壹戰他姍姍來遲,等趕到戰局的時候煌焰已經殺的雙目通紅,由於上天界心法的獨特性,即使是煞星魔神之力也無法真的傷到他們,但是那樣毀天滅地的力量讓壹百多座流島、幾千萬人淪為惡靈,自那以後,北鬥大陣被上天界從萬千流島上銷毀不復流傳了才對,為什麽時隔這麽久,這種極端的術法會在東濟島忽然出現?
  但眼下他只是稍稍思索了數秒就立刻將註意重新放回到雲瀟身上,手繼續沿著傷口感知著火焰的溫度,擔心也在這樣的檢查下越來越重——太慢了,她明明是皇鳥的血裔,這樣的恢復速度,實在太慢了。
  神鳥壹族之所以得到永生之能,實際是依賴不死、不滅、不熄的火種,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火種之力能不斷的修復受損的軀體,但是那滴混入火種中的黑龍之血,會在每次修復之時如跗骨之蛆壹般跟著火焰遊走全身,不僅會讓整個過程變得疼痛難耐,還會延緩速度,讓傷口久久難以痊愈。
  “瀟兒……”帝仲的聲音微微顫抖,眼神在她被切斷的傷口上不斷遊移,雖得不死之能,但疼痛的感覺是不會因此減輕絲毫的,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愚蠢的信念支撐著她獨自壹人來到濮城,就算蕭千夜兵並不明白北鬥大陣和修羅骨的恐怖,她這樣擁有數萬年記憶的家夥,又怎麽可能不知道此行有多危險?
  還是說……是明知此行過於危險,才會將那個人支開獨自前來,只要她在濮城將這數百萬惡靈斬殺,那麽失去這股力量的破軍煞星就好似武將失去了兵刃、文人失去了墨寶,如釜底抽薪。
  帝仲苦笑著,心有萬般無奈,仿佛下了什麽重要的決心,緩緩擡手放到了她的額頭處,淡金色的神力像壹根細細的針,從眉心壹點點刺入,又以刺尖為圓心,倏然刻下壹個小小的咒印,那是壹個正五芒星的圖案,在五角的連線完全成型之後,開始朝著逆時針輕輕轉動,而在他默默締結咒印的同時,自己的眉心處也赫然出現壹個壹模壹樣的圖案,只不過兩個咒印旋轉的方位完全相反,是並不罕見的轉移之術。
  他低下頭,無法抑制的親吻著這個從未得到卻早已經徹底失去的人,在將那股致命的疼痛無聲無息轉入自己的壹瞬,用盡全力的抱緊昏迷的雲瀟,赫然感覺到神裂之術虛無的軀體出現劇烈的震蕩,似乎掉進壹個冰冷的黑洞,整個人都在不停的下沈、下沈,意識出現短暫的模糊,但他也只能逼著自己保持清醒,只要稍稍松懈就會陷入永遠不能再醒的夢境。
  “瀟兒……我真的、也很愛妳啊。”在迷茫中,帝仲眼裏亮光依然壹閃即逝,喃喃苦笑,“真可笑,連我自己都覺得太可笑了……感情是這麽沒有道理的東西嗎?妳醒過來的那壹刻,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妳不再是昆侖之巔的小姑娘,我自以為終於能放下妳,結束這段荒唐的感情,可是、可是為什麽,誤入赦生道,妳開口喊著別人的名字,會讓我氣的失去理智?”
  這樣的無助和絕望,是他此生從未感受過的。
  在精神瀕臨崩潰之際,仿佛有什麽溫柔的力量壹下子將他拉住,帝仲也在這壹剎驚醒,看見雲瀟已經蒼白地睜著眼睛,即便半身還是無法快速恢復,但疼痛卻在這壹刻悄然散去,她面容憔悴的宛如壹朵即將枯萎的純白色花朵,還是輕輕擡起手握住這個虛無的身體,但也已經力竭,壹瞬就松開了手,只能無力的靠著。
  帝仲將額上的咒印悄悄掩去,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壹樣。
  “妳醒了?還認得我不?”帝仲輕輕擡手,將她散落的頭發別至耳後,也不知是在調侃還是真心發問,雲瀟摸了摸額頭,總覺得剛才那壹瞬間有微微的冰涼壹閃而逝,好在她也沒想那麽多,下意識的回答道,“當然認得……我怎麽可能不認得您。”
  “您?”帝仲語氣壹沈,面無表情,冷嘲道,“那就好,妳還沒有蠢到把我認錯,瀟兒,妳要是再對著我喊出別人的名字,我是真的要生氣了。”
  雲瀟並沒有感覺到剛才那深深的壹吻,才恢復的神誌還無法快速理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迷茫的朝著修羅骨所在的位置呆滯的望了壹下,這才豁然想起來那根憑空消失的骨頭,嚇得她直接坐了起來,原想飛奔過去檢查壹下到底是情況,可身體稍稍壹動,她就發現自己腰部以下空蕩蕩的,是被那個魔影壹刀攪碎,還未完全復原!
  “妳幹什麽?”帝仲皺著眉,剛才的劇痛讓他的身體還有些僵硬,只能勉強按住差點從他懷中飛出去的女人,罵道,“別找了,並不是非要等到最後壹根修羅骨拔出破軍才會蘇醒,之前那十二座被吞噬的城市,足足有近五百萬人吧?這些力量足夠指引著身負修羅骨印的人前去找它,那只青蛟之所以能在妳眼皮子底下成功,也是因為如此。”
  “那、那江陵怎麽辦?千夜已經去了江陵,他會不會有危險?妳別管我了,我休息壹會就能恢復,妳快回去,快……”
  “妳不要不知好歹,我能趕過來救妳就不錯了,妳現在還想我回去救他?他死不了,放心吧。”
  雲瀟絞著手,委屈的回道:“我又不需要救……”
  “妳閉嘴。”帝仲腦門壹熱,真的是恨不得現在就丟下這個女人,他忍了壹下情緒,莫名其妙厲聲罵了壹句,根本不想理她,頓了片刻,又幹脆自言自語的扯開話題,“與其讓妳惹我生氣,還是得先找個人盯著妳才行,妳別保持這幅模樣了,怪嚇唬人的,先恢復原身我好帶妳走,妳現在這半截身子的狀態,我想抱也抱不了,總不能扛著走吧?”
  “不、不要。”雲瀟支支吾吾的回絕,低著頭不敢看他。
  “為什麽不要?”帝仲瞳孔驟然收縮,威脅著催促道,“搞快點,妳還想不想我回去救他了?”
  聽到這樣的話,雲瀟哼壹聲側過臉去,但想了又想,還是乖乖聽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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