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接班人

　　進了壹月以後，很快就要過年了，這晚我們睡下以後大約淩晨兩三點鐘的時候，我迷迷糊糊間仿佛聽見窗外傳來兩聲低沈又隱忍的哧啦哧啦的聲音，然後是玻璃破碎和人聲，大概幾分鐘後，有車子發動並離開的聲音。
　　我在睡夢之中並沒有當回事，結果靜下來沒五分鐘放在床頭的電話響，這回可是真真切切的，我懶洋洋地挨了壹會，見對方沒有要罷休的意思，只好帶著濃重的困意接起。
　　對面那個家夥倒是很清醒，用特別平和的語氣說：“是小強嗎？”
　　我不滿道：“妳哪位？”
　　“我是何天竇。”
　　我同時也聽出來了，這老家夥雖然跟我只通過幾次話，但他的聲音給我印象特別深，永遠是寬厚中帶著幾絲笑意，不緊不慢，就算是妳的敵人也讓妳恨不起來。
　　不過我現在就恨不得要剮了他，我這人生平最恨睡覺被人吵醒，我看了壹眼還在熟睡的包子，用低沈的聲音哼道：“我他媽怕了妳了行不行，妳要是劃下什麽道來我接著就是了，能不能明天再說？”
　　真沒想到啊，這幾個月來這老東西壹直沒動靜我還以為他憋著什麽壞呢，沒想到學會半夜打騷擾電話了，沒有響兩聲就掛我已經足感大德了，妳說我碰見的神仙怎麽都這麽不著調呢，不是像老騙子就是像小混混。
　　何天竇道：“妳別掛，聽我說，我遭了難了，想來想去能幫我的也只有妳。”
　　我睡意全無，坐起身道：“妳說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沒必要騙妳。”
　　我使勁壹拍大腿，興奮道：“謝謝妳告訴我這個好消息啊，今兒晚上又能睡個好覺。”
　　何天竇無語了壹會，嘆氣道：“別鬧了小強，妳想壹想我壹直以來有沒有真的想害妳，我們最多是立場不同，可我不是妳的敵人。”
　　我頓了壹頓說：“那我能怎麽幫妳，妳在哪呢？”
　　“妳現在從樓上下來，打開門，就可以看到我了。”
　　我撥開窗簾往外看了看，黑乎乎的什麽也沒有，我披了件外衣悄聲來到門口，心情禁不住有點緊張，畢竟磕了好幾個月，最後雖然我都能化險為夷，可也被老東西整得夠狼狽的，現在終於就要見面了。
　　我深吸壹口氣，打開門壹看，外面果然站著壹個老頭，只見他皮膚光潔，面帶微笑，銀絲壹樣的白發梳得壹絲不掛……呃，是茍。總之看起來不但不像個逃難的人，反而更像是壹個得體的紳士，我楞了壹下道：“怎麽是……”我忽然發現這人我認識，這不就是我那位鄰居嗎？那位老貴族，我們雖然沒有交談過，但見面總是打個招呼。半夜三更的他在我門口做什麽？
　　老紳士沖我微微壹笑：“小強，是我。”
　　我壹激靈，全都明白了：我這位鄰居就是何天竇，他居然壹直就住在我隔壁！
　　都說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是實在沒想到這麽爛俗的推理居然真的有人用在了我身上——爛俗的推理就是給爛俗的人用的，我還真就沒想過他就是我的那個對頭，失敗！
　　何天竇見我發楞，用手指了指屋裏：“我可以進去嗎？”
　　我只好側身把他讓進去，又探頭看了看隔壁，發現他房子上的玻璃碎了好幾塊，看來剛才的聲音都是從那發出來的。
　　何天竇進了我家裏，背著手打量著，摸著下巴道：“嗯，裝修得不錯，那幾位皇帝陛下還住得慣嗎？我建議妳參考壹下歐洲宮廷風格。”
　　我讓了座給他，很直接地問：“妳到底是怎麽回事？”
　　何天竇微笑道：“還看不出來麽，我家被人襲擊了。我只好先來妳這裏避壹避。”
　　我皺眉道：“作為壹個神仙妳丟不丟人，怎麽會出這種事情？”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更讓我意外的是，我們之間居然不自覺地就能像老朋友壹樣談話。
　　何天竇攤攤肩膀：“遭報應了唄。”
　　我猛的離他遠遠的道：“妳會不會被雷劈？”我突然想起來劉老六跟我說的，何天竇就快遭天譴了，看來這不完全是壹句玩笑話，據說我上輩子也是被雷給劈死的，我覺得兩個如此招雷的人應該離得遠壹點，要不劈錯了容易說不清。
　　何天竇笑著沖我招招手道：“別緊張，天譴已經遭過了，再要被雷劈那絕對是妳連累我。”
　　我捏著手機看著他，何天竇道：“坐下，有什麽問題盡管問，但不要對我使用讀心術，要不妳鐵定會被拉進黑名單，我的神格還在，妳那些小玩意兒不管用。”
　　我說：“妳被什麽人襲擊了？”
　　“不知道，他們有槍，冷不丁沖進來的。”
　　“妳不是神仙嗎，怎麽搞得這麽狼狽？”
　　何天竇嘆氣道：“別說我法力只剩下不到從前的十分之壹，就算是劉老六碰到這樣的事情也不能輕易出手，這就是天道，所以我只能隱了身眼睜睜看他們沖進來。”
　　我問：“我那些古董是不是妳拿走了？”我們兩個乍見之下，很多話實在是無從挑頭，我只好挑了壹個我最關心的問。
　　“不錯，是我。”
　　我松了壹口氣道：“妳想幹什麽，打算什麽時候把它們還給我？”
　　何天竇道：“我本來只是想和妳開個玩笑，這些東西在妳那還是在我這沒什麽區別，不過在10分鐘之前它們已經被人搶走了。”
　　我吸了口冷氣道：“是古德白那幫孫子幹的！”
　　“古德白是誰？”
　　我奇怪地看了他壹眼，我很懷疑他是不是在裝糊塗，我跟他解釋了古德白以及黑手黨，最後我問：“難道妳以前沒招惹過這幫人？”
　　何天竇搖頭道：“我怎麽說也是神仙，怎麽會和這些人搭上——我知道是誰了。”
　　“誰呀，對了，妳身邊不是有壹個會飛檐走壁的保鏢嗎？”
　　“可能就是他，他已經很久沒和我會過面了。”
　　“那他到底是誰，他怎麽會跟黑手黨拉上關系的？”
　　何天竇想了想道：“他就是傳說裏有名的盜賊和殺手空空兒，他很小的時候我就幫他恢復記憶了，這麽多年來壹直跟著我，是我讓他到妳當鋪裏把那些寶貝都拿來的，可是我被貶下界以後很多事情要想了解清楚就不那麽容易了，我得了妳那些東西以後，要想知道妳身邊都有些什麽人、來自什麽朝代，只能是再找人幫我鑒定那些東西，很可能是在這個環節惹上麻煩的。”
　　我拍著腿叫道：“妳怎麽這麽糊塗，那些東西能隨便給人看嗎？我不管啊，東西是妳丟的，妳要負責找回來，對方可是黑手黨，聽說行動以前專往亮堂地方抹黑巴掌印子，加上打黑槍我可受不了。”
　　何天竇渾不在意道：“東西拿回來是小事情，不過妳也別想擺脫幹系，我就不信他們不知道妳就住我隔壁，人家大概以為我們是壹夥的，所以搶我壹是為了寶貝，二是為了威脅妳，妳要拿不出更好的東西來只怕下壹個受襲擊的就是妳了。”
　　我甩手道：“妳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妳那個空空兒跑哪去了，會不會是他出賣妳？”
　　何天竇道：“應該不會。”
　　我說：“現在說說古董的事吧，妳打算怎麽把它們搶回來，妳給我惹的最大的麻煩就是這個了，對了，妳不是有藥嗎，給古德白來壹顆，說不定他上輩子是蘇格拉底還是亞裏士多德什麽的，只求真理不愛錢。”
　　何天竇道：“我說過這不算什麽事情，妳認為幾個凡人拿著槍就真能和神鬥了嗎，所以最大的為難之處不是黑手黨也不是古董。”
　　我忙道：“那是什麽？”
　　何天竇打量著我，忽然道：“妳能不能再穿件衣服跟我說話？”
　　我低頭看了看說：“我不冷。”我雖然下身只穿了壹條三角內褲，不過家裏暖氣很好，咱小強哥以前慣於裸睡，自從資產上了千萬以後就開始穿內褲睡了。
　　何天竇嘆息道：“我真想不到他們居然挑了壹個從不穿睡衣的人來接我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