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哈利波特

　　我進了貴賓席，見盧俊義他們早就坐在那裏，我埋怨道：“妳們走也不叫我壹聲。”
　　吳用笑道：“妳把那些牌子像驅鬼符壹樣貼得到處都是，我們怎麽好意思打擾妳……們？”
　　我尷尬地笑了幾聲，點著壹邊倪思雨的頭說：“有時間多看看書，別跟這些人瞎混，昨天是不是又喝酒了？”
　　倪思雨無辜地說：“妳幹嘛呀，我剛來！”
　　我這才發現她確實不是和張順他們壹撥來的，在她旁邊端坐壹人，臉色煞白，身體羸弱，兩眼間或壹輪，居然是趙白臉，在他邊上，荊二傻手持半導體，兩人的腦袋壹左壹右貼在上面，露出天使壹般白癡的笑容……
　　我奇道：“小趙，妳怎麽來了？”
　　荊軻嘿嘿笑道：“我讓他來的。”
　　“妳怎麽通知他的？”
　　李師師插口：“我幫他給趙大爺打的電話。”
　　我問趙白臉：“妳走過來的？”
　　趙白臉緩緩搖頭，然後作了壹個甩膀子的動作說：“我用跑的！”荊軻歡暢地笑了，摟住了趙白臉的肩膀。
　　兩個傻子感情可真好啊！
　　這次報名團體武術表演的有60多支隊伍，組委會安排要在壹天內舉行完畢，時間緊迫，所以壹支隊伍在表演的同時，後面要安排4個隊在指定場地做準備，嶽家軍300戰士已經排在準備表演隊伍的最後壹名，快上場了。我遠遠的沖他們招了招手，戰士們目力強勁，都朝這邊看著，徐得龍沖我笑了笑，顏景生陪在他身邊，整齊的隊伍裏，李靜水調皮地沖我敬了壹個美國軍禮，也不知跟哪學的。
　　我暗嘆：還是300讓我省心呀，紀律真是壹支部隊的生命，這支小分隊總共300人，全部戰死，別說投降，連逃兵也沒壹個，忠誠度平均應該在99.8％以上，現在他們身著從黑寡婦處購得冒牌彪馬運動服，衣履光鮮，HP全滿，我還真舍不得他們走呢。
　　我壹屁股把坐在前排的倪思雨擠開，搶過她的望遠鏡看現在的表演隊伍，倪思雨剛要露出LOLI兇猛的本色回敬我，壹眼看見了項羽，作可憐淚奔狀挽起他的胳膊，撒嬌道：“大哥哥，小強欺負我……”
　　正在表演節目的團體剛好是我們樓上的精武自由搏擊會館，也不知道和霍元甲開創的精武門怎麽論，有可能是八桿子勉強劃拉得著的再傳再傳再再傳弟子開的，在他們肩頭上印著的那個高手，7分像李小龍，3分像甄子丹，哇呀呀暴叫如雷，壹腳蹬天，頗有威勢。
　　只見他們有20多人快步跑上舞臺，亮了幾下拳頭之後，其中壹人騎馬蹲襠式站好，另壹人助跑幾步飛上此人肩頭，另另壹人助跑數十步飛上第二人的肩頭，另另另壹人助跑幾十步飛上第三人肩頭……
　　我們長話短說，當梁山好漢逐序地都見過李師師之後，場上的疊羅漢工作已經進行到第八人，晃晃悠悠直指天際，蔚為壯觀，其他十幾人在旁邊欲蓋彌彰地假裝練拳，很有《食神》裏十八羅漢的風範。
　　這個節目有兩大看點，第壹就是那最下面那人的負重能力，此人約有40歲上下的年紀，年輕的時候很可能在僅容壹人爬行的地道裏拉過煤，肩膀極其牢靠；第二大看點就是高度，當第9個人猿猴壹樣攀上去的時候，觀眾開始歡呼尖叫。
　　當然，以現在人類的科技，用盡高科技措施人摞人摞到對流層也不希奇，但驚險就在於他們沒有任何保險設施，9個人堆在壹條線上，最上面的那個壹伸手幾乎就能把大會會場上的氫氣球摘下來，假設讓壹個包著頭的印度阿三坐在他們邊上吹笛子，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像繩子壹樣升到天上去。
　　這條將近10米的人梯技壓全場，把喝彩賺了個夠。
　　張清捏著個杯蓋，跟我說：“妳說他們會不會對咱們拿獎構成威脅，用不用我把最上面那個打下來？”
　　吳用通過望遠鏡審時度勢道：“要打打最下面那個……”
　　張清：“打最上面那個死壹個人，打下面那個最少要死三四個，小強拿主意。”
　　我把望遠鏡放到最大倍數，說：“不用打，評委喜歡和觀眾對著幹，喝彩聲越高的越不行。”
　　張清嘿嘿壹笑：“我是說著玩的，我基本上都沒怎麽殺過人。”
　　事實上我們的擔心是多余的，5個評委對這個節目都很不感冒，評委會主席，中華武術協會會長用指頭點著桌子在看接下來的目錄單，另外兩個老頭有說有笑不知道在談什麽，反正正眼也不往臺上掃，那個老道在整理自己的道服，至於那個老和尚，打從我看見他時就垂目打坐，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雜技團下去以後，後面壹個節目根本沒法看，兩條漢子在那單刀遞槍，慢騰騰的，林沖在我邊上贊道：“這倆人好俊的功夫，殺招叠出，若在疆場上，必是兩個得力好手。”而壹幹評委這時也把註意力集中過來，我把望遠鏡往林沖手裏壹塞，撇嘴道：“妳們就和人民對著幹吧！”
　　我下了觀眾席來到300跟前，拍拍徐得龍肩膀，問他：“準備的怎麽樣？”
　　徐得龍點點頭：“沒什麽問題。”
　　“對了，妳們要表演什麽來著？”
　　徐得龍說：“壹套集體棍法。”
　　我看看他們，發現壹個問題：“妳們的棍子呢？”
　　徐得龍說：“忘買了，我想過了，壹會上去只要做個樣子就行，凡是有見識的，肯定知道我們在練什麽。”
　　我從腳到頭壹股涼氣升起，壹把抓住他的胳膊，急道：“這是武術表演，不是新概念作文競賽，妳跟評委玩意識流不是找死嗎？”
　　徐得龍卻毫不在意說：“我們以前也這樣表演過，嶽元帥看了都說好！”
　　我跳腳道：“妳爺爺的爺爺說好也沒用，棍子沒有，掃帚妳總得拿壹根吧？”說到掃帚，我眼前壹亮，想起猛虎館壹戰，林沖以墩布為槍，300自然也能以掃帚為棍，要想在這麽短時間內弄來300根武術用棍屬實困難，但體育場外就有好幾家土產門市，弄300把大笤帚應該不難，我忙拉過幾個小戰士，塞給他們錢，讓他們出去采購掃帚，特意聲明要那種長桿兒的麥稭掃帚，後來我索性告訴他們：“就是掃大街用那種——”
　　就這麽個工夫，又有兩支表演隊完成了節目，排在我們前面的就剩最後壹家了。
　　我急得走來走去，現在臺上表演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學校請的京劇演員，演了壹出《十字坡》，也叫《武松打店》，扮演孫二娘那個女演員，壹身貼身黑皮衣，手持鞭子，儼然是女王扮相，而押送武松的兩個解差則被編排成兩個小受受……挺好看的壹出戲都沒心情看了。
　　女王下臺後，我們就成了離舞臺最近的表演隊伍，派出去買棍的戰士遲遲不歸，舞臺上12條雙截棍表演也過半了。
　　最後，壹個抱著十來把掃帚的戰士終於姍姍來遲，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還是李靜水最機靈，雇了兩輛三輪車壹次拉來200多把，我剛把掃帚分發完畢，雙截棍退場，主持人示意300上臺。
　　這下可好，連掃帚頭也來不及處理的戰士們只能匆匆步入場中央，因為舞臺容不下那麽多人，於是臺上只有徐得龍和4個戰士領舞，其余發散性圍著舞臺站好，300把黃澄澄的大掃帚豎起，整齊如壹，看上去別有壹番詭異的壯觀。
　　我見事情已經這樣了，只好往觀眾席裏走，觀眾們指指點點地笑，有人說：“怎麽環衛局也派代表隊來了？”旁邊壹個小男孩鄙夷道：“爸爸妳別瞎說，這是霍格華茲魔法學校的，”他指著場子裏壹個額頭上有道傷疤的小戰士說，“我看見哈利波特了……”
　　我把腦袋埋在襠裏（創意需要，請勿模仿）走回貴賓席，只聽徐得龍悠悠揚揚地喊了壹聲：“起——”
　　“嘩啦”壹聲，300亮出了起手式，整齊得像300小紙片被吸鐵吸著壹樣，接著刷刷刷由上到下幾個虛點，那些黃艷艷的新買的掃把裏抖出不少麥稭桿兒來，飄飄蕩蕩的在300整齊的隊伍中搖曳，竟也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徐得龍將掃把在腰上轉了壹圈，雙臂壹探紮向前方，那掃把頭被他抖得突突亂顫，戰士們始終比他慢上半拍，下壹刻幾百條掃帚圍腰、橫掃、向前壹刺，戰士們齊聲喝道：“殺！”
　　整個體育場幾萬名觀眾竟然被這壹聲殺震得半晌無語，那個主席臺上的閉目老僧忽然長眉壹挑，睜開眼來。其他幾個評委本來被掃把弄得哭笑不得，此刻也正襟而坐。
　　徐得龍加快速度，把那掃把舞動得風雨不透，間或斜斜紮出來壹下，項羽道：“咦，有幾招好象霸王槍的招式。”
　　林沖接口道：“嗯，橫掃為棍，豎點為槍，這套功夫極適合在戰場上大規模殺傷敵人。”
　　那這300條掃帚不就是傳說中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對了，等他們表演完了這麽多掃把該怎麽辦？
　　林沖這時才仔細看看項羽，抱拳道：“還未請教？”林沖昨天沒有去喝酒，而好漢們都圍著李師師在追問燕青的事情，所以這兩個人還沒人介紹。
　　項羽正關註著場上的表演，隨便壹擺手道：“好說，項羽。”
　　我忽然想到這倆人都是使槍的，就問項羽：“羽哥，妳說用槍的最高境界是什麽？”
　　項羽不經意地說：“殺人多，能打贏就是最高境界。”
　　我掃了壹眼林沖，想起他說過類似的話，不禁駭然：“妳們兩個到是臭氣相……呃，是英雄所見略同。”
　　林沖和項羽相視壹笑，隔代的兩位槍王就此默契壹心。
　　這時300的動作已然不太整齊，那是因為招式越來越快的原故，到場的人多數在傳統武術上並沒有什麽修為，更不懂戰場廝殺，見動作壹亂便沒什麽興趣了，但也有少數行家聚在壹起指畫著，5位評委那果然不是蓋的，目光灼灼地往場上看著。
　　徐得龍忽然高高躍起，落地前將掃把狠狠戳中地上，然後提手壹撩，看去十分刁鉆狠辣，其他戰士依葫蘆畫瓢，幾百把掃帚落在地上，壹撩……
　　我就知道要壞，操場全是土地，他們手裏拿的又是掃地的大笤帚，能不揚土嗎？幾百人這麽壹戳壹揚，頓時塵土彌漫，沒想到的是後面類似的動作越來越多，只見徐得龍在臺上拼命在地上劃圈子，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林沖卻拍手贊道：“好壹套鉤鐮槍！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也使這套槍法？”其實很簡單，梁山破連環馬使鉤鐮槍只是壹時，嶽家軍與金軍交戰，對方拐子馬更加難對付，所以300的鉤鐮槍使得也更是出神入化，沒槍的時候以棍掃馬腿那也是熟極而流。
　　……只是，再出神入化的槍法也看不見了，幾百條大掃把拼命杵地攪出來的煙塵把300整個遮住了，毫不誇張地說，就算他們現在在裏面表演口吐蓮花人們也看不見了。
　　開始還隱約能看見煙塵裏有人影在動，到最後，真的什麽也瞄不到了，就見操場上黃土滾滾，就像有壹只實體怪獸漸漸壯大壹般。
　　不巧的是這時剛好過來壹陣輕微的東風，那風也不快也不慢，正好引著這壹炮黃塵緩緩移向主席臺，主席臺那壹面的觀眾嘻嘻哈哈地逃離座位，5位評委剎那間都傻了。
　　妳說他們跑是不跑？要跑當然來得及，那底下的觀眾就看了笑話了，本次大賽的嚴肅性何在？
　　要不跑，300把整個操場壹半以上的土都掃過來了，等塵埃落定，再在他們5個原來的座位上插個小木板寫上名字，那就是現成的墳墓，國家禁止土葬很多年，這5位到算破例沾光了。
　　這時有信仰者和無信仰者的區別就很明顯了，那老和尚又把雙眼閉起，低誦佛號，臉上端莊而堅定，壹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慈悲情懷；那老道，莫測高深地笑著，正所謂“道可道，非常道，壹生三，三生萬，莊周化蝶……”總之那神情是飄渺的很，飄渺的很呀；評委會主席左首那位，看來頗有潔癖，面對迎面而來的沙浪，只是下意識地捂住茶杯口；主席右首那位，很奇怪地流露出溫柔眷戀的情緒來，我後來才知道他家是內蒙古的，眼前的景象可能是使他想起了家鄉，以及——家鄉的沙塵暴……
　　主席左右看看，長嘆壹聲，內氣暗運，坐以待斃。
　　黃魔，毫不留情地吞噬了我們敬愛的5位評委……
　　我也不知道300是什麽時候停下的，反正過了好半天才隱隱綽綽能看見他們的影子不動了，又過了壹陣子，微風才把他們身邊的沙塵蕩滌幹凈，戰士們頭上肩上都落著厚厚的土，但沒命令誰也不曾去拍壹下，壹動不動地站著，連眼睛也很少眨，每人頭上再紮個小辮兒，跟兵馬俑壹模壹樣，我回頭找秦始皇，果然見他盯著300喃喃自語：“嗖嗖兒滴（熟熟的）——”
　　又過了好半天，等主席臺上也平靜了，這樂子才大了，5位評委簡直就像陶出來的壹樣，300身上土厚，可他們壹直在動著，而這幾位只能靜坐，那就可想而知了，他們閉著眼，也不動，很顯然他們不知道沙塵已經過去了，幾個工作人員忍著笑跑上去把評委們從土裏拔出來，把桌布換了，拿過濕毛巾幫他們恢復本來面目，那位捂著茶杯的評委練氣功夫屬實壹流，居然還端起杯子喝了壹口，我見他跟吃炒面似的還嚼了半天。幾個人裏和尚沒有煩惱絲，用毛巾擦擦腦袋就行，幾位俗人的頭發就顯得特別蕭瑟，道士最好，把帽子摘了放在桌上，壹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