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佯裝

　　葉卓凡和他大眼瞪小眼，擡手晃了晃對方的腦袋，問道：“妳還清醒不？”
　　青年還是看著他，壹動也不動，神情木訥，既沒有認出兩人的身份，甚至對不遠處那群扛了他壹路的山鬼也無動於衷，蕭千夜蹙起眉頭，察覺到反常，他扭頭對身後才松了壹口氣的山鬼喝道：“餵，怎麽回事？”
　　山鬼壹哆嗦，趕緊賠笑湊過來，它從懷裏掏出幾根銀色的羽毛遞過去，諂媚的解釋道：“那只鳥魔的羽毛上帶毒，刺進去之後會麻痹神經，這會毒性還沒過去呢！不過您放心，大風爪子和喙子上的毒才是致命的，羽毛上的毒不打緊，這家夥緩個幾天就沒事了。”
　　蕭千夜端詳著手裏的銀色羽毛，它非常的堅硬冰冷，如刀鋒壹般不小心就會劃破皮膚，銀色中隱約透著迷離的幽紫色光澤，和雲瀟身上那種溫暖絢麗的火色羽翼截然相反，再想起雪鹿寨那幾個受傷的青鳥戰士，他支開山鬼，對葉卓凡小聲說道：“羽毛能麻痹對手，爪子和牙齒都帶著劇毒，確實不好對付，而且阿瀟和我說過，大風的毒只有它身上的翎羽才能解，我們得抓了它拿到翎羽，才能救之前受傷的幾個兄弟。”
　　葉卓凡下意識的扭動手上的護臂，想了想，還是沒把握的說道：“我之前問過小趙，大風體型超過百米，幾百人圍攻都不占上風，眼下青鳥無法深入雪峰腹地，單靠我手上這壹個武器，恐怕不行。”
　　“沒事，大風我來對付就好，妳想辦法救那幾個雪蓮族的人。”蕭千夜淡淡回話，在青年面前再次蹲下身，他擡手戳了壹下對方腦袋上那朵含苞欲放的青白色雪蓮花，心中閃過壹個念頭，然後又用手指直接刺入了他的額心，頓時鮮血就順著臉頰唰唰流的滿面通紅，葉卓凡嚇了壹跳，沒等他開口詢問，又見他指尖出迸射出壹道黑金色的神力，直接穿透整個腦袋讓這個人劇烈的顫了壹下。
　　“餵……妳下手輕點。”雖然能猜到他應該是在想辦法喚醒這個人的神誌，葉卓凡還是被他的動作嚇出了壹手冷汗，青年搖搖晃晃的向後栽倒，睜著眼睛看著天空，瞳孔終於慢慢出現了焦點，很快他就重新坐起來，驚詫萬分的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血，他的目光穿過兩人落在不遠處的山鬼身上，然後赫然想起來什麽極其恐怖的事情壹聲尖叫，葉卓凡連忙按住他，低道：“沒事了，妳先冷靜點，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
　　他疑惑的扭頭，很快就註意到對方肩膀上那個雕刻著青鳥圖騰的徽章，頓時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青年壹把抱緊葉卓凡的胳膊，激動顫抖的道：“它們、山鬼！山鬼偷襲了村子，抓走了好多人，它們……”
　　“先不說這些，這些我們都知道了。”蕭千夜打斷他的話，認真看著他，指了指他腦袋上那朵雪蓮，莫名問了壹個讓人奇怪的問題，“妳頭頂上這朵花如果被摘下來會怎麽樣？”
　　“啊？”青年反應不上，他前壹秒還在驚恐的回憶著不久前發生的慘事，這下忽然被人問起這種毫無關聯的事情，下意識的摸了壹下，蕭千夜倒是罕見的耐心等待著，青年遲疑了壹會，竟然真的接著他的話回答道，“也不會怎麽樣，好好養著過幾年就會重新長出來，雪蓮本身就是極其珍貴的藥材，有時候實在是缺物資要餓死的時候，長輩們就會主動摘下來拿去城裏找黑市賣了換點口糧……”
　　葉卓凡目瞪口呆，脫口：“這東西竟然可以摘下來？這、這難道不應該是妳們的象征，不應該是妳們最為重要的東西？竟然可以這麽隨便的摘下來？還拿去黑市賣錢？”
　　青年默默紅了臉，顯然這種事情在外人面前說起還是有幾分羞恥，人類和異族之間常年互不往來，他們也總是對異族人抱著自以為是的幻想，對於鳥獸類異族，人類就特別喜歡抓回去養起來玩耍，對於草木類的異族，也經常嘗試種在後院裏栽培，其實說到底，他們也不過就是外形上稍有不同的特殊人類罷了，壹樣要吃飯睡覺為生活而奔波，就算是迫於這麽多年的驅逐躲入了深山中，難免還是得出去和人打交道。
　　就在葉卓凡還在出神的思考著這段莫名其妙的對話之時，蕭千夜頗為輕松的笑了壹下，他想也沒想，也沒有和青年打招呼，擡手就直接把人家腦袋上含苞欲放的雪蓮花直接掐斷摘了下來，青年被疼的“啊”了壹聲，他甚至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壹回事，壹擡眼就看見蕭千夜捏著那朵花站了起來，他放到鼻下聞了聞，又在眼前轉動仔細看了幾圈，壹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妳……”他木訥的望著蕭千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巴，腦袋壹陣壹陣的麻木起來，壹句話都沒說完，眼前泛起花白立刻昏死過去。
　　“餵！”葉卓凡嚇了壹跳，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壓胸口，然而昏過去的人紋絲不動，氣若遊絲的倒在他懷裏，他不可置信的望向依然冷定的蕭千夜，指了指他手裏那朵花，驚訝的問道，“妳真就直接摘下來了？”
　　蕭千夜冷冷淡淡的沒有表情，好像只是在做著壹件理所當然的事情，非常平靜的回道：“他自己說不會怎麽樣，過幾年就會長出來的，而且這裏不需要他，只會拖後腿罷了……”
　　“那妳也不能真的摘下來啊！”葉卓凡嘴裏罵了壹聲，但還是沒忍住撲哧壹下笑了起來，又尷尬的低頭裝模作樣的檢查著他腦袋上僅剩的壹點點枝葉，疑惑不解的問道，“妳把那東西摘下來幹什麽？”
　　話音未落，他就看見蕭千夜對自己奇怪的笑了壹下，笑的他後背壹陣發麻，感覺到他情緒上的變化，葉卓凡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把雪蓮族的青年扶起來又放下去，然後又扶起來再放下去，就這麽反復了好幾遍，氣氛尷尬的讓他難受，他在心底快速思索著無數種可能，終於忍不住質問：“妳該不會是打算……讓我冒充這家夥？”
　　他點了壹下頭，默認了這種猜測，冷著臉，手裏的劍靈威脅壹般的指向對面，壹雙眼睛殺氣畢露，低問，“大風藏在哪裏？”
　　山鬼不敢怠慢，磕著頭回答：“就在前面不遠，您看見冰川不要繞行，直接穿過去就好，那上面有障眼法，其實都是通的，最多半個時辰就到了，它就在那的雪溶洞裏，是個女人的模樣。”
　　蕭千夜把昏迷過去的雪蓮族青年丟給山鬼，扭頭命令：“妳們幾個聽好了，把他安全的送回去，不許再對山中的異族村落下手，若是能辦到，這次妳們闖的禍軍閣就不追究了，要是再助紂為虐，我保證妳們也壹個也別想繼續在這座山裏活下去。”
　　“是是是，好好好！我們這就把他壹根頭發不差的送回去！”山鬼哪裏會思考那麽多，壹口應下來又重新扛著青年砰砰跳跳的原路返回，直到它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之後，葉卓凡才倒吸壹口寒氣確認性的重復問道：“妳真的打算讓我冒充？”
　　“卓凡，辛苦妳了。”蕭千夜淡定的接話，將那朵雪蓮花直接插在了葉卓凡腦袋上，又仔細的用靈力纏繞了壹圈以防掉落，葉卓凡尷尬的摸了摸這朵花，哭笑不得的道，“頭頂開花……妳這是跟誰學的餿主意？”
　　不用回答他都知道眼前這個曾經的長官是被什麽人影響了性格，葉卓凡無奈的抿抿嘴，翻著白眼瞪著他，罵道：“妳自己怎麽不去？”
　　“我去了，誰來冒充那些山鬼？”蕭千夜鎮定自若的回話，他在說話的同時，額頭已經有犄角慢慢幻化而出，葉卓凡目不轉睛的盯著，還是沒忍住上手摸了壹下，發現那對犄角看著像術法變得，但摸起來卻又非常的真實，忽然想起來他“古代種”的特殊身份，葉卓凡好奇的道，“這幅模樣去冒充山鬼還真有那麽點像模像樣了，不過妳別壹直冷著臉，山鬼這東西愛湊熱鬧，妳得笑起來才像。”
　　蕭千夜咧嘴笑了笑，葉卓凡壹哆嗦，尷尬的道：“算了，妳還是別笑了。”
　　玩笑管玩笑，蕭千夜還是拉住葉卓凡認真謹慎的叮囑起來：“卓凡，大風全身帶毒防不勝防，坦白說我雖然有上天界的力量護體，但是本身對毒並沒有太強的抵抗力，它的毒對我也許有用也許沒用，現在也說不準，但是妳，妳不壹樣，妳壹旦中毒就會很危險，所以妳得和我分開行動，我引開它，妳去救人。”
　　“救人……”葉卓凡意外的看著他，想起記憶裏不近人情的軍閣少主，嘆道，“所以妳才要把這朵花硬插在我腦袋上，好讓我去找到被大風抓起來的雪蓮族吧，妳變了嘛，放到以前妳才不會管那群雪蓮族的死活。”
　　蕭千夜巍然不動的輕笑著，漫不經心的反駁：“我倒是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但是萬壹那幾個人被大風吃了，又幫它補充精力就麻煩了，本來就很棘手了，不要給自己增加難度。”
　　“嘴硬。”葉卓凡不置可否的罵了壹聲，沒等他說什麽，蕭千夜已經將自己的劍靈鄭重的交到了他的掌心，“瀝空劍妳帶著，若是遇到危險，她可以幫妳。”
　　“它可以幫我？妳們的劍靈真有這麽靈性？”葉卓凡對昆侖的劍靈並不陌生，但這番話顯然也讓他誤會了，蕭千夜搖搖頭，在雪地上迅速寫了壹個“她”字，葉卓凡楞了壹瞬，忽然意識到這句話的真實含義，他倒吸壹口寒氣緊張的抱著瀝空劍撫摸起來，瀝空劍原本是沒有劍鞘的，這是政變當晚雙王壹戰後劍靈受損，他回師門之後才新得到的劍鞘，他小心翼翼的拔劍，看著劍身上觸目驚心的裂痕，有淡淡純凈的白光縈繞在劍身上。
　　“阿瀟？”葉卓凡低聲呼喚，劍靈也在默默的回應，壹時間百感交集，有感動，有心疼，更多的則是壹種難以言表的羨慕，低吟，“她壹直這麽寸步不離的保護妳嗎？”
　　“嗯，不過大多數時候她不會幹涉我，有了劍鞘之後，她的魂魄也更加安全。”蕭千夜愛惜的撫著劍身，那抹光繞著他的手指是極盡的溫柔，葉卓凡的唇邊挽起了壹個淡淡的弧度，反手就將劍靈重新按回了他的掌心，正色說道：“這麽重要的東西妳要壹輩子好好帶在身上才行，怎麽能交給我呢？不像話。”
　　“妳是我帶出來的，我必須帶妳平安回去。”蕭千夜也壹動不動的看著他，他手指上纏繞的白光像壹道細細的線，順著劍身慢慢拉住葉卓凡，他眼中壹亮，心被溫柔地牽動，又聽蕭千夜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阿瀟也是這麽想的，此戰不是妳我二人孤身涉險，是三個人並肩同行。”
　　葉卓凡閉了壹下眼，深深呼吸，揚起明朗的笑收起劍靈，回道：“好，我們壹起。”
　　兩人默契的壹擊掌，尋著山鬼所指的方向繼續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