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沾衣十八跌

　　接下來幾天的比賽更加激烈和艱苦，每天都有壹半人被淘汰，不過他們大部分都留下了，絕大多數的隊伍和人都清楚自己的實力，他們來主要是為了開開眼界的。
　　而他們也都沒有失望，不光他們，隨著比賽的殘酷性加劇，全國各地的電視臺都蜂擁而至，我把辦證機還了再把辦公室高價租給幾家外地記者合用，至少得把租機器的錢撈回來吧。
　　個人賽已經打出了32強，我們占了3個名額，已經算很強的隊伍了，董平當然風平浪靜地走過來了，另外兩個妳壹定猜不到，是扈三娘和段景住。張順和阮小五都沒走多遠就被對手以點數打下來了，若論真實對敵，那些人壹個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打比賽不是拼命，是有規則的，讓張順他們戴上拳擊手套站在壹小方地勢裏和下辛苦鉆研過規則的人對打，有點像讓帕瓦羅蒂和郭美美比賽唱“見到小強，我不怕不怕啦”壹樣。當然，張順和阮小五消極備戰也是壹個因素，他們死不悔改地輕視對手，結果吃了大虧。而扈三娘和段景住都是憋著勁參加比賽的，扈三娘壹心要和為女人搶盡了風頭的佟媛勝利會師；段景住則全心全意地要在107位哥哥面前證明自己，加上些許運氣，這倆人留了下來。
　　留下來的人還有壹個共性那就是大部分是特色鮮明的門派中人，他們至少掌握了壹門功夫的真諦，那些從小只知道舉杠鈴打沙袋的楞頭小子幾乎全部在前面就紛紛落馬，這也證明了中華武術的博大精深。
　　不過臺上全是這樣的選手比賽也挺充滿未知的和趣味的，我就見過壹位練八卦遊龍掌的圍著對手瘋跑，10分鐘的比賽打下來，有人給他壹算整整跑了3公裏，比賽雖然輸了，卻被某省的長跑隊吸收走了。
　　還有跟阮小二交過手的哥們，這回學精了，每天喝得醉醺醺的上臺跟人動手，他要是參加壹般比賽估計早就被人趕出去了，但這次大賽就是要凸顯傳統特色，也就默認了他這種行為了，他才叫壹路跌跌撞撞走過來的呢。
　　還有壹位練“沾衣十八跌”的選手，對手每打他壹下他就摔人家壹個跟頭，對手打他壹下得壹分，他讓對手倒地壹次得二分，就這樣百戰百勝沖進了32強。
　　還有更可樂的是倆練太極的碰壹塊，要不練螳螂拳的和練猴拳的壹起打，他們戴著拳擊手套做出更種賞心悅目的動作，看上去比較滑稽，有點像讓麥迪和梅西在冰球場地上打乒乓球。
　　團體賽已經決出了16強，下壹場將是八分之壹決賽，面對所有選手都疲憊不堪的現狀，組委會臨時決定全體休整兩天。其實很多有實力的團隊就是被單賽和團賽拖垮的，大部分的隊伍中堅力量都不會太多，得兩面跑。他們面臨著單賽團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尷尬，很多人都選擇逆天而行，結果到了比賽後半段對手壹強體力就明顯跟不上了。
　　我們育才當然不存在這樣的問題，團體賽雖然贏得也不算輕松，但還是很少有人能見上我們第四個選手，時遷都百戰百勝的，這樣就出了壹個問題，因為我永遠是墊底，所以壹直是默默無聞的，隨著我們越走越前進入了所有人的視線，我也就成了謎壹般的人物，因為強隊都是把最有實力的選手放在最後當底牌的，我的身份又是領隊，每次比賽，我都要走到最前面和對方的領隊行禮，然後我就走到後面坐下發呆或者看小說，對臺上的形勢漠不關心（關心也看不懂），這種姿態在眾目睽睽之下重復了千百遍，於是我就成了他們眼裏的絕頂高手，除了老虎知道內情，連佟媛都迷糊了，雖然她說我打架像流氓，但誰也沒規定流氓不能成為高手吧？我估計在她眼裏我已經快成了壹個遊戲風塵的隱俠了。
　　現在很多人的夢想就是和我打壹架，很多團隊的目標就是要打到我這壹關，害得我進進出出都得和林沖他們相跟著要不帶上趙白臉——他比探測器好使。
　　在我們沖進16強的當天下午，散場後300幫著工人們拆著擂臺，以後的比賽只需要留下4個臺子就夠了，我和徐得龍在場邊慢慢溜達，我問他：“比賽壹完就走？”
　　徐得龍點點頭。
　　我說：“再有壹個多月我結婚，完了以後再走吧？”
　　“恭喜妳，但是我們已經沒時間了。”
　　我終於忍不住問：“能告訴我妳們要去幹什麽嗎？”
　　徐得龍沒有直接拒絕我，他說：“很復雜的事情，而且和外人無關。”
　　我偷偷對他用了壹個讀心術，但只得到壹條毫無相幹的信息，看來這個信念隱藏在他心底已經成為了他和他戰士們的壹部分，是不會時時念叨的。
　　這時倪思雨出現在體育場門口，她見了我，問項羽在哪，正好項羽跟著好漢們壹起出來往賓館走，今天張冰有課，所以沒有陪他。倪思雨興奮地壹瘸壹點跑過去，抓住項羽胳膊喊道：“大哥哥。”項羽沖她微微壹笑。
　　“大哥哥，明天我就決賽了，妳來不來看？”
　　項羽說：“好啊，這不是壹直是妳盼望的嗎？”
　　倪思雨甜甜壹笑，把時間地點告訴了項羽，路過我身邊時沖我做個鬼臉說：“就在體育館裏，很近的，小強妳也來給我加油吧。”
　　這場比賽是倪思雨盼望已久的也是她要實現夢想的壹個節骨眼，我都不知道小丫頭是什麽時候樹立的這個目標，也不明白奪個省冠軍有什麽好處，大概倪思雨只是想以此證明自己並不比別人差吧。
　　我發現她壹離開項羽的視野就會放慢腳步遮蓋她的殘疾，她喜歡項羽這不是什麽秘密了，少女懷春嘛，可奇怪的是別的女孩子都希望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優秀的壹面，倪思雨卻相反，只有在項羽面前不避諱自己的殘疾，這在心理學上就叫……說了妳們也不懂。
　　我沒想到壹場省級的遊泳比賽，居然也激起不小的波瀾，我們到了比賽場地壹看觀眾席已經擠滿遊泳愛好者，人群中架起不少攝影機，壹小簇壹小簇的參賽選手和教練圍在壹起做最後的準備。
　　我和張順、阮家兄弟還有項羽居然沒地方坐，好在不管是倪思雨還是我，在這個地方都有大把的熟人，我們就擁在最前面，趴在用以隔離觀眾和泳池的欄桿上，我們看到倪思雨的父親把學生們召集在壹起做臨場指導和戰前動員，倪思雨背對著我們，還是那身黑色的泳衣，小屁股翹翹的，張順旁若無人地喊：“徒兒。”
　　壹群人回頭看，倪思雨的父親壹看是自己女兒的三個無良師父來了，無奈地跟她說：“妳去吧。”
　　倪思雨咯咯笑著走向我們，小丫頭先是拉著她的三個師父又說又笑，然後這才擡頭看看項羽，認真地招呼：“大哥哥妳來了。”
　　項羽點點頭：“準備得怎麽樣，有把握嗎？”
　　倪思雨回頭指了指壹個穿著身灰色泳衣的女孩子，面有憂色地說：“本來還好，可我沒想到劉菲菲也來了，妳們知道她是誰嗎？她可是國家隊的，因為違反紀律才又被退回省隊，我爸爸說輸給她也沒關系，今年的第二就算是省裏第壹了。”
　　項羽聽完眉頭壹皺，忽然道：“小雨妳過來我跟妳說幾句話。”
　　“好啊。”倪思雨快樂地答應壹聲，跟項羽去了壹邊。
　　項羽彎著腰在她耳邊說了沒三句話，倪思雨很突兀地眼圈就紅了，項羽直起身，回到我們邊上，倪思雨就那樣紅著眼睛默默走了，連頭也沒回壹下，我和她三個師父都莫名其妙的。
　　然後倪思雨從頭到尾再沒跟別人說壹句話，比賽開始後，劉菲菲就在她旁邊，她連看都沒看壹眼，哨聲響後，倪思雨沒有給別人任何機會，最後以領先劉菲菲半個身子的優勢拿了50米女子自由泳冠軍頭銜。壹場她期待了很久忐忑了很久的比賽居然就這樣看似草草地收場了。
　　我第N次拍著項羽的肩膀問：“妳到底跟她說什麽了？”
　　項羽見倪思雨贏了，淡淡壹笑，這才回答我：“我問她，妳的想法對得起妳付出的努力嗎？我還跟她說，輸了就不要再來見我。”
　　我吃驚道：“妳真的跟她這麽說的？”
　　項羽點點頭。
　　我壹跺腳：“妳除了破釜沈舟還會支別的招不？她那麽倚賴妳妳想沒想過她要真輸了怎麽辦？”
　　項羽冷冷道：“這就跟打仗壹樣，還沒打呢就給自己的失敗找借口，怎麽可能贏？”
　　“那……問題是對手真的很強勁啊。”阮小五小心地說，他還是很佩服項羽的。
　　“大家都是人，勝利者只有壹個，那麽那個人為什麽不是我呢？”
　　我叫道：“妳這是軍國主義投機思想，那大家都這麽想怎麽辦？”
　　“呵呵……”項羽笑了壹聲，沖我們搖了搖手，慢慢走了出去。