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梁山好漢

　　我想我該在當鋪好好待上幾天了，20萬塊錢我雖然已經還上了，但這已經不算個小數目了，郝老板當時就隨便問了那麽壹句，對我這個混子出身的人是多麽信任啊。我再這麽朝三暮四的就太對不起老郝了。
　　至於說300那邊，校舍有癩子幫我看著，癩子現在對我是忠心耿耿啊，在他的監工下，這次的地基挖得都快見了巖漿了，癩子拍著胸脯跟我說：強哥妳放心，就算上帝把地球當悠悠球耍，咱蓋的房子都像扒在城墻上的口香糖壹樣死皮賴臉。
　　因為這次地震，建材商和施工隊都成了後娘的孩子，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只用了不到300萬蓋起了壹所頗具規模的學校，那是後話。
　　第二天當我百無聊賴地待在當鋪裏時，想的最多的還是天庭答應給我的工資，這時李師師從外面買東西回來，在她身後跟著壹個臉色慘白的人，李師師進了門以後跟我打了聲招呼歡快地上樓去了，好象根本沒發覺她身後的人。
　　這個白臉穿著和時代很不相符的土布衣服，走路雙手下垂肩膀晃蕩，他跟著李師師進來以後目光發呆地看著我，這次我可真有點毛了，這東西看著更像僵屍啊！
　　我大喊：“軻子，趕緊下來。”我想荊軻畢竟是當過殺手的人，身上的殺氣或許能鎮得住這只鬼吧，荊軻老半天才下來，我和白臉就那樣僵持著不敢動地方，甚至連頭也不敢轉壹下，我戰戰兢兢地說：“軻子，妳能看見他嗎？”
　　荊軻把收音機捂在耳朵上，茫然道：“誰？”
　　這下我身上的雞皮疙瘩全出來了，我顫聲問白臉：“妳想幹什麽？”
　　白臉腳跟不動，晃著身體幽幽地說：“我餓……”
　　我瞄了壹眼煙灰缸，敷衍他說：“妳把妳的生辰八字告訴我我給妳燒點紙去。”
　　白臉很精明地壹把把煙灰缸搶在手裏，然後伸到我面前，幽嘆道：“給點吃的吧……”那意思是說我要不給他就要揍我。
　　妳說我該給他什麽？心？肝？闌尾到是能給，那還得開刀呢。我邊往後挪邊想著托詞。
　　荊軻這時實在看不下去了，說：“妳就給他點吃的唄。”
　　“妳說得輕巧，我拿什麽……妳能看見他啊？”
　　荊軻納悶地說：“這個人妳不認識？趙老頭的兒子，人們都說我倆很像。”二傻忽然跑下樓來，摟著趙白臉，問我：“妳看我們兩個真的像嗎？”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趙大爺的傻兒子，剛從精神病院接回來沒幾天。看看我面前這倆傻子，荊軻看上去還算是赳赳男兒，除了眼睛有點不得勁，也是條漢子。面對荊軻的疑問，我回答他：“妳比他帥，但氣質沒他好。”
　　我抓了壹把字母餅幹把趙白臉打發走，心說好險，這要叫他把我拿煙灰缸砸了就白砸了。
　　我現在是有點魔怔了，老以為自己開了天眼，看見走路直邦邦的人就懷疑是鬼，老指著路人問5人組能不能看見，在得到了的答案都是肯定後，我也開始死心了。
　　後來我壹想劉老六說的壹個月別是天上的壹個月吧，天上壹天地下壹年，就按天庭現在過小月算吧，30年以後，我57，正是小強老矣尚能飯否的年紀，成了壹個羅裏巴唆人見人煩的老頭，開了天眼再神神道道的，那就只能唱著《常回家看看》等著兒孫給我送腦白金了，《大富翁6》裏阿土伯怎麽說來著——淒慘落魄啊。
　　下午我正無聊地掃雷，忽然壹聲咳嗽，QQ信息響，有人申請要加我為好友。我QQ好友也就十幾個人，而且常年隱身，不可能有認識人通過這個渠道來找我，壹般找我的都是莫名其妙搞推銷的，要麽練法圈兒功的，我點了拒絕，理由是：不認識！
　　沒過幾秒對方又發過了申請，寫的是：我們先視頻！
　　噫？這怎麽能不讓我想到裸聊和視頻mm，說不定是哪個色情網打開市場的手段呢？
　　我點同意後，網名叫小六的號就鉆進了我的好友裏，然後對方就迫不及待地發過來了視頻請求，我賊眉鼠眼地看看四周，點接受。
　　窗口壹陣搖晃之後，看出對方在壹家嘈雜的網吧裏，不斷有穿著黃馬甲的網管和學生來回穿梭，我就知道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樣了，然後鏡頭慢慢轉過，劉老六那千溝萬壑的臟臉和滿臉賊忒兮兮的笑就映入了我的眼簾，他沖鏡頭噴著煙搖手致意，那猥瑣的樣子要是抓個圖做成QQ表情，下載量絕不會比realplay和迅雷少。
　　我張口結舌了半天，才下意識地打過去壹個“靠”字。
　　劉老六低頭打字：“妳猜我在哪呢？”這老小子居然打字速度比我還快。
　　我說：“妳不是在鐵嶺呢嗎？”
　　劉老六仰頭大笑，因為沒開音頻，所以笑得很無聲，然後他把攝像頭拿在手裏在整個網吧慢慢遊走，最後停在壹面墻上，那墻上除了網遊宣傳畫，還拉著壹個巨大的橫幅：海南某某網吧跑跑卡丁車大賽……
　　海南？這老小子昨天還在鐵嶺，今天居然跑到海南去了！
　　我問：“妳哪能那麽快，飛過去的？”
　　答：“是呀。”
　　問：“不是不能使用法力嗎？”
　　答：“坐的民航。”
　　……
　　我看到鏡頭邊沿時而走過的穿得花裏胡哨的人，隱約還能看到網吧外面高大挺直的椰子樹和純凈的海灘，這網吧壹個小時得多少錢？我這才想起問劉老六：“妳到那邊做什麽去了？”
　　“我剛把梁山那54條好漢送走，其實他們比那300嶽家軍還早到幾天呢，在海南玩來著。”
　　我大吃壹驚：“是誰接待的他們？他們在海南沒惹麻煩嗎？”
　　劉老六抖著肩膀得意地說：“我像妳那麽笨呢？他們來前我就已經給他們介紹過大致情況了，嶽家軍雖然名義上是比他們先到，其實他們到的那天梁山好漢早在海南玩了好幾天了，盧俊義人家懂得變通，不跟我們硬鬧，這幾天海南遊是我們壹致同意送給好漢們的。”
　　我小心翼翼地問：“妳把他們送哪去了？”
　　劉老六沖著鏡頭壞笑：“明天中午12點，去火車站接好漢們吧。”
　　不過他現在已經有點嚇唬不住我了，我怎麽說也能算大風大浪裏滾過來的了，化解贏胖子和荊二傻之間的矛盾，維和劉項，解救金少炎，就在前天晚上我才領著300背嵬軍千裏奔襲，這54條好漢無論從政治復雜度還是人數上都比較好處理，而且他們已經接受了壹定的現代熏陶，至少不會以為我養了很多小人也不會認為啟動汽車是馬刺的作用。
　　我問他：“來的人都有誰，給個大致名單。”
　　劉老六很奇怪我都沒吐血，他說：“妳想見誰？”
　　我興奮地說：“武松、花和尚、公孫勝、燕青……”
　　劉老六回：“哎，這些妳想見的壹個也沒有，這些人不但大勇而且大智，都是壹下梁山就各奔東西了，然後壽終正寢，雖然弄錯名單的事跟他們怎麽死的關系不大，但這幾個最有本事的人壹活又活出三四十年去，那時候判官酒都醒了。”
　　我的心壹下就涼透了，連武松和花和尚也沒有實在大出我的意料，雖然這二人在梁山排名都不是很前，但我壹直執著地認為這兩個人的本事最強，而且也最可愛，這兩個人不來，我很失落。
　　劉老六好象知道我在想什麽，說：“別鬧心了，其實來這裏過那壹年又不是什麽好事，這次比較有本事的有林沖、楊誌、李逵。”
　　好麽，盧俊義、林沖、楊誌，壹群和稀泥的主兒全來了，李逵孤掌難鳴，難怪搶不過嶽家軍呢。
　　我越聽越覺得沮喪，都不想理這幫人了，後來聽說扈三娘是單身來的才鼓起點精神，而且我想讓吳用給我算下帳啥的，這才答應明天去接火車去。
　　可要去接車還有壹個問題，那就是這幫人肯定不會穿得跟電影裏似的，而且他們也不認識我，雖說54個人是壹個比較顯眼的群體，可容易跟大旅遊團混淆，我想我還是做壹個牌子舉著比較保險，我去現在秦始皇項羽住的那個家，從秦始皇床底下掏出壹個裝過電冰箱的包裝箱來，然後找出壹管簽字筆，正要寫，忽然想到我寫的字他們不壹定認識，雖然他們有吳用和朱武這樣的文化人，但看不得看得慣簡體字是壹個問題，就算看得懂，能不能認得我寫的，又是壹個問題。
　　後來我壹想，嗨，李師師不就是他們那會的人嗎，而且和宋江還聊過，最後跟著燕青浪跡江湖去了，雖然不知是真是假。
　　我把李師師喊過來，跟她說：“妳給我寫幾個字：接梁山54條好漢。”跟她說清楚狀況，李師師笑道：“我看54條這幾個字多余，他們又不會因為妳不寫54多出幾個或者少出幾個來。”
　　“那‘接梁山好漢’？”
　　“接字也不用寫了。”
　　“那妳寫吧。”我把筆遞給她。
　　李師師款款握筆，壹只手背在背後，在紙片子上描畫。
　　她寫字的工夫，我忽然又想起壹個事來，我跟她說：“表妹啊，妳也來了不短時間了，什麽處境妳大致也弄明白了吧？”
　　李師師背著壹只手說：“現在是公元2007年，距離宋徽宗時期900多年，其後是元明清三朝，再然後是民國……”
　　我羞愧地說：“妳知道得比我都清楚——妳能不能根據妳的經歷，編本教材？”
　　“教材？”
　　“就是類似《三字經》的書，教別人念的，妳也知道表哥是幹什麽的，那麽多人來了我這都糊塗著呢，妳就寫壹個能讓他們明白的書，比如第壹章就叫我是誰，第二章叫這是哪，第三章叫歷史上的今天我在幹什麽……等等。”
　　李師師當然很快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咯咯笑說：“妳不想讓他們把妳當神仙啦？”
　　牌子很快寫好了，李師師只是給我描個幾個大圈，然後把筆往我懷裏壹扔，說：“描黑的活妳自己幹吧。”
　　我專心致誌地描著牌子，卻見李師師還不肯走，看著牌子上梁山兩個字欲言又止，我嘆了口氣說：“這次……沒燕青。”
　　李師師茫然若失，淡淡壹笑。
　　那牌子描出來以後很是好看，上面有四個斯文秀氣的繁體大字：梁山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